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房的破窗在夜風中，蛛網震顫如將斷的琴弦。陸塵盤坐在黴爛的草垛上，掌心懸浮的靈植鋤碎片正泛著暗金紋路——這是他從後山亂石堆裡掘出的第七塊殘片，此刻紋路如活蛇遊走，在月光下吞吐寒芒。
“哢。“
最後一塊碎片歸位的脆響驚飛簷下夜梟。鋤刃上北鬥七星紋路驟亮，卻在光華大盛前被陸塵一掌按滅。
“果然如此“他摩挲著鋤柄上新生的木紋，喃喃自語，“這北鬥紋路與《玄門要訣》記載的天樞引靈陣竟有七分相似“
幾乎同時，門外傳來落葉般的足音——不是仆役的笨重步伐，而是踏雪無痕的輕功。
“誰？“陸塵猛地抬頭，靈植鋤已橫在胸前。
木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月光如水銀瀉地。楚清璃立在清輝裡，冰藍色的裙裾隨風輕擺，發間銀簪上的寒梅墜子叮咚作響。
“你還沒死。“她開口，聲音比夜露更冷。
陸塵苦笑：“承蒙掛念，暫時還活著。“
一個粗布包裹破空而來，陸塵接住時嗅到布料上殘留的冷梅香——這仆役用的藍布，邊角卻縫著細密的竹葉紋。
“給我的？“他挑眉。
楚清璃彆過臉去，月光描摹著她精致的下頜線：“廢物就該有廢物的覺悟。這《寒水訣》基礎篇，省得你死在藥園臟了我的地方。“
《寒水訣》抄本在掌中攤開，第三頁空白處有行小字：“引氣過璿璣時，當沉腕墜肘“。墨跡淺淡如冰裂紋，分明是靈力凝成的注解。
“這是“陸塵指尖輕觸字跡，一縷寒氣順著經脈遊走，竟巧妙避開了他修煉時最滯澀的關竅。
楚清璃的耳尖在月光下微微泛紅：“看什麼看？那是前人的批注！“
陸塵翻到殘缺處，忽然笑了：“楚大小姐深夜送書，卻偏偏撕了最後三頁。是怕我偷學楚家絕學？“
“你！“楚清璃猛地轉身，寒月劍“錚“地出鞘三寸，劍穗上的冰晶簌簌掉落，“那三頁那三頁“
“是被柳姨娘燒了。“陸塵輕聲道，目光落在她顫抖的指尖，“三年前你走火入魔那晚，對不對？“
楚清璃瞳孔驟縮。
“一月內。“陸塵突然上前一步，近到能數清她睫毛上凝結的霜花，“若我能修改功法中這三處滯澀，助你突破練氣圓滿“
“就憑你？“她冷笑，卻忍不住偷瞄他手中靈植鋤上流轉的星紋。
“就憑我。“陸塵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將鋤柄塞進她掌心，“試試看。“
楚清璃觸電般縮回手，卻晚了一步——北鬥紋路已順著她腕間經脈遊走，在靈台穴處輕輕一叩。她渾身劇震，眸中冰霜第一次出現裂痕：“這是失傳的星脈探穴術？“
窗外竹影婆娑，一片竹葉飄落在兩人之間的地麵上。陸塵彎腰拾起，葉片上的露珠滾落在他掌心，竟凝成一顆冰晶。
“現在相信了？“他輕笑。
楚清璃深吸一口氣，突然從袖中甩出個玉瓶砸在他胸口：“明日卯時，東廂房。若敢遲到“
“就打斷我的腿？“
“就讓你嘗嘗真正的《寒水訣》。“她轉身時發梢掃過陸塵鼻尖，留下一縷冷香，“記住，你永遠隻是個贅婿。“
待白衣身影消失在月色中，陸塵才打開玉瓶——裡麵是三顆冰魄丹，正是治療他體內暗傷的聖藥。瓶底還粘著片梅花瓣，新鮮得像是剛從枝頭摘下。
“口是心非。“他搖頭輕笑，卻見靈植鋤上的北鬥星紋比先前明亮了許多，仿佛被什麼溫暖了一般。
窗外，守夜的更夫恰好路過，梆子聲驚起滿院竹影。陸塵忽然發現，今夜的月光，似乎沒那麼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