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閒很無語。
不識字怎麼了,用得著那麼吃驚?
他也倒是想識啊,可條件它不允許。
整個厚道村就沒一個識字的,也就村裡那跳大神的老婆婆會幾個鬼畫符。
這方天地用的又不是漢字。
當初他學會說這方世界的語言,就費老大勁了,識字終是奢望。
主要是,在厚道村識字也沒用,打獵捕魚種地上樹摘果子,也不用有文化不是。
許閒不語。
張陽則是弱弱問道:“林姐,你是不是也不識字啊?”
林淺淺同情的看著兩人,歎了一聲氣,眼中儘是憐憫。
不識字修煉的時候可有兩人罪受了,連功法秘籍都看不懂。
二人的長生路,坎坷啊。
也罷
她想著大不了到時候給二人翻譯翻譯好了,看不懂字,能聽懂話也是一樣的。
許閒見她歎氣,又這麼看著自己,試探道:
“你不會真不識字吧?”
按理不應該的,林淺淺的談吐和穿著一看就是大家之後。
林淺淺深深看了二人一眼,仰望石碑,抬手指著那上麵的字體,逐字逐句的念道:
“棋行險招,劍走偏鋒,破而後立,曉喻新生。”
張陽掰著指頭數,“閒哥,對上了,剛好十六個,那上麵也十六個。”
許閒像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
林淺淺也翻出一個眼白,帶著幾分少女的俏皮。
許閒摸著下巴,暗自琢磨,心中下意識的默念著。
[棋行險招,劍走偏鋒,破而後立,曉喻新生。]
張陽有樣學樣,也故作沉思,皺起眉頭,嘟起嘴巴,他覺得這樣很帥。
男人就該如此。
林淺淺問:“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
張陽想都沒想就搖頭。
“許閒你呢?”
許閒看了林淺淺一眼,轉而對著張陽說道:“走,先把石碑摸了。”
“哦!”
林淺淺撇了撇嘴,心想自己猜的果然沒錯,肯定沒聽懂,你倆都多餘問。
而反觀二人兩人,則是勾肩搭背朝著石碑靠近。
“胖子,你也是村裡來的?”
“不是啊,我老家是烈火城的,老大了,人賊多……”
許閒表示沒聽過,繼續問:“那是家裡窮?”
“不窮啊,我家挺有實力的。”
“那你不識字,沒讀書?”
張陽滿臉嫌棄道:“那書狗都不讀,太難了。”
許閒無語,不想說話。
張陽反問:“那你呢,閒哥,你咋不讀書呢?”
許閒答非所問:“我家也挺有實力的。”
張陽:“???”
伸手觸碰石碑。
似是與天地相連,一縷常人難以察覺的劍息自掌中沒入,深墜丹田,許閒雖然看不到,但是能感受得到。
身體裡確實有些不一樣了。
眉眼微挑,暗暗咂舌。
“嘖嘖,這不比科學來的神奇,有點意思。”
而後朝人群走去,欲要一窺殘局,小胖子很懂事的走在前麵,利用身體的優勢輕輕鬆鬆的給許閒擠出了一條道來。
“讓一下,讓一下,沒看我閒哥來了,有沒有的點眼力勁?”
多少有點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感覺。
不過。
礙於對方是劍靈根的擁有者,而且許閒和那仙人似乎有些關係,這些弟子或情願,或不情願,還是讓出了一條道來。
許閒高視闊步走進人群,負手而立,餘光一瞥,略帶責備道:
“胖子,蠻橫了啊,都是同門師兄弟,哪能這麼無禮。”
氣質這塊可謂拿捏的死死的。
張陽連連稱是,說下次注意,四周不少弟子,也投來了善意的目光。
十來歲的少年們,能有多少心思呢。
他們覺得許閒人還行。
雖然看著有點不著調。
實際上還是很友善的。
這一幕,看的不遠處的李青山哭笑不得,不禁嘀咕。
“這臭小子,比我還能裝啊。”
感覺。
在裝逼這條道路上,算是遇到對手了。
許閒一通瞅。
張陽也一通瞅。
“嗯。”
“嗯!”
“嗯?”
“嗯”
“有點意思。”
林淺淺站在一旁,見二人裝模做樣,小嘴一撇。
“你倆看得懂嗎?就在這嗯嗯嗯的”
許閒,張陽默契的搖頭。
“不太懂。”
“不太會。”
周圍圍觀的一眾弟子,噓聲大作。
“搞什麼?”
“鬨呢。”
不太懂。
你倒是彆裝出一副很懂,且世外高人的樣子啊。
林淺淺一拍腦門,無言以對。
許閒摸著下巴,腦袋半歪,換了個角度看著這滿是歲月痕跡的棋盤,問道:“冒昧問一下,破局的人是執黑子,還是白子?”
林淺淺頓時哭笑不得,這哪是不太懂啊,這是完全不懂啊。
剛以為他是謙虛,現在看來,那是張揚的不明顯啊。
“黑子。”
“哦!”
四周弟子看向許閒的目光大底是變了。
變得怪怪的。
有些小嫌棄。
起初。
初見許閒覺醒劍靈根時,許閒就像是天上的星辰,閃閃發光,耀眼無比,窮其一生,隻能窺其項背,眼中滿是羨慕與崇拜。
後來。
許閒於人群中沉默,卻又在問心林前一馬當先,第一個走進問心林,許閒就像是一個孤獨的劍客,高冷,勇敢,不出鞘則以,一出鞘,必能斬開一方天地,他們的眼中是讚許和向往。
在後來。
他們覺得許閒就是一個普通人,有點懶懶散散,但是有當大哥的氣質。
直到這一刻,看著麵前的少年,所有的好形象全崩了,嫌棄和鄙夷肆無忌憚的滋生
他們懂得了什麼叫陌生才神秘,距離產生美。
林淺淺開口道:“許閒,不用看了,這棋你破不了的,彆說你了,就是棋聖在世,也破不了的。”
聞林淺淺如此言之鑿鑿,眾人下意識將目光投向於她,眼中茫然帶著求知。
“怎麼講?”
林淺淺略一沉吟,意味深長道:
“因為這壓根就不是什麼殘局,而是死局。”
“死局?”
眾人懵然更甚,一個個雲裡霧裡。
何為死局?
懂的。
不懂的。
都能聽懂。
可
驚聲作態,竊竊私語。
林淺淺老氣橫秋道:“沒錯,就是死局,局中黑子已經輸了,殘局尤可破,死局自無解,否則何至於這棋擺在這裡近萬年,無人可破呢,所以啊,就彆費勁了,走吧”
眾人一聽,恍然大悟,隨之吐槽之聲,四下大作。
“什麼意思?感情早輸了?”
“果真嗎?”
“我說我怎麼看了半天都解不開,原來是死局啊,還好我棋術沒問題。”
“鬨呢,都輸了還讓人破,這不是誠心逗人玩呢嗎?”
“服氣,走了走了,浪費我半天時間。”
眾人罵罵咧咧,作鳥獸散,劍碑殘棋之前,原本人滿為患,可眨眼的功夫,也就散的七七八八了。
張陽和林淺淺也跟著離去了,可一回頭,發現許閒還站在原地,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兩人不解,回身催促道:
“閒哥,走啦。”
“許閒,你愣著乾嘛呢?”
許閒卻是充耳不聞,依舊盯著眼前棋盤,愣愣發神,嘴裡小聲念叨著。
“棋行險招,劍走偏鋒。”
語氣一頓,緩緩抬頭,再度凝視劍碑,
“破而後立,曉喻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