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霍格沃茨,積雪消融,黑湖的冰層在陽光下發出清脆的碎裂聲,巨大的墨綠色觸腕懶洋洋地攪動著融化的冰水。城堡的石牆縫隙裡,嫩綠的草芽頑強地鑽出,給古老的建築帶來勃勃生機。安比岡斯抱著書本走在回地窖的走廊上,感受著空氣中濕潤的泥土氣息和陽光的暖意,格林格拉斯莊園溫室裡聽到的低語帶來的那絲寒意,似乎也被這蓬勃的春意衝淡了些許。
新學期伊始,城堡裡彌漫著一種新的活力。課程表上多了一門令人期待又有些忐忑的課程——黑魔法防禦術。上一任教授洛哈特浮誇的作風和糟糕的教學水平早已成為學生們的笑談,而新來的萊姆斯·盧平教授,一身半舊的樸素長袍,溫和卻帶著疲憊的麵容,以及那雙沉靜而透著智慧的眼睛,立刻贏得了許多學生的好感,尤其是見識過他強大守護神咒的安比岡斯。
“下午好,”盧平教授站在講台上,聲音清晰而溫和,帶著一種撫慰人心的力量,“在正式學習防禦咒語之前,我們需要了解我們可能麵對的最危險的黑暗生物之一——攝魂怪。”
教室裡安靜下來。盧平沒有使用花哨的魔法,而是用精準而富有畫麵感的語言描述了攝魂怪帶來的那種浸透骨髓的冰冷、絕望和快樂的湮滅感。他提到了阿茲卡班,提到了魔法部的守衛,也提到了它們對“快樂”這種正麵能量的極度憎惡。
“麵對它們,普通的防禦咒語收效甚微。”盧平的目光掃過學生們或緊張、或好奇的臉龐,“唯有守護神咒——一種召喚純粹快樂、希望和守護意誌的古老魔法——才是真正有效的盾牌。”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似乎不經意地掠過安比岡斯,“當然,對於一年級的學生,我們現在隻需要理解其原理。掌握它需要極其強大的正麵情感和堅定的意誌,這通常需要時間和曆練。”
安比岡斯的心跳微微加速。守護神咒……那隻小小的銀色田鼠,還有那隻在絕望關頭與她共鳴的巨大牝鹿……她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魔杖。
“為了讓大家更直觀地感受,也為了練習在極端負麵情緒下保持冷靜和集中,”盧平教授魔杖一揮,教室角落一個蓋著黑布的大籠子上的布被掀開。裡麵並非真正的攝魂怪,而是一個不斷散發著陰冷、粘稠、令人極度不適氣息的魔法道具,外形模糊扭曲,如同噩夢中蠕動的陰影。“這是博格特的一種特殊變體,我給它施加了魔法,讓它能模擬攝魂怪的部分氣息和精神壓迫。它不會真正吸走你們的靈魂,但會放大你們內心的恐懼和負麵情緒。”
一股陰冷的氣息瞬間彌漫開來,教室裡的溫度仿佛驟降了幾度。幾個膽小的學生已經臉色發白。
“現在,我需要一位誌願者,嘗試在它的影響下,集中精神,回憶自己最快樂、最強大的記憶,並保持這種意念。”盧平教授的目光溫和地掃視全班。
短暫的沉默。恐懼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著許多學生的心。安比岡斯看著那個不斷散發出絕望氣息的魔法造物,想起了禁林邊緣的黑暗,想起了爆炸時的恐懼,心頭一陣悸動。但就在這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阿斯托利亞沉靜的側臉,想起了在格林格拉斯莊園花房裡和她一起嘲笑德拉科的輕鬆時刻,想起了家裡壁爐的溫暖和亞瑟的呼嚕聲……一股微弱的暖意從心底升起。
她深吸一口氣,舉起了手。“教授,我想試試。”
盧平教授有些意外,但眼中露出讚許:“很好,理查德小姐。請上前來。”
安比岡斯在全班目光的注視下走到教室中央,麵對著那個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魔法道具。那無形的絕望感如同潮水般湧來,試圖將她拖入冰冷的深淵。她努力集中精神,排除雜念,努力回憶著——
陽光下的格林格拉斯莊園草場,騎著魔法馬駒自由奔跑的風拂過臉頰的感覺。
阿斯托利亞在藏書室裡安靜看書的側影,陽光為她淡金色的頭發鍍上金邊。
德拉科筆記上那個歪歪扭扭的爆炸圖案,帶著彆扭的關心。
斯內普在魔藥考試時,那短暫卻銳利的評估目光。
還有……那隻在夢中、在絕望時刻,給予她力量和共鳴的、巨大而優雅的銀色牝鹿……
“呼神護衛!”她集中全部意念,魔杖堅定地指向那個模擬的攝魂怪!
杖尖瞬間爆發出耀眼的銀色光芒!那光芒比上一次在庭院對抗黑魔法殘留時更加凝實、更加穩定!一隻清晰的、圓滾滾的銀色小田鼠瞬間成形!它不再是風中殘燭般的微光,而是散發著堅定、溫暖的守護意誌。它在安比岡斯身前昂首挺立,小小的銀色眼睛無畏地“瞪”著那個散發著陰冷氣息的魔法造物!
嗡——!
幾乎在銀色田鼠成形的同時,一聲低沉而威嚴的嗡鳴仿佛穿透空間,在安比岡斯的腦海中、或者說在教室的魔力場中震蕩!一道純粹而強大的守護意誌如同無形的漣漪擴散開來,瞬間抵消了大部分博格特模擬的攝魂怪氣息!安比岡斯身前的銀色田鼠仿佛受到了這股強大意誌的加持,身上的光芒暴漲,變得更加明亮、更加穩固!
“好!”盧平教授眼中爆發出驚喜的光芒,“非常出色,理查德小姐!集中精神,保持意念!”
然而,就在安比岡斯努力維持守護神,全班同學都被這精彩表現吸引的瞬間——
“蠢貨!誰允許你在這裡教授這種危險的內容!”一個冰冷刺骨、飽含怒意的聲音如同炸雷般在教室門口響起。
西弗勒斯·斯內普如同裹挾著地窖最深寒意的黑色旋風,猛地推開門闖了進來。他蠟黃的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暴怒,黑袍因急速行走而劇烈翻滾。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琥珀色眼睛,此刻燃燒著足以焚毀一切的怒火,死死地釘在盧平教授身上,隨即又如同淬毒的冰錐,狠狠刺向教室中央、魔杖尖端還閃耀著銀色田鼠光芒的安比岡斯!
“盧平!”斯內普的聲音低沉得可怕,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碾磨出來,“讓一年級新生接觸攝魂怪的氣息,哪怕隻是模擬?!用博格特製造恐慌?!這就是你所謂的‘防禦教學’?!鄧布利多怎麼會允許你這種……”
他的話還沒說完,異變陡生!
也許是斯內普那充滿惡意和怒火的強大氣場乾擾,也許是安比岡斯被他突然的闖入和冰冷目光刺得心神劇震,她身前的銀色田鼠守護神光芒猛地劇烈搖曳起來!而那個模擬攝魂怪的博格特,似乎被斯內普身上爆發出的強烈負麵情緒和安比岡斯意念的瞬間動搖所刺激,發出一聲無聲的尖嘯,模擬出的陰冷絕望氣息驟然暴漲數倍,如同實質的黑色浪潮,猛地掙脫了盧平教授的部分控製,朝著離它最近的一個方向——阿斯托利亞的位置——洶湧撲去!
“利亞!”安比岡斯失聲尖叫,守護神的光芒瞬間變得極其不穩定!
電光火石之間!
一道墨綠色的身影如同離弦之箭般從阿斯托利亞斜前方的座位上猛地撲出!是德拉科·馬爾福!他顯然也一直關注著安比岡斯的演示和那個危險的博格特。在博格特失控暴走的瞬間,他幾乎是憑著本能反應,用身體擋在了阿斯托利亞前麵!
“噗!”
那團被模擬出的、帶著強烈精神衝擊的陰冷氣息狠狠撞在德拉科的後背上!他悶哼一聲,身體劇烈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如紙!不是物理衝擊,而是源自靈魂深處的、被絕望和恐懼瞬間放大的寒意!他踉蹌一步,幾乎站立不穩。
“盔甲護身!”盧平教授反應極快,魔杖爆發出強烈的光芒,一道無形的屏障瞬間成型,牢牢地將失控的博格特壓製回角落的籠子裡,並迅速蓋上黑布。那股令人窒息的陰冷氣息終於被隔絕。
教室裡一片死寂。學生們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阿斯托利亞扶住了臉色慘白、身體微微發抖的德拉科,灰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和一絲後怕。“馬爾福?你……”
德拉科咬著牙,努力想站直,但剛才那一下精神衝擊顯然讓他極其難受,額頭上滲出冷汗。他看了一眼安然無恙的阿斯托利亞,又猛地轉向臉色同樣慘白的安比岡斯,灰藍色的眼睛裡充滿了劫後餘生的驚悸和被當眾出醜的憤怒,但他張了張嘴,卻什麼刻薄話也說不出來。
“醫療翼!立刻!”斯內普冰冷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他的怒火似乎被這意外打斷,但臉色依舊陰沉得可怕。他銳利的目光掃過驚魂未定的學生們,最後落在盧平教授身上,“至於你,盧平,我會親自和鄧布利多校長討論你這種……極其不負責任的教學方式!現在,所有人,下課!”他厲聲命令,然後看也不看德拉科和安比岡斯,黑袍翻滾,大步離開了教室,留下一個充滿寒意的背影。
安比岡斯魔杖尖端的銀色田鼠早已消散無蹤。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被阿斯托利亞扶著、臉色慘白的德拉科,又看看盧平教授疲憊而歉疚的臉,最後想起斯內普最後那冰冷的、仿佛看著罪魁禍首的目光,心頭一片冰涼混亂。
守護神的微光剛剛亮起,就在陰影的突襲和冰冷的怒火中,化為了顫抖的餘燼。新學期伊始,平靜的表象被徹底撕開,暴露出其下湧動的危險與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