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成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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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氏興起至今已有千載,出過無數文臣武將,單是宰相,便有二十四個。

一度入仕平均品級三品。

稱得上代代朱紫滿朝,世世劍履上殿。

世家乃至皇室都以和裴氏聯姻為榮。

本朝雖鋒芒稍弱,然千年門蔭仍在,仍是文人士子眼中的“天下第一門第”。

裴閔如知曉自家門第顯赫,但仍覺二哥想法荒謬。

“不是人人都把裴氏放在眼裡,想要千方百計攀附的。”

她回道。

當初她不欲伺候太子,找馮清歲要抑情香,馮清歲二話不說就應了下來。

馮清歲若真想攀龍附鳳,把她的心思直接告訴太子,豈非比幫她對付太子好得多?

可馮清歲並沒有這麼做。

而是冒著掉腦袋的風險製了抑情香給她。

若非此事事關重大,泄露出去會給她和馮清歲帶來滅頂之災,她真想把這事告訴她二哥。

好把他腦子裡的偏見給洗刷乾淨。

“馮夫人的恩情我自會報答,沒讓二哥你或裴氏還恩,二哥儘管放心。”

裴氏雖奉行“詩書傳家”,不僅讓男兒修習經史子集,也讓女子飽讀詩書,讓裴氏女的才學為人所稱頌。

但無非也是為了讓裴氏女更好地相夫教子,博取賢良之名。

若有人膽敢離經叛道,隻會無情鎮壓。

她開設清泉書院一事,族中並不認同,覺得她就算要教書,也該教世家貴女,不該自降身價,和庶民混在一起。

好在母親支持她,竭力說服父親,才允她如此行事。

但也要她保證,不得濫用裴氏名頭。

她從始至終沒想過要借裴氏名聲,在課上絕口不提裴氏閨訓。

有不少奔著裴氏閨訓而來的富家千金因而大失所望,上了幾節課便退了學。

她們在府裡有西席教導,本就毋需來書院學習,就此離去她也不覺遺憾。

裴雲湛失笑道:“她隻要跟你攀上關係,就能沾裴氏的光了,何須裴氏給她蓋章加戳。”

裴閔如:“……”

這人心裡的成見簡直有九層塔那麼高。

簡直不可理喻。

久彆重逢的喜悅都被他這話攪得稀碎。

她冷冷道:“若非族裡不許,我早就自立門戶,搬出去住了,當誰都稀罕裴氏嗎!”

說完轉身離開。

裴雲湛蹙眉。

他並非無端猜忌之人,對馮氏的揣測是有根據的。

明月閣這一麵並非他初次見馮氏。

他初次見馮氏是在大半年前,在西州。

彼時他在西州尋訪古寺,前往一處千年古刹時,遭遇河橋坍塌。

他的馬車剛踏上橋頭,所幸不曾遇難,但橋心兩輛奢華馬車並一對樵夫樵婦皆墜入河中。

他吩咐車夫掉頭,回到岸邊,而後帶上車夫、護衛及小廝,下河救人。

河水隻有膝蓋深,他們很快便將人救上岸。

奢華馬車上的幾個富家公子並小廝車夫並無大礙,樵夫樵婦一個摔斷胳膊,一個摔斷腿還磕破頭。

他正欲載人送醫,來了輛驢車。

車上下來的,便是馮氏和她那丫鬟。

馮氏得知有人受傷,自稱大夫,上前替樵夫樵婦把了下脈,就走到那幾個活蹦亂跳的富家公子跟前,要他們也伸手把脈。

那幾個富家公子擺手說:“不用,我們沒事,你給他們看吧。”

馮氏卻不由分說地抓起一個富家公子的手,說他內出血,急需止血,否則有性命之危。

唬得那富家公子當真給她施了針。

他見馮氏容色過人,本就不大信她會醫術,又見她放著斷腿出血的樵夫樵婦不治,非要治好端端的富家公子,越發懷疑她的用心。

——定是見這幾個富家公子落難,故意冒充大夫施恩救治,以便攀附富貴。

這種女人他一路上見了無數。

均是仗著自己有幾分好顏色,便想方設法接近他,或假裝偶遇,或佯裝落難,更有甚者,父兄健在也要打著滿門皆喪的幌子,求他垂憐。

他向來不是多管閒事之人,見馮氏和那幾個富家公子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便載著那對樵夫樵婦回城行醫,而後遊曆他處。

本以為馮氏不過是個過客,不曾想,回京第一天,就又見到了。

這女人不光搖身一變,成了紀長卿的寡嫂,還成了自家妹妹的救命恩人。

身份地位越攀越高,野心可見一斑。

也就自家妹妹養在深閨,純良如兔,才會輕易信了這女人。

這女人騙彆人也就算了,敢騙到裴氏頭上……

他嗤笑一聲。

“真是不知死活。”

“阿嚏!”

回府的驢車上,馮清歲莫名打了個噴嚏。

簾外趕車的五花突然道:“夫人,我想起來了,我們見過那位裴二公子。”

馮清歲訝異:“什麼時候?”

這等仙姿佚貌,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可能你當時忙著救人,沒留意到。我們途經西州時,曾經路過一處斷橋,那橋是我們抵達前剛剛斷的,有好幾個人墜橋落水。”

“你見有人受傷,便上前察看,先看了一對受傷的樵夫樵婦,後看了一個富家公子。”

“那富家公子看著跟沒事人一樣,說他沒受傷,還讓你去看樵夫樵婦來著,你說他性命垂危,給他施了針。”

“裴二公子當時就站在一輛馬車邊,好像正準備上車。”

馮清歲聽她說了,這才想起,笑道:“原來那時他也在,我光顧著看那幾個濕淋淋的落水者,竟沒留意到他。”

多人遇險待救時,她聽從師父教誨,向來遵循“先重後輕,先危後緩”的原則。

那對樵夫樵婦的傷勢一目了然,她最先給他們診了脈。

診出他們雖然傷勢不輕,但暫不危及生命,便去看那幾個富家公子。

一走近便察覺有個人呼吸喘促,便懷疑對方臟器受損,隻是可能疼痛輕微,沒出現明顯症狀,未被察覺。

但再過幾個時辰,對方便有可能因大出血休克甚至死亡。

因而她執意給那富家公子診了脈。

果然脈搏空虛。

遂施針止血。

等穩定傷勢,看完那幾人,卻發現那對樵夫樵婦被人載走送醫了。

“原來是裴二公子送走的。”

她輕笑。

驢車隨即停下。

紀府到了。

她從車上下來,耳邊傳來紀長卿的聲音:“我有話要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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