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
沈書檸心臟一顫。
怎麼會是第一眼。
陸沈兩家，在奶奶在世時，來往的還算頻繁。
那會兒他們都還小，關於婚約沒人會提。
但大多時候，沈邵群帶去陸家的都是沈可薇。
沈書檸就好像一個多餘的人。
而在她久遠的印象裡，見到陸司硯時，是在陸奶奶的葬禮。
陸奶奶，現在應該算是她的婆婆才對。
想到這，沈書檸還挺難為情的。
“怎麼會是第一眼？我們第一次見麵，我才十三歲。”
沈書檸第二個問題，陸司硯不再回答。
“不早了，老婆我們回去吧。該睡覺了。”
沈書檸：
他逃避的很明顯。
可她知道，但凡他不想說的，那一個字都聽不到。
蘇雅雯看著眼前的男人，笑笑：“行舟，好久不見。”
謝行舟淡淡笑了笑，“蘇姨，上次爺爺過世，你送的花我和爸收到了。”
蘇雅雯輕輕笑了笑，“節哀。沒想到，沒想到你是檸檸的表哥。”
“這世界上的緣分還挺妙的。”
謝行舟話鋒一轉，“這次婚禮，爸讓我給你帶了個禮物。蘇姨，祝你新婚快樂。”
每一次再婚，謝淮都會給她送一份禮物。
蘇雅雯笑著收下，“謝謝。”
“遙遙的婚禮，你去了嗎？”
謝行舟眸光深深，“帶了一份禮物。蘇姨，我沒有去見她。放心，我不會打擾她的生活。”
蘇雅雯歎了一口氣，“我女兒一根筋，其實禮物也沒必要送。她如果知道你來過，可能又要想很久。”
“她老公對她很好，我很放心。行舟，你還不打算結婚嗎？”
謝行舟苦笑，“應該不會結婚了。”
對此，蘇雅雯沒再勸。
她很了解自己曾經的這個繼子，或許對女兒有過動心，但那絕不是喜歡。
蘇雅雯不希望女兒走上自己曾經走過的路。
找個喜歡自己的，遠比她喜歡的，要來得幸福的多。
沈書檸他們玩了整整十四天，才回國。
一年的假期全都搭進去了，至少半年沈書檸都不好再請假了。
“表哥，你不多玩下就要走嗎？”
沈書檸匆匆趕去機場。
謝行舟笑笑，“玩得差不多了，就想走了。有空，你帶著妹夫一起來玩。”
他一定也要同樣的，好好“招待”他不可。
陸司硯不走心的揮手，“表哥常來玩啊。”
謝行舟嗤了下，快速的登機。
沈書檸擰了他一把，“你好煩！”
本來還想再念兩句，被口袋裡的手機打斷。
“喂老大，我在機場，明天就回來。”
高偉俊聲音沉重：“你現在就過來律所吧。劉桂芬你還記得嗎？”
沈書檸呼吸一滯，“記得啊。劉阿姨怎麼了？”
“前兩天，她跳樓了。”
沈書檸的手機重重的砸在了地上，渾身血液凝固。
陸司硯察覺到異樣，同樣凝眸：“怎麼了？”
沈書檸眼眶微紅，“送我回律所！”
高偉俊看著眼前的失魂落魄的徒弟，有些不忍。
“這案子，你沒錯。劉桂芬跳樓，也不是因為你，檸檸你彆鑽牛角尖。”
“劉桂芬兒子沒撐過去，去世了。當天晚上，劉桂芬在把她兒子弄成植物人的那家醫院，跳樓身亡。”
“這事，官方想壓。不然可能要從上到下問責。”
沈書檸騰地站起來，“他們還想壓？要不是那個王林海他們非法行醫，夏小光就不會成植物人。”
“他們就是過度醫療！為了賺錢不擇手段！明明不用手術，他們偏偏讓患者在一個毫無手術環境的門診進行手術！”
“老大，我要替劉桂芬討個公道！”
曾經的兩個當事人都不在了，沈書檸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書檸，鬨大對你沒好處。你隻是一個律師，我們律師不能在案子裡帶入太多的私人感情。”
沈書檸抹了一把淚，“可是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嗎？”
高偉俊歎氣。
“劉桂芬老家沒什麼親人來往，有個侄子來了把她和她兒子火化撒海裡了。”
沈書檸看著熱搜，果然剛剛看到時還是第一名，現在已經降到了第三十。
就算點進去，熱度也沒多少，很多人都還是一頭霧水。
而高熱度的帖子全都被刪了。
沈書檸一路上腦子裡都是她陪著劉阿姨走過來的那幾天。
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兒子，還有滿麵疲憊卻帶著一絲執著、一絲期望的老母親。
“老大，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至少官方也要出一個正麵的說法！我不信，這世界沒天理！”
“如果不曝光，那以後呢？那非法行醫的一群人，換個殼子，繼續牟利，那還會有無數個劉桂芬的出現！”
高偉俊又欣慰又擔心，徒弟身上還保留著初入職場的血性。
但是也怕她得罪太多，讓以後的路難走。
“你要不給陸總打個電話？”
沈書檸搖頭，“不用。這件事，我自己可以！”
她很快登自己的微博，發了整件事情的詳細經過，和所有的證據。包括那則對肇事醫生非法行醫的處罰通知。
高偉俊隨後跟上。
兩人在律師季心動的offer的綜藝上算露過臉，也有點知名度。
所以兩人同時發聲時的影響力，讓熱搜重新衝上了第一。
池晚給沈書檸打了通電話，了解的事情的整個過程後，立刻選擇了轉發。
輿論迅速發酵。
淩海醫院。
“院長，你們這事怎麼弄的啊？不是說了要把熱搜壓下來嗎？”
“陳總，我們也沒辦法啊。上次給劉桂芬他們代理的那個法律援助的律師，她有點知名度。她師父還是高偉俊，也是業內的大律師，他們同時發微博，還有明星轉發，我們根本壓不下來。”
陳雄氣死，“又是她！人都死了她還鬨什麼。你們能不能想辦法，去跟她說，隻要她不鬨你，我給她二十萬！”
於是，院方的人把沈書檸請了過去。
“沈律師，你說這事何必鬨那麼大呢，人都不在了。”
沈書檸淩厲的眸子射向堂堂一院之長，穿著白大褂，卻乾著見不得人的勾當。
“人不在了就不配要個公道嗎？你們太過分！我給你們機會自己網上澄清道歉，肇事的醫生一起。”
院長朝沈書檸推了一張卡，“彆激動嘛，沈律師，這卡裡有20萬，隻要你不鬨了。這錢就是你的。”
沈書檸輕嗤，“我缺錢嗎？”
“謝謝你，又給了我一個證據！”
當收買的錄音傳到網上時，徹底將此事推上了高潮。
官方紛紛下場出通知，聲明會嚴厲處置。
沈書檸把所有官方艾特了一遍，提醒他們處理後記得公布，也提醒他們她會一直盯住這件事。
陸司硯來接人，沈書檸沒心情。
“老公，我想回公寓住兩天好嗎。”
她想靜一靜。
“我跟你一起。”
沈書檸其實是想一個人靜，但陸司硯堅持。
“彆自責，我知道你在自責。這件事的悲劇，起因不是你。”
兩條活生生的人命，一個月前她還去見過他們。
鮮活的生命。
原本她懊惱的自責，達到了前所未有的。
是她不成熟，如果劉桂芬拿到她足夠的賠償，是不是這個結局會改變。
沈書檸在車上，抱著陸司硯將壓抑已久的情緒，哭了出來。
“對不起，我真的很難受。”
陸司硯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彆怕，我會一直陪著你。”
官方的結果出來的很快，可能是輿論壓力太大了。
淩海醫院停院整改，而王林海的非法行醫也被立案起訴。
這個結果也算大快人心。
但人死不能複生。
沈書檸站在海邊，朝著平靜的海麵鞠了個躬。
“劉阿姨，希望你和小光能安息。”
陸司硯摟著她離開。
他看著她臉上的陰鬱的神色，眉心擰成了川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