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青溪鎮的隊伍三日後出發。算上沈硯，一共五個弟子，都是李長老門下或丹房相熟的，由周管事帶隊——說是采靈草，更像帶小輩出來見見世麵。
青溪鎮在宗門山下二十裡處，是附近修士和凡人混居的鎮子。剛到鎮口，沈硯就聽見嘈雜的叫賣聲：“新鮮的靈魚！剛從靈溪撈的！”“賣符紙咯！平安符、避邪符，便宜賣！”
和宗門的清靜不同，這裡滿是煙火氣。靈草攤前擺著帶著露水的凝香草，布莊門口掛著繡著簡單靈紋的布衫，連街邊小孩手裡拿的糖畫，都捏成了丹爐的模樣。
“先去鎮東的‘靈草鋪’，掌櫃的是老熟人，能告訴我們哪片山澗靈草多。”周管事熟門熟路地領著眾人往裡走。
靈草鋪不大，櫃台後坐著個留著山羊胡的老頭，正用放大鏡看一株靈草。見周管事進來，他抬了抬眼：“周小子，又來采草？最近南坡的山澗長了不少清蘊花，就是得小心‘石鱗蛇’，那畜生愛在花叢裡躲著。”
周管事謝過他，又買了些辨認毒草的小冊子，分給幾個弟子：“采草時仔細看，彆認錯了。沈硯，你感知靈氣流利，多留意周圍，有危險先喊。”
沈硯應下。眾人分成兩組，往南坡山澗走。
南坡的山澗果然濕潤，溪邊長滿了青綠色的靈草。沈硯跟著符牌的指引，專挑靈氣濃鬱的地方走——符牌金紋微亮，“看”到石縫裡藏著幾株清蘊花，花瓣上還沾著水珠，靈氣足得很。
他剛蹲下身要采，符牌突然輕輕一沉。沈硯心裡一動，沒立刻動手，而是往花從後瞥了眼——隻見一塊岩石後，隱約有片青灰色的鱗甲，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是石鱗蛇！
沈硯沒聲張，悄悄往後退了兩步，對不遠處的兩個同門弟子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彆動。他指尖凝出一絲靈氣，引著符牌的金光往石縫裡探——金光過處，石鱗蛇似乎被驚動了，猛地探出頭，吐著信子看向沈硯。
這蛇有手臂粗，鱗甲硬得像石頭，眼睛泛著凶光。沈硯早有準備，掏出腰間的青鋒匕，趁著蛇抬頭的瞬間，用符牌“看”準它七寸的位置，猛地刺過去！
“噗”的一聲，匕首插進鱗甲縫隙。石鱗蛇疼得扭動起來，尾巴掃向沈硯，卻被他借著符牌的感知輕鬆躲開。旁邊的同門弟子趕緊上前，用帶來的捕蛇網罩住蛇頭。
“沈硯，你真厲害！”一個弟子佩服道，“這蛇藏得這麼深，你怎麼發現的？”
沈硯笑了笑，沒提符牌，隻道：“它的氣息和靈草不一樣，能察覺到。”
處理完石鱗蛇，眾人安心采草。沈硯采了滿滿一籃清蘊花，符牌又引著他在山澗深處找到幾株罕見的“凝露草”——比之前靈霧穀找到的更鮮嫩，葉片上的露珠像碎鑽似的閃。
“夠了夠了，這些夠煉半個月的丹了。”周管事看日頭不早，招呼眾人往回走。
路過鎮子中心時，沈硯突然被一陣爭執聲吸引。隻見一個穿粗布衫的少年正被兩個壯漢推搡，少年懷裡抱著個破布包，急得臉通紅：“這是我娘的救命錢！你們不能搶！”
“什麼救命錢？這是你偷我們藥鋪的‘還魂草’換來的吧！”壯漢惡狠狠地說，伸手就要搶布包。
沈硯心裡一動，用符牌往少年的布包探了探——裡麵是幾塊碎銀子，還有一株乾枯的草，靈氣微弱，卻帶著股溫和的生機，正是還魂草（低階療傷草，能救急症）。再看那兩個壯漢，身上帶著藥鋪的氣息，眼神卻透著貪婪，顯然是在訛人。
“住手。”沈硯走過去，擋在少年身前。
壯漢見他穿著內門弟子的灰袍，愣了下，隨即蠻橫道：“你誰啊？少管閒事！這小子偷了我們藥鋪的草，還想賴賬！”
“他偷沒偷，去藥鋪問問便知。”沈硯看向少年，“你彆怕，跟他們去藥鋪對質。”
少年怯生生地點點頭，攥緊了布包。
眾人跟著去了鎮西的藥鋪。藥鋪掌櫃是個胖老頭，見壯漢帶著沈硯等人進來，臉色變了變。沈硯直接問：“掌櫃的，這少年是不是偷了你的還魂草？”
掌櫃眼神閃了閃，沒說話。那兩個壯漢卻急道：“是啊掌櫃！就是他偷的！”
沈硯冷笑一聲，突然提高聲音：“我剛才在山澗采草，見這少年在采還魂草——那片山澗是無主之地，何來偷一說？你們怕不是見他賣了草換錢，想訛詐吧？”
這話一出，藥鋪裡的顧客都看了過來，對著兩個壯漢指指點點。掌櫃臉上掛不住，趕緊打圓場：“誤會，都是誤會！許是這兩個夥計認錯人了！”又瞪了壯漢一眼，“還不快滾！”
壯漢悻悻地走了。少年對著沈硯深深鞠了一躬：“多謝仙長！我娘生了急病，我隻能去山澗采草換錢，若不是您，我……”
“沒事就好。”沈硯從懷裡掏出兩枚清蘊丹（他平時總帶在身上備用），遞給少年，“這丹藥能療傷，你拿回去給你娘試試，比還魂草管用。”
少年接過丹丸，眼淚都快流出來了，又鞠了一躬，才抱著布包匆匆跑了。
周管事在一旁看著，笑著拍了拍沈硯的肩：“你這小子，走到哪都愛管閒事。”
“順手罷了。”沈硯笑了笑。他想起剛到外門時，若不是有人幫襯，自己恐怕也撐不到現在。符牌的傳承是“守蒼生”，或許不隻是對付邪祟，這種舉手之勞的善意，也是“守”的一部分。
回宗門的路上，夕陽把眾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沈硯手裡提著裝滿靈草的籃子，符牌在眉心輕輕發燙，暖意比來時更盛。他知道，煉丹、修煉固然重要，但這人間的煙火氣、偶爾的善意，或許才是讓“守”與“淨”更有意義的東西。
丹房的爐火還在等他回去添，《納靈訣》的功法還需勤練，但此刻，沈硯心裡卻格外踏實。玄洲大陸的路還長，他帶著符牌，帶著這份踏實，慢慢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