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淮靳,你以為你做個早餐就可以讓我原諒你嗎?你以為你把一切都忘了,我們之間就能回到過去嗎?”
“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我之間,隔著血海深仇,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回到過去,更不可能重新開始!”
季淮靳原本保持著雙手奉上的手慢慢垂落下來,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她。
高大的身影透著不安與無措,長長的睫毛沾了一點水汽,不自主地顫了顫,張了張嘴卻什麼也不敢說。
他是不是,把一切給搞砸了……
季淮靳蹲下,想將地上的殘局收拾乾淨,卻被尖銳的碎片劃破了手指,但他像沒感覺到一般,機械地重複著收拾的動作。
“二爺,我們來吧,您彆碰這些碎片了。”
“是啊,您手指流血了,快去處理一下,彆感染了。”
“不用,我自己來,抱歉給你們添麻煩了。”他拒絕傭人的幫助,隻一味地收拾,彆的他沒記住,他隻記住她說不要麻煩彆人。
“二爺,您說這話可是折煞我們了。”傭人哪見過這陣仗,更彆提二爺居然跟她們道歉,瞬間驚得全身都不自在。
季淮靳心想,他自己把廚房收拾乾淨,她是不是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沈遂低頭看向他被劃破的手指,鮮血順著碎片滴落在地,泛紅的傷口在觸碰到那些混雜的調味料時,迅速紅腫了起來。
她轉過身閉上眼睛,深呼吸,理智告訴她,他現在隻是個十幾歲的孩子,孩子什麼都沒有做錯,隻是想給她做頓早飯而已,不能把氣撒在孩子身上……
努力說服自己,他失憶是為了救自己,他做的一切也是為了自己,不管怎樣,是他救了自己一命。
可她隻要一想起哥哥看她的最後一眼,所有的理智瞬間都被衝垮。
心裡腦子亂糟糟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藤蔓般將她的心纏在一起,悶得她有些喘不過氣。
“你的手……”
季淮靳聞聲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她一眼,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他沒說話,隻是沉默地搖了搖頭,手上動作卻沒停,把散落在她腳邊的碎片都清理乾淨。
她沒敢再看他,轉身往外走,逃也似的離開這裡。
“對不起……”那句悶悶的道歉,在北風的呼嘯中消散。
臨走前,秉承著不能把一個還沒有恢複的病人獨自扔家裡的原則,給溫辰發了條信息。
【沈遂:季淮靳在季庭山莊。】
溫辰得到消息趕往季庭山莊時,季淮靳獨自一人坐在客廳地毯上,眼中情緒不明,時不時抬頭望向門口,又失望地垂下。
“起來吧,彆坐地上了。”
溫辰伸手拉他才發現這人的體溫不對勁,身上卻一片滾燙。臘月寒冬,他隻穿了件單薄的羊絨衫,客廳空調也沒開。
“你發燒了!”
“跟我回醫院。”這次不同於之前,溫辰的語氣更加的強硬。
就不該縱著他到處亂跑,這下好了,發高燒,也不知道會不會把腦子燒得更傻。
本以為按照季淮靳那個脾氣,把他帶回醫院得費一番功夫,沒想到脾氣變得這麼好,說走就跟自己走了。
隻是沒走兩步,就感覺一個人的重量壓在自己身上。
“季淮靳!醒醒!”
“這都是什麼事啊……”
季淮靳已經燒得沒什麼意識了,腳步虛浮地往前走,哪怕此刻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但還記得不能麻煩彆人。
京北城郊
巍峨壯闊的四合庭院,朱漆大門門口的兩座石獅子彰顯著主人家的身份。
通往內院的道路兩旁,傲然挺立的梅花,冬日雪景的襯托下更顯豔麗。
“爸,您可得好好說說淮靳。”
主院一樓的大廳,雍容華貴裝扮的女人,手指撫摸著身上的貂皮披肩,語氣卻尖酸刻薄。
“今天全家團聚的日子他不來也就算了,我和青州聽說他受傷了,好心派人過去看望,可他居然把人扣住,還恐嚇我們。”
“恐嚇,怎麼恐嚇了?”坐在主位上的季老爺子細細品著茶,語氣漫不經心。
“他把那人的手指切下來,送到我和青州麵前,這也太不把長輩放在眼裡了。”
“果然是有娘生沒娘養的東西,一點規矩都沒有。”吳月梅說得正起勁,絲毫沒注意一旁的季老爺子停下手中的動作,笑不達意地看著她。
季青州聽她的這番言論,恨鐵不成鋼地踢了她一腳。
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女人這麼沒腦子,這話在家說說就罷了,怎麼還說到老爺子麵前。
“在爸麵前,不許胡說!”
他朝吳月梅狠狠地瞪了一眼,讓她閉上那張破嘴。
吳月梅這才反應過來她剛才說了什麼,神色慌亂地看向主位上的老爺子。
“爸,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隻是……隻是擔心淮靳,怕他出什麼事了。”她僵硬地笑著,內心卻實極度恐慌。
“沒什麼,你是長輩,說晚輩幾句無傷大雅。”
還沒等吳月梅把心放肚子呢,季老爺子又緩緩開口“不過……”
“你媽最近有點想你們了,你去祠堂陪陪她吧”
聽見這話,嚇得腿都軟了,她怎麼會不知道去祠堂是意味著什麼。
“爸,我錯了……我真錯了。”
季家的家法不是什麼鞭子棍子,而是祠堂。
讓人心生敬畏的地方,也是噩夢恐慌的地方。
祠堂的蒲團下,是無數根混著辣椒水的鋼針,跪在上麵不出一刻鐘便能讓人的膝蓋變得血肉模糊,她寧願被打一頓,也不要進祠堂。
她伸手去拉扯季青州的衣袖想讓他幫自己說兩句話,卻被他無情的甩開。
思慮片刻也覺得這個懲罰有些過於重了,畢竟她還是自己妻子,她進祠堂,自己臉上也沒麵子。
他斟酌了下用詞,試探性的開口。
“爸,要不算了吧,讓她去外麵跪著,去祠堂讓人看見,那可是一點臉麵都沒了。”
老爺子將茶杯放回原位,視線轉移到他身上“你也想去祠堂陪你母親嗎?”
冷厲的語氣,讓客廳中的氣氛瞬間凝固起來。
季青州瞬間噤了聲,臉色一片鐵青,坐在位子上沉默地喝著茶。
吳月梅還要說些什麼,觸及到季青州不善的眼神也隻能咬碎牙往肚子裡咽,滿眼不甘地走出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