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意沒讓道。
就等著蘇夏裝作不看路撞上來,和以前無數次一樣,紅著臉對他笑笑。
可他沒想到的是,女生隔了好幾米就提前錯開了路,徑直往樓梯上跑了。
她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
周知晏唇邊的弧度一僵。
他臉色變了變,還是抑製住了想轉身的衝動。
身邊男生覺得有意思,懶懶吹了聲口哨,“公主這是又從哪學的新款小心機,欲擒故縱?”
“晏哥你還不知道吧,早上你還沒來的時候,她從咱們班門口過去了好幾次,估計是沒看著你心裡來氣,氣勢洶洶走可快了。”
“是嗎。”周知晏隨口應著。
“那不然呢,”男生渾不在意地拋了一下球,單手接住,“要不就是想借著生日會的事逼宮,不是我說,這還沒上位呢,你哄都哄過了,她還要怎樣?”
“實在擔心就去看看她微信狀態唄,那小胖妞巨逗,跟晴雨表似的,見一次你換一回個性簽名。”
他呲牙直樂,攬過另一邊男生的脖子,眯著眼回憶了會,“我都快忘了,晏哥過生日那會是什麼來著。”
“生日快樂,我的星辰。”
“對對對!背景好像還是晏哥出生那天的星宿圖,我靠酸死我了。”
他抖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催著周知晏去翻手機,“現在不會是什麼深夜eo單身情歌吧,求求了給我看一眼吧,我可太好奇了。”
“一邊去,關你什麼事。”
周知晏用手肘把人搡開,心情卻鬆快了不少,連唇邊都帶了點笑。
他點開跟蘇夏的聊天窗口,對方發來的消息還停留在幾周之前,都是些不痛不癢的撒嬌。
問他生日想要什麼。
蛋糕夾心想吃芒果還是青提。
到時候她能坐在他身邊嗎,穿這條裙子行不行。
後麵跟了張女生的對鏡自拍。
展示的是那條特地為他生日買的裙子,臉側過去一點,露出一個可愛的梨渦。
白白軟軟的,像朵茉莉花苞。
他有時候覺得蘇夏是好看的。
可也許是那點莫名其妙的虛榮心,他既不願意承認這一點,更不願讓彆人也發現。
連最後回過去的話,都顯得很彆扭:
身邊有朋友坐了,淺色衣服顯胖。
被人捧慣了,周知晏不擅長服軟,更不會俯下身子哄人,給女孩送零食奶茶已經是極限。
蘇夏沒再像以前那樣纏著他,他心裡被晾得有點空,但最後也沒發什麼消息過去。
身邊人還在催,他把手機抬起來,點進女生的頭像。
晴雨表還是那個晴雨表,果不其然變了。
蘇夏的狀態從“期待”改成了“奮鬥中”。
背景圖不再是那張星宿圖,而是和一個短發女生的自拍合照。
藝術樓的琴房裡,兩個女生緊挨著坐在琴凳上,手指比小樹杈,笑容明媚燦爛。他不記得另一個女生的名字,隻依稀有點印象,好像是在樂團角落裡鑲邊,默默敲三角鐵。
新簽名更是和他沒有一點關係:
【大乾一百天,我要進省團!】
“怎麼樣晏哥,是從哪偷拍的你打球背影,還是抄什麼文藝歌詞封心鎖愛了?”
身後男生探頭探腦的,周知晏沒心思理他。
他喉結動了動,搭在屏幕上的手背青筋微顯,在煩躁地想鎖屏之前,鬼使神差地往對麵發了個句號。
氣泡框之前,紅色的感歎號很快亮起。
一連再發了好幾個問號,也是同樣的情況。
周知晏臉色難看極了。
就算他覺得再荒誕,也不得不承認:
那個總是追著他跑的蘇夏,
不知什麼時候起,已經把他拉黑了。
周知晏心裡煩躁,球打得也不專心,早早就退了。
家裡的車停在校門外。
穿黑夾克的秘書下來開門,後座門打開,母親李淑蘭已經坐在裡麵等。
女人一身合體套裝,寶石胸針氣勢壓人,掃過來的視線也有種淡淡的威嚴,“鋼琴老師的課,我給你停了,以後都不用去了。”
周知晏聞聲一頓,也沒多說什麼,隻點了點頭。
他在女人身邊坐下,從小冰箱拿了水,仰頭灌了半瓶。
李淑蘭繼續道,“過段日子推選進交響省團的名額,你在一中應該沒什麼競爭對手,這就是個進重本的跳板,不用再把心思花在這件事上。”
“過兩天約了楊阿姨打高爾夫,她女兒也在,到時候你一起去。”
周知晏把瓶蓋子擰上,低著頭回,“知道了。”
他敷衍的語氣很明顯。
“怎麼,”李淑蘭挑眉,“對蘇家那個小丫頭認真了,覺得自己這樣對不起人家?”
“沒有。”
李淑蘭是過來人,怎麼會看不懂他現在的神情,輕嗤一聲,“還用我再說多少遍?”
“你想走仕途,想往上爬,就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
“蘇家是做服裝來的新錢,好光景都隻是一時的事,她媽媽那樣的出身,還是單親家庭,再豪橫也上不了台麵,說出去要被人笑話的。”
她看向兒子俊朗的臉,“你還年輕,容易被一時的衝動迷了眼,那胖丫頭托個底可以,追著人家跑就掉價了。”
周知晏喉間滯澀,撇了撇嘴角。
他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李淑蘭的手拍了拍肩膀,壓了下去。
“你自己再好好想想。”
十一和中秋連著放假,一共八天。
假期第一天,蘇夏七點的鬨鐘早早起床,在客廳蹬了一小時單車。
上輩子的經驗告訴她,嬰兒肥減不掉,過幾年才會自動消失。
就算她把自己餓到腿都發軟,在旁人眼裡,也隻是從微胖變成了虛胖,太不劃算。
重生回來,她對變成青春疼痛片女主已經沒了執念,就是覺得現在的身體有點弱,稍微跑跑就開始喘,實在不經用。
蘇夏有了新目標:
吃得好,睡得香,月經不痛身體棒。
她挺貪心的,心裡默默祈禱,如果能比前世再長高幾厘米就好了。
一公分有一公分的氣勢,學校裡煩人的男生太多,不動手實在難解心中之恨。
洗完澡出來,還在擦著頭發,備用手機收到新消息。
是十班的趙思雨。
【夏夏,周知晏二號去蘭湖打高爾夫,他媽媽應該也在。】
【我朋友給的預約消息,保真。】
對麵的“正在輸入中”一閃一閃。
蘇夏回,【哦。】
趙思雨:【嘿嘿。】
【夏夏,你去的時候,能不能順便幫我們把上次的酒水結了呀?】
【就我和薑禾她們四個,不多的。】
一手情報,一手錢。
這是她們當年的老傳統了。
朋友之間互幫互助是應該的,賬算得那麼清楚做什麼。
可見過這群女孩後來麵對媒體涼薄的樣子,蘇夏再怎麼默念小時候不懂事,還是有些無法共情當年的自己。
她哪怕把這錢捐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