郭憲坤算是發現了，徐霜吃軟不吃硬。
以前他就算是打得她暈死過去，她也不會輕易妥協。
可現在自己這副可憐模樣，反倒是讓徐霜拿他沒辦法。
早知道徐霜吃這套，他早就開始裝可憐了，何必還辛苦自己的小弟這麼長時間？
不過想著後背的傷，他又歎了口氣，怕是小弟的好日子還要等一等。
徐霜給他換好藥，這才著手去處理院子裡的虎皮和麅子。
郭憲坤也躺不住，慢慢走到院子裡來做指導。
其實徐霜挺怕這些，拎著虎皮的時候都有些害怕。
可看到虎皮完好無損，她又開始驚訝。
“你什麼時候會剝皮的活了？還這麼完整？”
她知道這些東西都是有手藝的，皮越完整，價格越高。
她沒聽說過誰剝過老虎皮，可知道豬皮牛皮的都不好剝，那都是要技術的。
跟著郭憲坤這麼多年，沒聽說過他會打獵，也沒聽說過他還會剝皮的手藝。
她有些奇怪地轉過頭看向郭憲坤。
郭憲坤臉色有些發白，可臉上帶著溫和的笑。
想到他最近的種種反常，徐霜趕緊上前去拽他的衣領。
郭憲坤嚇了一跳，“媳婦，你乾什麼？”
看到玉觀音的吊墜，徐霜小聲嘟囔。
“都說佛祖顯靈，這身上不該有臟東西吧？”
郭憲坤有些無語地看著她。
“媳婦，你誰說是臟東西呢？我是不是你男人，你不知道啊？”
“太奇怪了。”徐霜將玉佩給他放好，心裡卻還是覺得奇怪。
要跳河的是她，要沾染上臟東西，是不是也應該是她？
可為什麼郭憲坤變了呢？
“你好歹也是預備大學生，封建迷信不能信啊。”
郭憲坤攬住她的肩膀，走到了虎皮前麵。
他指了指老虎脖子的位置，“當時它撲過來，我照著這打的，看到沒有？”
“我還能完好無損剝虎皮？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徐霜仔細看了看，還真看到了彈孔。
她又問道：“那你怎麼會打獵的？還有這剝皮的手藝，一朝一夕就會了？”
不隻是這些讓她覺得奇怪，還有郭憲坤認識草藥。
每個村都有赤腳醫生，但也就是能治一些小病。
要讓他們記住什麼中藥的，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可郭憲坤不隻是挖到了人參，還賺了不少錢，這都太奇怪了。
郭憲坤舔了舔嘴唇，忽然覺得有點棘手。
自家老婆實在是太聰明，要想騙過她不容易。
他訕笑兩聲，“我不和你說了，我會用彈弓？我大姐他們都知道。”
“老四，老四怎麼樣了？”
就在他拉著徐霜小手的時候，郭紅霞的聲音響起。
她一大早聽說這邊分肉，又聽說是郭憲坤出了事，忙不迭趕來。
看到郭憲坤臉色蒼白，背後全都是血跡，她嚇得差點暈倒。
徐霜趕緊扶著她，“大姐，憲坤沒事了，說養著就行了。”
“這，這叫沒事？”
郭紅霞紅了眼圈，眼淚就這麼掉下來。
郭憲坤和徐霜都嚇了一跳，趕緊出聲安慰她。
郭紅霞卻越哭越厲害。
“老四，我知道你為什麼非要進山打獵，還不是為了給我治病？”
“小霜，你好好說說他，這病我不看了，他也不能拚命啊！”
一想到自己的病要花錢去手術，郭紅霞心裡就難受得不行。
之前差點被朱豔豔騙走了錢，現在弟弟為了她又差點喪命，她真是不想治了。
徐霜也有些動容。
郭憲坤說要給大姐治病，那就是一定要出錢出力的。
他說要讓他們娘倆過上好日子，幾乎每天都是進山打獵，甚至刷碗做飯都不要她走。
郭憲坤是成了一言九鼎的真漢子，可也差點丟了性命。
郭憲坤看著兩個女人都在吸鼻子，心裡也有些難過。
“大姐，小霜，我手裡有獵槍，不用怕的。”
“這次是我沒注意，下次注意就好了。”
“還想有下次？”郭紅霞喊的都變了調。
“你小時候用彈弓打家雀就算了，現在會舞刀弄槍了，你更厲害了，是不是？”
“你以為你天下無敵手了？不行，以後你都不能進山了。”
這一點上郭紅霞和徐霜出奇統一。
他們都覺得老老實實種地是最好的，種地就餓不死，沒必要拚命。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徐霜說著還要把獵槍送回去。
“好了！”郭憲坤實在忍不住，趕緊攔住她。
“大姐，媳婦，你們聽我說，種地餓不死，但也過不上太好的日子。”
他拉著兩個人進屋坐下，表情也有些嚴肅。
“我不會連命都不要了，我進山是為了賺錢，大姐的病要治，我媳婦和閨女也要過好日子。”
“以後我還要帶著他們娘倆去市裡，去北平，讓我閨女和她媽都上大學，以後我閨女還要當女博士！”
他心裡還想著要送女兒出國留學多見識見識世麵。
什麼都給女兒最好的，以後可不能讓某個小黃毛隨便就帶走自己女兒。
郭紅霞聽他這麼說震驚不已。
“你還要讓然然上大學？她一個女娃娃讀那麼多書乾什麼？”
她還是老思想，覺得女孩沒必要讀書。
其實認識點字，然後找個好人家就行了。
聽大姐這麼說，徐霜心裡有些失落。
以前她家人也是這麼說她的，如果不是徐建東堅持，她怕是小學畢業就不能讀書了。
她有些希冀地看向郭憲坤，不知道他還會怎麼說。
郭憲東卻板著臉，“大姐，你也是女人，你不想讀書，不想當大學生，不想去市裡當醫生，當領導，當老師的？”
郭紅霞怔愣片刻不說話了。
她不想？她想啊。
有學問當然好，婦女主任就有學問，還寫的一手好字，逢年過節不少人都找她寫對聯，郭紅霞也可羨慕了。
“男孩女孩都一樣，大姐，你以後生了閨女，就不讓她讀書了？”
“有機會，咱們的孩子都要出去看看，不隻是在國內，以後還要出國學習。”
郭憲坤說話時沒有絲毫開玩笑的模樣。
徐霜在一旁怔怔地看著他，眼圈又紅了。
原來他心裡是這麼想的，難怪他支持自己考大學。
原來他從來沒看不起女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