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被迫營業的商業雛形(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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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明池的喧囂與狂熱,被鎮國公府厚重的朱漆大門隔絕在外。

江書晚像一截被抽去骨頭的軟泥,癱在花梨木圈椅裡,手裡那盞價值百金的汝窯茶杯,此刻比千斤巨石還要沉重。

她搞砸了。

她隻是想砸一個嘴賤的皇子,結果一不小心,把自己的鹹魚天堂給砸了個稀巴爛。

天降祥瑞?

國運昌隆之兆?

她現在隻想天降一道雷,把她劈回她的小彆院。

大廳裡,氣氛壓抑得能擰出水來。

她的父親,當朝兵部尚書江凜,一身緋色官袍尚未換下,眉頭緊鎖,在廳中來回踱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江書晚的心尖上。

她的大哥,年紀輕輕便已入翰林院的江嶼,麵色凝重地端坐一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的玉佩,眼神裡是深沉的思索。

整個正廳,除了江凜沉重的腳步聲,再無半點聲息。

就在江書晚快要被這死寂逼瘋的時候,宮裡的聖旨到了。

尖細的嗓音劃破凝滯的空氣,聖旨的內容簡單粗暴。

皇上龍心大悅,命鎮國公府即刻獻上“盛夏製冰”之秘術,與天下共享此祥瑞。

江書晚聽完,反而鬆了一口氣。

不就是要配方嗎?

給。

拿去。

趕緊拿走,彆來煩我。

她現在隻想躲回自己的小院,假裝今天的一切都是一場噩夢。

在父親與大哥那混雜著憂慮、探究、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複雜的目光注視下,江書晚被丫鬟扶著,慢吞吞地挪到了書案前。

她拿起筆,沾了墨。

腦子裡閃過上輩子為了寫t報告,熬夜查資料的痛苦。

那時候,一個數據,一張圖表,都要反複推敲,生怕老板不滿意。

現在,她寫的每一個字,都可能決定全家是繼續富貴榮華,還是提前去菜市口排隊領盒飯。

江書晚深吸一口氣,落筆。

她沒寫什麼深奧的化學原理,隻用了最樸素的語言。

“取硝石若乾,置於盆內,盆中置一小缸,缸內注水,以木棍疾攪,水漸寒,終成冰。”

寫完,她連看都懶得再看一眼,將那張薄薄的紙推了出去,語氣裡是破罐子破摔的疲憊。

“就這些。”

“拿去交差吧。”

說完,她轉身就想溜,隻想立刻把自己埋進柔軟的被子裡,與世隔絕。

江凜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聲音嘶啞。

“晚晚,就……就這麼簡單?”

江書晚眼皮都懶得抬。

“就這麼簡單。”

不然呢?難道還要我附贈一份元素周期表?

江嶼也站了起來,他拿起那張紙,仔仔細細地看了一遍,眼神愈發深邃。

他看著自己妹妹那一副“彆煩我,我要睡了”的鹹魚模樣,心中卻掀起了驚濤駭浪。

江書晚被他們看得渾身發毛,隨便找了個借口。

“我……我累了,先回去歇著了。”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看著女兒倉皇離去的背影,江凜重重一拳捶在桌案上,壓低了聲音,語氣裡滿是後怕與慶幸。

“嶼兒,你看到了嗎?晚晚她……她這是在保護我們!”

江嶼凝重地點了點頭,將那張紙攥在手心,仿佛握著一道救命的符咒。

“父親,我明白了。”

“此法看似簡單,人人可仿,這正是妹妹的高明之處!”

江凜一臉“我就知道”的表情,激動地在原地轉圈。

“沒錯!她故意拋出一個粗淺的法子,讓皇上覺得這‘祥瑞’不過是奇巧之術,人人可得,便不會過分猜忌我鎮國公府藏私!”

“若是獻上一個精妙絕倫、難以複製的秘法,皇上反而會疑心,我們是否還藏著其他更厲害的後手!”

江嶼接著分析,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那是對妹妹“深謀遠慮”的無限拜服。

“妹妹這招,叫‘以退為進’。她用一個看似無用的‘粗術’,換我江家一個‘無疑’的平安。”

父子二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與對江書晚那深不可測的城府的深深震撼。

他們這位看似驕縱的女兒(妹妹),竟在不知不覺中,成長到了如此地步。

能在皇家、在滿朝文武的注視下,行此驚天之舉,又能在這潑天的富貴與危機麵前,如此輕描淡寫地化解。

這是何等的智謀,何等的魄力!

江凜深吸一口氣,眼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不行!我們不能辜負晚晚的苦心!”

“她為家族計,甘願將這潑天功勞讓與天下人,我們做長輩的,豈能讓她白白犧牲?”

江嶼立刻會意。

“父親的意思是?”

“開鋪子!”

江凜一拍大腿,聲音鏗鏘有力。

“既然這法子要公之於眾,那我們就要搶占先機!京城這麼多達官貴人,酷暑難耐,這冰塊生意,就是一座挖不完的金山!”

“晚晚既然給了我們台階下,我們就必須順著這個台階,把戲做全了!”

“我們主動將此術商業化,一來,可以為國庫創收,堵住那些文官的嘴;二來,也能讓天下人覺得,我江家不過是逐利商人,並無他圖,從而徹底打消皇上的疑慮!”

“最重要的是……”

江凜的目光變得無比柔和。

“鋪子賺的錢,要給晚晚三成。這是她應得的。”

江嶼重重點頭,補充道。

“鋪子就叫‘冰玉堂’。此名既雅致,又點明了冰之珍貴,正合此意。”

父子倆你一言我一語,一個宏偉的商業藍圖,就在這小小的書房裡,被迅速勾勒了出來。

他們都以為,自己完美地領會了江書晚的“戰略意圖”。

而此刻,被他們當成“幕後大佬”的江書晚,正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頭,思考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

明天早上,是吃蟹黃包,還是吃灌湯包?

三天後。

江書晚被請到了正廳。

她看著擺在自己麵前的一份契書,上麵龍飛鳳舞地寫著“冰玉堂”三個大字,還有“純利三成”的條款,整個人都傻了。

什麼玩意兒?

冰玉堂?

賣冰的鋪子?

還要給我三成利?

江凜看著女兒那一臉“震驚”的表情,心中愈發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看,晚晚果然被我們的“領悟力”給驚到了。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種“我們都懂”的語氣,語重心長地說道。

“晚晚,你的苦心,爹和你大哥都明白了。”

江書晚:“???”

我有什麼苦心?我最大的苦心就是想睡個懶覺都睡不成。

江嶼將那份契書推到她麵前,眼神裡滿是讚許。

“妹妹,此計甚妙。你放心,‘冰玉堂’的事,我與父親會處理妥當,絕不讓你多操一分心。”

“你就安安心心在府裡歇著,等著收錢就好。”

江前社畜為了幾千塊工資熬夜脫發書晚,看著那份白紙黑字的契書,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重塑。

她隻是想搞點冰塊,泡個澡,吃個冰鎮櫻桃而已。

怎麼就……就成了京城未來最大冷飲連鎖店的原始股東了?

還是躺著拿錢,不用上班的那種。

她張了張嘴,想解釋。

我想說我不是,我沒有,你們彆瞎說。

可話到嘴邊,看著父親和大哥那“我們懂你,你不用解釋,解釋就是掩飾”的眼神,她又把話咽了回去。

算了。

心好累。

她拿起筆,顫抖著,在那份她完全看不懂的商業計劃書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她仿佛聽見了自己鹹魚之魂破碎的聲音。

但與此同時,一種更墮落,更腐朽,也更快樂的情緒,從心底悄然升起。

這該死的封建社會。

給的實在是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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