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未亮，陸塵便被銅鎖砸門的巨響驚醒。他猛地睜開眼，後腦勺傳來鈍痛——原來昨夜竟是在青磚地上蜷縮了一宿。洞房內那床繡著鴛鴦的錦被紋絲未動，連床幔都保持著昨夜掀開的弧度。
“死廢物還裝死？“粗糲的女聲刺破晨霧，穿灰布短打的婢女一腳踹開房門，腰間掛著的銅鑰匙叮當作響，“柳夫人有令，你這等下賤胚子隻配住柴房！“
柴房位於楚府最陰濕的西北角。推開腐朽的木門，黴味混著馬糞的酸臭撲麵而來。牆角柴垛上爬滿白蟻，蛛網如紗帳般垂落，唯一能稱作床榻的木板已經發黑，上麵黏著可疑的褐色汙漬。
“啪！“婢女將黑陶碗砸在柴堆上，半塊長滿綠毛的窩頭滾落在地，“記住自己的身份！“她轉身時，腰間那個繡著雲紋的灰色納物袋晃了晃，在晨光中泛起微弱靈光。
陸塵盯著納物袋，指節無聲地收緊。這是最低階的儲物法器，連楚家旁係都人手一個。他彎腰拾起黴變的窩頭，指腹觸到的地方立刻滲出粘液。
“多謝款待。“他聲音平靜得像是寒潭，婢女反倒被這反應噎住，臨走時故意踢翻簷下的夜香桶，穢物濺濕了他的褲腳。
待腳步聲遠去，陸塵將窩頭扔進糞桶。他盤腿坐在黴斑遍布的木板上，嘗試運轉體內殘存的靈力——這是原身留下的最後遺產，在紫霞山被拒後已瀕臨枯竭。
靈力在經脈中艱難蠕動，像條垂死的蚯蚓。陸塵忽然想起前世實驗室那本《奇經八脈考》，其中提到偽靈根者或許可以
“砰！“木門被暴力踹開。兩個滿臉橫肉的小廝提著水桶闖進來：“柳夫人命你去打掃演武場！日落前完不成，今晚就等著喂狗！“
楚家演武場中央，青石地麵上鐫刻的聚靈陣正泛著幽藍微光。陸塵握著豁口的竹掃帚，看著場中十幾個錦衣少年演練《寒水訣》。劍氣縱橫間，地麵凝結出霜花，但在他這個化學博士眼中，那些招式漏洞百出得令人發指。
“看那個贅婿掃地的蠢樣！“
“聽說他連靈根都沒有，簡直是我們修真界的恥辱！“
嘲諷聲如毒蜂般蟄來。陸塵卻盯著楚風使出的“冰鎖連環“——這少年每次收招時都會不自覺地繃緊左肩，導致靈力在曲池穴形成淤塞。按這個練法，不出百日必定經脈逆行。
“廢物！誰準你偷看我們練劍？“楚風的劍鞘突然抵住他咽喉，冰霜順著木柄蔓延到他下巴。
陸塵撥開劍鞘，霜花簌簌落下：“你曲池穴每逢陰雨天會刺痛吧？“
楚風臉色驟變。這個秘密他連親爹都沒告訴過。但眾目睽睽之下被廢物點破，頓時惱羞成怒：“找死！“劍鞘裹挾著寒光劈下。
“住手。“
紫衣翩躚的柳姨娘不知何時出現在場邊，腕間翡翠鐲子叮咚作響。她掃了眼陸塵手中斷成兩截的掃帚，紅唇勾起：“楚風，教教咱們這位貴客，什麼是楚家的規矩。“
暮色四合時，陸塵拖著血跡斑斑的身子回到柴房。每走一步，後背被寒勁侵入的傷口就傳來刺骨疼痛。他反手閂上門，從貼身處摸出個油紙包——裡麵是粒乾癟的凝氣草種子，用最後半錢碎銀從藥農那裡換來。
在牆角刨開潮濕的泥土時，他忽然想起係統冰冷的提示音。誕下子嗣？那個連正眼都不願瞧他的冰山美人？指尖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回過神，小心翼翼地將種子埋進土裡。
【叮——】
【檢測到靈植種植行為】
【臨時獎勵：初級靈植感知力（限時12時辰）】
機械音在腦海中炸響的瞬間，陸塵突然“看“到泥土下的種子正在緩慢吸水，乾癟的外皮漸漸舒展。更驚人的是，他竟能感知到空氣中稀薄的靈氣正以極其緩慢的速度向種子彙聚。
柴房外傳來更夫的梆子聲。陸塵靠在黴爛的草垛上，後背傷口火辣辣地疼。但此刻他的嘴角卻微微揚起——在這惡臭彌漫的角落，一粒種子正在黑暗中悄然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