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先兵在電話裡沒有要求陳君茹儘快到學校，所以陳君茹便安排了一下時間，最後下午五點多的時候才趕到學校。
全程火急火燎的，校門口一登記完就直奔老師辦公室。
而此時，八班的數學課剛剛下課。
賈偉和學生之間關係一直是很好的，他本身就是一個十分有實力且風趣幽默的老師。
這也是每次下課後，總能看見他的辦公室裡有學生問他問題的原因。
而他的課代表，隻要來辦公室，就免不了要跟他插科打諢。
鄧先兵見都這麼晚了，張晨的媽媽還沒到，便把張晨叫到辦公室，讓問一問情況。
辦公室內的學生，除了張晨，則是段晨旭這個湊熱鬨的，以及許婷歡，譚健，黃於淵三個常駐辦公室的課代表。
三人便正在跟老賈插科打諢開玩笑。
見到張晨來了辦公室，賈偉便立即笑著踢了踢黃於淵坐板凳的腿：“起來，讓張晨坐，你坐什麼坐。”
黃於淵瞪大眼珠子：“不是？老賈你！”
“你真讓我感覺到陌生！”
話雖然這麼說，但黃於淵讓位置的動作卻是沒停，恭敬的轉過身來，諂媚道：“來，晨哥你坐~”
“噗嗤——”一旁的許婷歡頓時笑出聲。
張晨對今天這個同學們突然的轉變還有點不太習慣。
相比上次的廣播表揚，這次校長的講話，以及榮譽牆貨真價實的宣傳下，同學們才切身體會的意識到張晨現在有多厲害。
暫且不談彆的，就單論數學這一科，他已經無敵了！
所以班上的同學，對於張晨的態度，變為了真真切切的佩服。
畢竟數學作業，一直都是耗時最久的一門！三兩道題就能耗你兩節晚自習！
晨哥以後數學作業借我“借鑒”一下~
不過張晨到底是以前就是這麼被老師寵著過來的，雖一下子有點不習慣，但身體適應得還是很快的。
儼然有一種，回到了熟悉場景的感覺
鄧先兵遞給張晨電話，沒有管幾個學生之間的玩笑：
“你打電話問一問你媽媽，是今天沒空過來嗎？沒空也沒事，看哪天有空來一趟學校。”
賈偉立即接話：“對，你問一下，看需不需要老師去接一下？”
許婷歡：“？？？”
黃於淵：“？？？？差不多行了老賈，你現在的嘴臉有點難看了！”
賈偉瞪一眼黃於淵：“你小子上一邊去。”
這可不是他諂媚，這是他作為一個老師，對於張晨這樣的“好孩子”，這樣的金子，必須要跟家長好好溝通，一起嗬護的！！
張晨接過手機：“我問問吧，看我媽到哪了。”
一旁的譚健這時突然想到什麼，咳嗽兩聲：
“老賈啊，按理來說，像你這個級彆的數學老師，還無權教我晨哥做事~”
“但是我晨哥為了滿足你的好奇心”
段晨旭立即接話：“高考的改革製度，可以說是浩浩蕩蕩~”
“你小子能遇到我晨哥~”
賈偉麵不改色的看這兩個寶貨，冷笑一聲：“你倆今天作業翻倍。”
“啊？不要啊~”
“錯了錯了，彆啊老賈~”
張晨扯著嘴角看這一幕，比起以前，老師們都覺得自己的成績就應該考那麼多，雖然也會對他優待，但卻不像現在這樣。
從一個差生翻身，似乎有趣多了。
而電話剛一打通，辦公室門就推開了，陳君茹走了進來，一進門就連連致歉：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鄧老師，來得有點晚了”
鄧先兵起身，賈偉也立即起身：“不晚！不晚！剛剛好剛剛好，正說著呢”
“是張晨他怎麼了嗎？”
陳君茹看一眼自家兒子，擔憂道，結果發現自家兒子還是坐著
這次怎麼還坐上了？
“沒有沒有，張晨人家挺好的，上課可認真了，這段時間什麼事也沒犯。”賈偉上前笑嗬嗬的解釋。
一旁的譚健，黃於淵，段晨旭幾人見狀麵麵相覷，指的是晨哥天天上課睡覺嗎
果然，好學生這個版本始終還是強勢的
幾人見家長來了，便識趣的走出了辦公室。
鄧先兵順便叫住許婷歡：“幫我把白溪若叫過來。”
“好的。”許婷歡應下，和幾人一起走出了辦公室。
陳君茹沒有上來就責怪自己孩子的習慣，她對張晨，是有些溺愛的。
從小到大，幾乎從來沒有打過張晨。
哪怕他總是闖禍，考試考再差，也不會打罵他。
倒是張立軍正好相反，不管他做什麼，雖然不反對，但嘴上總是要說教他一下，語氣也總不太好。
原本挺好的心情，就總會被他搞差。
若是犯錯，一番懲罰更是免不了的。
陳君茹覺得，就是因為張立軍高一的時候處處貶低打罵兒子，才把張晨變成這樣的。
所以如今的張立軍，才稍微能抑製一些脾氣，能放下姿態找張晨談心。
但始終還是有點管不住他那張掃興的嘴。
張晨起身，把還喘氣的陳君茹按到自己的座位上。
陳君茹便看著張晨，小聲詢問：“兒子，到底怎麼了？我剛剛聽老師叫溪溪？”
張晨笑笑，見陳君茹一臉緊張的樣子，轉頭看向鄧先兵：“老鄧，我媽問叫白溪若過來乾嘛。”
鄧先兵聽罷，重新坐下，耐心解釋道：“是這樣的張晨媽媽，張晨呢，參加市區數學競賽，得了冠軍！”
陳君茹前傾身子，皺眉認真傾聽
鄧先兵將事情徐徐道來，賈偉在一旁，則是對鄧先兵的一些話進行補充
好半晌，陳君茹緊皺的眉頭緩緩舒展開
聽明白了，原來電話裡說的獎，是上次張晨說的那個什麼全市第一的競賽？
老師都這麼重視，那應該挺厲害吧？
陳君茹一臉驚喜的看向自家兒子
怎麼也沒見跟她說呢，這麼厲害的獎，應該有獎狀吧？
拿出來啊，她好拿出去炫呐
鄧先兵：“省集訓那邊呢，您是可以陪同他一起去的，地點是明海”
“嗯，嗯。”
“報告。”白溪若這時來到辦公室。
陳君茹回頭見到白溪若，立即笑著招手：“溪溪。”
“阿，阿姨。”白溪若打聲招呼，小步挪到陳君茹身邊。
她來辦公室之前，在教室裡重新梳了一下頭發，劉海往後梳，把眼睛能夠露出來一些，顯得精神許多。
精神麵貌看起來能不那麼低迷
見阿姨，還是要留下一點好印象的
鄧先兵見狀，倒是沒想到白溪若和張晨媽媽看起來還挺親。
心中想到要說的事，把握也大了幾分。
於是又耐心跟陳君茹解釋白溪若目前的一些情況
“白溪若她家裡邊呢，確確實實是比較特殊，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陳君茹蹙眉認真聽著，點頭：“嗯我知道我知道，溪溪跟我談過的。”
鄧先兵：“她外婆那邊，不太好聯係，後麵我可能去家訪一下，但是監護這個事，需要落實一下，不然她去競賽，有點不太放心。”
“您看您要是跟著張晨一起去的話，能不能方便照看一下白溪若”
“可能確確實實是需要麻煩您一下子這個，您要是不同意我就隻能看，能不能跟學校申請一下，陪同”
白溪若低著腦袋，在一旁安靜聽著，不哭不鬨，也不打擾老師們的商量。
這種情況，她很小的時候遇到過了。
自己就像個累贅一樣，沒有人要
沒人要的孩子，對這一點自然會敏感自卑。
張晨亦是如此，見白溪若埋著腦袋的樣子，便走到她身邊故意用屁股頂她一下。
白溪若一臉呆萌的抬頭，眼睛泛著淚花，可憐巴巴的模樣
張晨露出微笑安慰：“放心吧，我媽肯定要你的。”
“我媽不要，我也要你，彆怕，我不走。”
“實在不行，我跪下來求我媽~”
說完，張晨就在陳君茹背後對著他們瘋狂作揖
白溪若眨巴眨巴眼睛，被張晨明顯是在故意逗她笑的樣子給感動，頓時抿緊了嘴唇，忍不住鼻子一酸——
晨哥
陳君茹這時候聽完鄧先兵講完事情原委，也意識到自己接受了這個委托，就要擔當起監護人的責任。
也就是，如果白溪若發生了任何事情，她都會有責任。
對一個陌生家長而言，這樣的委托，儘量是能不要就不要，沒必要給自己添加這麼一個麻煩的。
哪怕好像隻是幫下忙，基本不會出現什麼事。
可凡事，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呢？
確實麻煩，但。
陳君茹現在鞋子裡還穿著人姑娘親手做的鞋墊呢
鄧先兵：“這個事兒呢，對您可能確實會有點麻煩”
“沒有沒有，我明白鄧老師。”陳君茹擺擺手，
“我肯定管的，溪溪這孩子現在就借住在我家，我怎麼可能不管呢。”
“我雖然和溪溪這孩子沒有血緣上的關係，但是在合同上，我也算得上是她現在的監護人。”
“這件事沒問題，我願意承擔溪溪這孩子的責任。”
陳君茹回頭看一眼：“您放心，我肯定照顧好溪溪，就像對我自己家孩子一樣。”
“那就好那就好，謝謝，謝謝。”鄧先兵雙手握住陳君茹，感謝道。
他倒是沒想到張晨媽媽竟然一下子就答應了這件事，真是位心地善良的家長
就是為什麼生出張晨這麼個調皮搗蛋的孩子
幾人很快將這件重要的事解決，旋即，陳君茹和張晨，以及白溪若準備走出辦公室。
臨走時，陳君茹突然又轉回頭來：
“哦對了，鄧老師。”
她摸摸白溪若的頭，溫柔的說道：
“要是以後有什麼需要家長的事情，您都可以讓張晨打我的電話。”
“我以後都是溪溪這孩子的家長”
出了辦公室，張晨和白溪若倒也沒有第一時間就回教室。
而是在陳君茹的強烈要求下，帶著她到了學校一樓的榮譽牆。
雖說一中不比七中，沒有什麼榮譽新星看起來有排麵，但貼在榮譽牆上依舊還是會讓人感覺熱血澎湃。
張晨幾乎沒有到過這邊教學樓來，也沒看過所謂榮譽牆。
印象裡，這上麵基本都是一些不認識的老師和學生。
如今到了這邊來，張晨才發現牆上好幾個欄目全是他？！
和高校領導談話！榮獲數學競賽一等獎！全市第一特等獎！省集訓營的邀約！
好家夥，自家學校裡麵也搞標題宣傳啊？
一旁的榮譽學生牆上，倒是還沒有出現自己的大頭照，上一屆的學長學姐們拿了優異成績的，才剛添上去。
陳君茹哪裡見過這種場麵，頓時激動起來：“兒子，全是你啊？”
“這麼厲害？”
“那不還有白溪若呢嗎？”張晨指了指牆上的另外兩張照片。
“溪溪也是一等獎”陳君茹笑著說，“真棒。”
“張晨他是不是都是跟你學的啊？”
白溪若一聽，害羞的低下頭
哪裡是晨哥跟她學啊，不都是她學晨哥嗎
“沒，沒有的阿姨”
“你就彆謙虛了，他能好好學，肯定也是受了你的影響。”陳君茹又摸摸這姑娘的頭，
“怎麼總是低頭呢，多好看一姑娘，彆總低頭~乖，自信一點~”
白溪若被陳君茹抬起頭，感受著麵前陳君茹的溫柔撫摸，她已經好久沒有感受到這樣的溫暖
就像媽媽在安撫自己一樣
“頭發有點長了，找個時間，讓小晨陪你去剪一下頭發。”
說著，陳君茹看向自家兒子，“兒子，你的頭發也有點長了，得再去剪一下了，有空帶溪溪一起去剪。”
“喔ok。”
“對了，你的獎狀和獎杯呢？”陳君茹注意到照片中張晨拿著的獎狀證書，還有獎杯和獎金。
獎金她倒是不拿自家兒子的，但是獎狀，獎杯這種東西，她總能要吧。
“在家裡。”張晨回答。
“你得了這些獎，也不跟我說一聲，讓我也高興高興啊。”陳君茹怪道。
“本來是想回去給你們個驚喜的。”
張晨聳聳肩，本來打算放假之後，正好小說發工資，加上葉子姐那邊打過來的錢，他已經有了一筆非常不錯的存款，到時候可以給兩人一個驚喜！
“你爸以為你又闖禍了，都不敢來，好不容易有這麼一次挨表揚的機會，給我撿著了~”
陳君茹心情頂好，滿臉都是喜色，語氣調調都翹著。
張晨扯嘴笑笑，看陳君茹又是拍照又是合影的開心樣子
一種彆樣的情感席上心頭——
驕傲。
父母口中的驕傲。
以前的自己，孑然一身
也不是沒有人期望看見自己取得好成績，老師，同學，朋友，都有。
但他們對自己的期望，少了份東西。
承擔不起心中的那份厚重。
如今，張晨明白了少的那份東西是什麼。
親情。
這世上總有些東西，言語無法說清，因為它融於骨血。
張晨想了想，對自家老媽輕笑道：
“那沒事，以後可能會挺多的，你和老爸得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