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初上!
東宮長明燈亮起,燈火傳空,偌大宮宇亮如白晝。
李承乾一個激靈從軟塌上驚坐而起,他瞧著身前的雕龍玉柱,偌大東宮雕欄玉砌,可冷冰冰的卻沒有半點人味。
他忍不住伸手抓了抓自個兒的腦門子,泛起了嘀咕:“不對啊,這他媽不對啊……”
作為一個穿越者,足足兩日的時間足夠李承乾接受了當下的處境。
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讓他從燈紅酒綠的現代社會中成功穿越,來到了大唐貞觀十七年,成了盛唐太子李承乾的身上。
這時候,高坐在帝皇寶座上的千古一帝李二已經逐漸淡化了玄武門之變後弑兄囚父的影響開始展露出盛世明君的獠牙。
隻可惜啊,
這位後來擁有一係列匪夷所思前綴的大唐天子若是單論文治武功,自然千古之內無人能出左右。但人無完人,哪怕就算是名垂千古的天可汗李二陛下膝下也培養不出一個完美的太子。
縱然太子李承乾有兵有權,想要在複刻一遍當初的玄武門對掏,隻可惜他的對手卻是自己強的不像地球人的親老子。
龍鳳之姿,天日之表。
講真,地表最強碳基生物果然不是蓋的。
造反失敗,李承乾雖然意外僥幸留得一條小命,卻也因為被流放黔州,最終慘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李承乾耷拉著腦袋,掰著手指頭數了數。
當下是貞觀十七年,距離造反失敗隻有一個月。
瞎搞。
“這麼看的話,我就隻剩不到一個月的好日子能過了?”
李承乾欲哭無淚,怎麼著也沒想到自個兒這才剛穿越過來好日子就沒兩天了。
如今以東宮為首的造反集團已經蓄勢待發,哪怕是他李承乾想要取消也得掂量掂量。這可是造反啊,又不是小孩子過家家,是掉腦袋的罪過,何況,整個集團的意誌更不可能是他這個太子上嘴皮下嘴皮一搭就能夠取消的掉的。
不行,得自救。
李承乾一股腦的從軟塌上爬起來拖著腮幫子仔細思索,他不可能坐以待斃,更不想跟原主一樣被流放黔州最終不明不白的死在流放路上。
但是繼續作死和李二掰頭一下?
那必須不能夠。
作為六世紀地表最強碳基生物,擁有一係列誇張前綴的偉大的李二陛下那一連串頭銜簡直他媽比自個兒的命還長。
和這樣的猛人來一場真爺們的1v1,但凡不是個腦子裡有泡的都乾不出來這事兒。
“媽的,有福不會享啊。”
李承乾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他赤著腳踩在東宮的大理石地麵上。
按理說,長子嫡孫,李承乾這小子該占的全占了,就算是他完全選擇躺平,不做任何無意義的抵抗怕是李二隻要腦子沒泡就乾不出廢太子的事兒來。
奈何老李頭玩什麼不好,偏偏好死不死的玩起了養蠱這招。
於是,魏王李泰住進了武德殿中在朝堂上和太子分庭抗禮,惹得朝野沸騰,議論不斷。再加上前幾日早朝李泰上表【括地誌】,引得李二開懷大悅。
不但將其收錄進了藏書閣,而後更是賞賜如流水一般流入了武德殿中,甚至於在某些規格上超過了他這個當朝太子。
這是將本朝太子的臉麵和尊嚴放在地板上摩擦,真把自個兒的親兒子當日本人整是吧。
真是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那是越想越氣。
“來人,孤要進宮!”
李承乾喘著粗氣,大聲道。
“殿下,不可啊!”
一個聲音響起,身著東宮屬官服飾的太子心腹杜荷急忙走來,製止道:“殿下,絕不可能貿然進宮啊。如今,您被陛下禁足在東宮自省,切莫因小失大啊。”
“蟄伏為上,蟄伏為上啊,殿下,越到關鍵時刻越是不能子亂陣腳,待到時機成熟,殿下所求必能如願以償。”
杜荷苦口婆心,他想不通這個節骨眼上為何殿下還要橫生枝節。
魏王勢大,隆寵不斷。
而太子殿下因為瑣事被陛下遷怒禁了足,尤其是陛下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說出的那一句‘太子體弱,汝當勉勵之’。
這簡直是另類的政治訊號,讓魏王一派如虎添翼。
而這個時候太子分明隻需蟄伏數月,等到齊王叛逆的大軍一到,陛下縱然是英明神武的千古一帝怕是也會顧此失彼。待到那時候,左右三千衛共同殺入宮中,待到太子登高一呼,自然萬眾矚目,何愁沒有一展雄心壯誌的時候?
隻可惜李承乾卻沒搭理杜荷的規勸。
“滾開!”
他揚起一腳就踹在了杜荷的胸口上,後者咕嚕嚕的滾出去老遠。
李承乾也不更衣,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東宮大門。
江山移位,改朝換代?
他媽的,有沒有人問過老子的想法?
當皇帝爽不爽?
爽。
可真要坐在那個位置上,那是一般人能有福消瘦的?這鍋太大,請贖咱胸無大誌,背不動哇。
哥不裝了,哥攤牌了。
這太子,愛誰誰,咱不當也罷。
與此同時,
太極殿內,燈火通明。
大殿內,四十五歲的李世民正坐在吊晴白額虎皮大椅上批閱著群臣上奏的奏折。這位年近五旬的帝王氣度雍容,絲毫未見半點老態,顧盼垂眸之間儘是帝王的威嚴。
忽然一陣夜風刮過,案台上的火燭微動。
“何事?”
李世民筆鋒不停,甚至連頭都沒抬一下。
“回陛下,太子求見!”
一旁,伺候了李世民大半輩子的大太監張阿難低聲道。
“放肆!”
李世民手中的筆鋒一頓,隨即冷聲道:“太子禁足宮中,朕下令非得召太子不得出東宮半步。難不成,朕的旨意他當成了耳旁風不成,讓他給朕滾!”
聞聲,張阿難呼吸一滯。
這位伺候了陛下大半輩子的大宦官當然知道這是主子發怒的前兆。
若是換做平常,張阿難怕是半點遲疑都沒有就要傳出旨意,可此刻,一向以李二馬首是瞻的大宦官卻遲遲沒有動作。
太子赤腳而來,縱然是守衛天子的禁軍千牛衛都不敢阻攔半分。
張阿難一瞧那架勢就嚇的麵如土色,如何敢輕易離去?
“陛下……”
“嗯?”
顯然,大太監的動作引起了李世民的注意,他手中的狼毫筆啪嗒一聲落在案幾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怎麼,張阿難,你好大的狗膽,竟然連朕的旨意也不聽了?”
李世民冷哼一聲,大手一揮,便嗬斥道:“傳朕的旨意!太子無狀,無視皇恩,禁足期限再加一月,罰俸三年。”
“朕倒要瞧瞧朕的好兒子,大唐的好太子還能做出何種丟人現眼的事情來。”
一聽這話,張阿難張口欲言。
未曾想到,這位服侍了李二大半輩子的大宦官還沒來得及開口,餘光一掃,張阿難身體一顫,將到嘴邊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了。
“丟人現眼?兒臣深夜闖宮,隻為請罪而來。”
李承乾赤腳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