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殿下,陛下有請。”
萬歲殿外,王繼恩望著晉王趙光義出聲說道。
趙光義略點了點頭,便邁步朝著往萬歲殿中而去。
他二人相遇,並沒有什麼特殊的表現,但一切早已都在不言之中。
對於自己皇兄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裡就召見自己,趙光義一點都不意外。
他這個晉王,向來都有這樣大的麵子。
“臣弟拜見皇兄。”
趙光義對趙匡胤恭敬行禮。
“你且坐到這邊來,說了多少次了,咱們兄弟二人一母同胞,若有外人在時,需要多多注意,不能失了君臣之禮。
我們私下相處時,無須這般生份。”
趙匡胤帶著些許責怪的說道,並指了指自己對麵不遠處的蒲團,示意趙光義坐下說話。
自己兄長話語裡的些許責怪,聽到趙光義的耳朵,讓趙光義很是受用。
“那也不行,皇兄是兄長,也是我大宋的官家。
彆管是私底下還是明麵上,都得恭敬才行。”
說是這般說,但還是很快就在趙匡胤的示意下,在錦墩上坐下。
“日新到你那邊去了?”
趙匡胤主動挑開話頭。
“去了,剛下朝就去了。”
“事情安排的如何?”
“該交代的臣弟都交代了,日新這孩子很聰明,諸多事情,那是一點就透。
典型的響鼓不用重捶。
皇兄隻管放心,日新絕對絕對會把事情辦的漂漂亮亮,不出任何差錯。”
趙光義對著趙德昭不停的誇,一副當叔叔的見到侄子長大有出息,發自內心歡喜的模樣。
他太清楚我自己家兄長,是個什麼性格了。
在兄長麵前誇趙德昭,絕對要比在兄長麵前說趙德昭的壞話,不知好上多少
“聽你這般說,我便放心了。
這事兒你也不必多想,我們趙家本身就人丁單薄,隻剩了我們三個親兄弟。
好在這下一輩的孩子,也都逐漸長大了,是該讓他們曆練曆練了。
咱們這老一輩終究要老去,隻靠咱們撐,能撐到什麼時候?
要把小一輩的也鍛煉出來才行。”
“兄長放心,您的苦心臣弟都知道,臣弟可不是那種爭權奪利,眼裡麵隻有自己的人。
日新確實長大了,有很多事兒,需要他去做了。
可不能讓這小子的日子過的太舒服了。
哈哈,這日子過得可真快,眨眼間那麼點兒的小孩子,便已經這般大了。”
他帶著一些時光易逝的感慨。
“弟妹如何了?有沒有好轉?”
趙匡胤不問這話還好,一問這話,趙光義一下子就紅了眼眶。
“皇兄,這……蓉兒的病越發沉重了,臣弟此時進宮,就想要請禦醫給蓉兒再好好的瞧瞧。”
“怎會如此?你怎不早說?”
趙匡胤聞言吃了一驚。
“臣弟想著再多吃些藥就好了,皇兄您日理萬機,為了大宋嘔心瀝血,不能用這些事兒來打擾皇兄……”
“你糊塗啊你!咱們是一家人,蓉兒是你夫人,我的弟妹,她得病了,怎能掉以輕心?
哪裡還能講究這麼多?”
一邊說,一邊握著玉斧起身,對著王繼恩揚聲喊道:“快傳太醫!讓今日當值的太醫,全部都到晉王府那裡!”
聲音落下,也朝著萬歲殿外快步而去,要立刻過去看望晉王妃。
“皇兄,使不得!皇兄本就已經夠忙的了,豈能因為容兒的事,再叨擾大哥?”
“再忙也比不得這個!”
趙匡胤說著,就大踏步前去。
趙光義在後麵跟隨,臉上一抹喜色一閃而逝……
……
“弟妹勿要起身,隻管好好躺著。
你的身體要緊,彆在乎什麼虛禮。
咱們一家人不講究這個,你此時有病在身,就更不必講這些。”
晉王府,趙匡胤伸手製止了要強撐身體起來對他行禮的晉王妃。
符氏聞言眼圈一紅,有眼淚流淌出來。
公爹去世的早,兄長和自己家夫君之間,年歲差的又大。
在兄長這裡,她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什麼叫做長兄如父……
……
“且放寬心,禦醫都說了,你沒什麼大礙。
不要胡思亂想,按時吃藥,多多休息,過上幾天就慢慢的好了。”
禦醫診斷完畢,待了差不多半個多時辰的趙匡胤,方才離去。
臨走之時,對著符氏出聲交代。
符氏眼含淚光,用力點頭,表示自己記下……
……
“你最近幾日多多陪陪弟妹,我讓陳太醫留在你這裡,時刻關注弟妹的情況。
可萬萬不能讓她有個好歹。
咱們家本身人丁就不旺,一路走來,至親一個一個的離去。
可萬萬不能再讓弟妹也老早離世。”
遠離符氏的住處之後,趙匡胤出聲對趙光義囑托,言辭懇切,真情流露。
“皇兄說的是,臣弟都記下了。”
……
送走了趙匡胤,趙光義返回家中,關上了門。
臉上止不住的露出喜色來。
當然不是因為,來的五個禦醫輪流診之後,給出了樂觀的答案,自家夫人將會無礙。
相反,禦醫給出來的結果,都差不多。
想要將蓉兒的病給治好,可能性不大。
有些無力回天了。
很有可能,連這個年都過不去。
但趙光義就是開心。
因為通過這一次的事情,他這邊對兄長進行了一番狠狠的試探。
從兄長這裡,得出了他想要的東西。
兄長還是那個兄長,對待自己這個弟弟,還是一如既往的好,不設防。
兄長這次讓趙德昭這家夥去接李煜,也沒有彆的什麼特殊的想法,並不是在針對自己。
隻是覺得趙德昭的年紀年齡到了,應該做些事罷了,僅此而已。
並沒有什麼想要立趙德昭為皇儲的意思。
自己的位置,不會因此而有什麼動搖。
就說嘛,依照自己的身份地位,能力才乾,都足可以穩壓趙德昭。
而在過去的幾十年裡,各個朝代不停的換,兄終弟及之事也沒少發生。
到了自己這裡皇兄,自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這個皇位便是自己的,這點兒無可爭議!
……
萬歲殿裡,重新歸來的趙匡胤,手動摩挲著玉斧,神色晦暗難明。
諸多事情在他腦海當中來回交織,碰撞。
如此過了很久,他端起麵前已經涼掉的茶水,一飲而儘,握著玉斧起了身。
已然是下定了某些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