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淵此時的姿態,暴露了他心底的忐忑。
可他的心裡也生出一絲隱秘的期望。
他希望她的目的,真如電報所言,是為了隨軍,而不是……離婚。
紀書玉一步步朝賀淵走去。
賀淵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許久不見,她好像胖了點,這就好,看來有好好吃飯。
眼神也比以前更銳利,人沒那麼呆了。
隻不過看樣子,為什麼覺得她來勢洶洶?
紀書玉在他麵前站定。
她沒像原主那樣畏畏縮縮,反而下巴微抬,帶著點驕矜。
一股老娘不好惹的姿態。
在賀淵的注視下,她慢條斯理地從包裡抽出一張折疊的紙。
“賀淵……”
“書玉,你和我非要走到這一步嗎?”
看著她抽出一張紙,賀淵麵上的表情一瞬變了,他再也無法鎮定下去。
果然,他就知道,紀書玉得有多堅決離婚的心,才能鍥而不舍的給他七封離婚協議書。
這次更是不遠千裡,親自來送。
他不理解,到底是因為什麼,她必須要離婚?
難道是家裡繼母的挑唆?
還是兩人長時間分居,她無法忍受?
賀淵的話,輪到紀書玉懵了?
他什麼意思?
什麼叫非要走到這一步,他是不想認這個孩子了嗎?
她腳步一頓,原本緊張的心徹底變冷了。
果然男人都一個樣!
聽到懷孕第一反應不是驚喜,而是覺得被孩子綁住了,壓根就不想負責。
虧她還以為他是個有擔當的,趙強那些話都是騙鬼的吧。
紀書玉你好歹也是高知分子,竟然被兩個男人耍的團團轉。
怒火和委屈湧上心頭,紀書玉臉色一變,想也沒想就把那張孕檢單狠狠拍進賀淵懷裡。
“就知道你們男人都沒一個好東西!”
她聲音莫名的染上哽咽,轉身就要走。
這破島,她一秒都不想多待。
大不了自己養孩子。
這個孩子跟她一路顛簸,她可不忍心打掉。
再說了,要是留在這裡一輩子,有個孩子作伴她也樂意。
她有積分商城,有科研知識,不愁養不活一個孩子。
“書玉!”
賀淵被她激烈的反應弄懵了,下意識想拉住她,卻被她甩開。
懷裡那張紙輕飄飄的,他心如死灰地低頭。
這大概就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第八封……嗯?
等等,這紙……怎麼不太像離婚申請書?
他皺著眉,手指打開那張被揉皺的紙。
“孕13周……胎兒發育良好……”
賀淵的目光死死落在那行字上,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難以置信的茫然,還有得知紀書玉懷孕後的狂喜,各種情緒瘋狂交織。
賀淵一向冷硬沒什麼表情的臉,第一次露出呆滯。
眼瞅著紀書玉都要走遠,賀淵跑步追上她。
誤會了,她完全誤會了。
賀淵急得滿頭大汗,伸手再次拉住她。
他剛才那句話,是以為她又來送離婚書啊。
哪知道是孕檢單,他怎麼可能不要孩子?
賀淵盼星星盼月亮盼她來,連帶著孩子一起盼來,這簡直是老天爺開眼了。
紀書玉才不管他愣不愣神,清亮的聲音帶著怒氣,直接說出一串為難的話。
“賀淵,孩子的事兒,你也知道了!你不想要,但我得生!所以我有幾個條件,做不到……”
她故意拉長音調,語氣嘲諷。
“趁早在離婚申請書上簽字,咱們好好談談孩子撫養費的事兒。”
紀書玉打定主意了,男人靠不住,但孩子她必須留下。
離了他賀淵,日子隻會更好,她就不信她還能餓死在這裡了。
“離婚?我不離婚!”
賀淵一個大步跨到紀書玉麵前,高大的身軀有種隱隱的壓迫感,卻又滿是急切。
“我什麼時候說我不要這個孩子了?”
“我剛才……我剛才以為你遞過來的是離婚申請書,我以為你千裡迢迢過來,就是為了親自送第八封,我……我……”
堂堂冷麵賀團,此刻竟有些語無倫次,急得臉都漲紅了。
雖然古銅色不太明顯,但這語氣急的,生怕紀書玉不明白他的意思。
他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
看著紀書玉帶著怒氣的眼睛,賀淵一字一句,堅定的開口。
“書玉,我死也不離婚,孩子是我們的寶貝,我做夢都想要,你提什麼條件,我都答應。”
“我的命都可以給你,隻要你不走。”
他的語氣滿是鄭重,紀書玉也愣住了。
不是不要孩子,而是她誤會了。
他把孕檢單當成離婚書,以為她是親自來送,這才那樣反應。
再看他現在急赤白臉,恨不得把心掏出來自證清白的模樣。
紀書玉心裡那股火,莫名就散了。
他這麼著急解釋,是有多喜歡她。
不,應該說是原主。
直到這一刻,紀書玉忽然想到一個問題。
她來這裡求庇護,可賀淵喜歡的,不是她這個靈魂……
“書玉?對不起,是我沒看清楚,你不開心,你就打我吧。”
賀淵抱著她不肯撒手,呼吸噴薄在她脖頸上,有些癢癢的。
紀書玉沉默,是因為他話語帶來的震撼。
一個冷硬如鐵的男人,此刻竟能說出這樣堪稱卑微的誓言。
他抱得很緊,滿是占有欲。
紀書玉甚至能聽到他急促的心跳。
“我們的孩子,我真的好高興,書玉,你不知道我有多高興,我發誓,從今以後,一定好好待你們娘倆,把以前虧欠你的,十倍百倍補回來。”
“我知道,你覺得我們沒感情基礎,但我既然娶了你,我就一定會好好對你的。”
聽到這話,紀書玉瞬間明白,原來趙強沒騙她。
賀淵認死理,認準了的事情和人,就絕對不會輕易更改。
儘管和原主沒感情,但婚姻的責任,是他永遠不會落下的。
更彆提,兩人現在還有了孩子。
“你……”
紀書玉微微掙紮了一下,想拉開一點距離看看他的表情。
或者問一句,你喜不喜歡我,可又覺得這話不矜持,心裡有點彆扭。
賀淵卻誤以為她還是要走,手臂瞬間收得更緊。
“彆動書玉,你聽我說完。”
他深吸一口氣,有些忐忑的問出心裡的話。
“你這次來,真的是為了隨軍?”
紀書玉仰頭看著賀淵那雙漆黑眼眸,那裡麵含著幾分脆弱。
此時的他,哪裡還有半分冷麵團長的威嚴。
活脫脫一個害怕被拋棄的大狗子。
要是有尾巴和耳朵,估計此時都得耷拉到地上了。
紀書玉被他這眼神看得心頭一軟,彆扭散去。
這誤會鬨的真是啼笑皆非。
她無奈地歎了口氣,終於在他懷裡,和他四目相對,清亮的眸子直視著他。
“賀團長,你再不鬆手,你命沒給我,我先被你勒得沒命了。”
“還是說,你打算換個媳婦兒?”
賀淵聞言,像被燙到一樣猛地鬆開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沒事吧?”
看著他這副驚慌失措,笨拙又真誠的模樣。
紀書玉心底的芥蒂,忽然就淡了許多。
管他呢。
反正現在是她,她也幫原主懲治了害她的人。
麵前的男人傻是傻了點,莽是莽了點,但勝在赤誠可靠。
長得也,很符合她的審美。
最重要的是,他是孩子爹,看起來也真心想要這個家。
他們之間有孩子這個不可割舍的羈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