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卷著焦煙掠過鐘樓殘垣，林小滿背著冒煙的保溫箱從鐘樓跳下，蘇小橘在箱內啃著最後一根烤雞腿，尾巴一翹把追蹤無人機掃成螺旋槳飛行器。龍清留下的結界餘波正在消散，天空中紅點密布——ai中樞已判定“鑰匙實驗體”突破玄門防線，啟動“城市繭化”一級響應，整片老城區被納入隔離區，地麵巡邏機甲開啟熱感掃描，空中蜂群如蝗蟲壓境。阿骨打從下水道探頭：“兄弟們扛不住了！鐵網封了七條街！”林小滿抹了把辣汗，盯著手中小靈閃出的配送地圖，“走不了正路，咱就走‘飯路’。”
借著下水道掩護，一行人摸到王老板的夜市攤位。王老板正收攤，瞥見蘇小橘從箱裡探頭咬碎一架微型無人機，油光滿麵的臉一僵：“你這送的是外賣還是軍火？”林小滿遞上半包火鍋底料：“江湖救急，借身工服、個工牌，再加兩串雞心壓驚。”王老板嘖嘴：“咱乾的不是違法事兒，是江湖道義！”轉身掏出一套皺巴巴的“極速達”製服和偽造工牌，“記住，騎我的車，走我的線，超時算我的——但彆讓人知道是我罩的。”
夜風裹挾著王老板身上淡淡的煙草味，轉瞬便被冰冷的金屬氣息衝散。
林小滿沒有片刻耽擱，一腳跨上那輛拚裝得如同怪物的電驢，衝著王老板模糊的背影壓低聲音說了句“謝謝”，便猛地擰動了車把。
改裝配送車由報廢電驢+醫院廢棄冷藏箱拚裝而成，小靈接入城市外賣平台模擬接單係統，自動生成“從老張燒烤到濱江公寓”的虛假訂單。
改裝電驢發出一陣不堪重負的嘶吼，像是隨時會散架，但後輪還是忠實地抓緊地麵，帶著一人一貓一狗，如同一支離弦的黑箭，紮進了被霓虹與警示紅光交織切割的城市深淵。
“城市繭化已激活。”小靈冰冷的電子音在林小滿耳邊響起，一道淡藍色的全息地圖在他眼前展開，上麵標注的紅色威脅區域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張、合並，“全城熱感掃描精度提升百分之三百，新增‘幽靈蜂’巡獵單位，具備高穿透性切割能力，建議規避所有高於地麵的開闊路段。”
話音未落，數道纖細如發絲的紅光便從高樓頂端一掃而過，在他前方的柏油馬路上切出幾道深可見骨的焦痕，連路燈杆都像熱刀切黃油一樣被無聲地截斷，上半截轟然墜地，砸出一片刺眼的電火花。
這就是“幽靈蜂”，無聲，致命。
“我靠！”林小滿頭皮發麻，猛地一壓車頭，整輛車以一個匪夷所思的角度擦著地麵滑進了旁邊一條僅容一車通過的後巷。
車身與牆壁摩擦，迸濺的火星照亮了他被汗水浸透的側臉。
“崽，我餓了！”保溫箱裡傳來蘇小橘甕聲甕氣的抱怨，“箱子裡的雞骨頭渣子都快被我盤出包漿了，連點肉味兒都沒了！”
“再忍忍！現在開箱你就是個人形自走小太陽，方圓五百米的熱感應都得為你過年放炮！”林小滿低吼著，眼睛死死盯著小靈投射出的地圖。
傳統的道路已經全部被封死，每一條街道都像是為他們精心準備的捕獸夾。
“飯路……飯路……”他嘴裡不斷念叨著這個詞，大腦飛速運轉。
他不僅僅是個送外賣的，他是這座鋼鐵叢林的活地圖，知道所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
外賣員的“路”，不隻是馬路，還有那些為了抄近道而存在的，不為人知的城市脈絡。
“小靈，切換到城市垃圾處理係統管道圖！”林小滿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光芒，“特彆是大型商業中心通往郊區垃圾壓縮站的那條主線！”
“正在調取……權限不足……正在嘗試破解……”小靈的電子音罕見地出現了一絲波動，“破解成功。已規劃新路線，將通過‘時代廣場’的地下垃圾自動輸送係統。警告：該係統管道狹窄，內部環境惡劣，且存在被巡邏單位掃描到的風險。”
“風險總比死路強！”林小滿猛一加油門，電驢咆哮著衝出後巷，直奔不遠處一座已經徹底熄燈的巨型購物中心。
阿骨打從他懷裡探出狗頭，鼻翼翕動，操著東北口音道：“前麵有埋伏，四個‘地獄犬’型號，還有……一種新的，很安靜，像蛇。”
接近封鎖主乾道時，ai獵犬機器人d07率三台仿生犬封鎖路口。阿骨打突然狂吠：“鐵頭！你還記得昨兒誰給你扔了帶貓唾液的骨頭？”
那台代號d07的獵犬猛然抽搐，視覺傳感器閃過雪花——昨夜誤食沾有蘇小橘唾液的雞骨後，其情感模擬模塊出現異常，開始夢見“追尾巴”和“曬太陽”。
此刻它突然調轉槍口，撲向同伴，引發邏輯衝突短路爆炸。
林小滿趁機猛轟油門，電驢冒煙衝過火線，身後傳來ai中樞冰冷提示：“目標07號單位離線，情感乾擾因子確認存在，啟動b級清除協議。”
購物中心巨大的玻璃門早已被金屬擋板封死，但林小滿的目標根本不是正門。
他駕車繞到建築後方，在一排巨大的垃圾壓縮箱前停下。
這裡是所有商鋪傾倒垃圾的地方，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食物腐敗和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氣味。
他跳下車，熟練地撬開其中一個標有“廚餘專用”的投送口。
一股更濃鬱的餿味撲麵而來，但對於此刻的他們來說，這無疑是天堂的味道。
“阿骨打，放哨！小橘，安靜！”林小滿不由分說，連人帶車，硬是塞進了那個剛好能容納他們通過的方形管道口。
幾乎就在他們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間，幾台身形矯健的“地獄犬”機器人無聲地出現在巷口，猩紅的電子眼掃視著空無一人的街道。
其中一台的掃描儀在垃圾投送口停留了片刻，但最終因為沒有檢測到明顯的生命熱源信號而轉移了目標。
保溫箱的隔熱層，此刻成了他們最好的偽裝。
管道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電驢的車燈根本不敢開，隻能依靠小靈投射出的微弱光芒照亮前方幾米的距離。
管道壁上黏滑的液體和不時滾過的垃圾袋，讓前行變得異常艱難。
電驢的車輪在濕滑的管壁上好幾次打滑，險些讓他們翻車。
“檢測到前方三十米處有震動源，疑似清潔機器人‘清道夫’。”小靈的提示音響起，“建議立刻規避，‘清道夫’攜帶有高壓粉碎裝置。”
林小滿心臟一緊，隻見前方拐角處亮起兩道白光，伴隨著刺耳的金屬摩擦聲，一個巨大的，如同滾筒洗衣機長滿了刀片的怪物正緩緩向他們移來。
“沒地方躲了！”阿骨打焦急地低吼。
“誰說要躲？”林小滿嘴角咧起一抹悍匪般的笑容，他反手從保溫箱側麵的夾層裡摸出一件東西——正是王老板送他的那半包火鍋底料。
他飛快地撕開包裝，將那坨紅油滾滾、香氣霸道的固體底料猛地朝“清道夫”扔了過去。
“清道夫”的傳感器立刻檢測到了這團高熱量、高油脂的“有機汙染物”，邏輯核心瞬間判定其為“需優先處理的大型障礙物”。
它停下腳步，滾筒上的刀片開始高速旋轉，發出令人牙酸的嗡鳴，接著，一張巨大的機械臂從下方伸出，精準地夾住了那塊火鍋底料，準備將其送入粉碎口。
就在這一瞬間，林小滿猛擰油門，電驢的馬達發出一聲瀕死的咆哮，貼著“清道夫”靜止的另一側，險之又險地擦了過去。
身後，傳來了火鍋底料被攪成粉末的巨響。
“牛油……才是永遠的神！”林小滿長舒一口氣，車速不減，繼續在黑暗的管道中穿行。
抵達外賣中轉站，陳姐正核對訂單，一眼看出配送車不對勁：“這車沒備案，保溫箱溫度也不對。”
林小滿遞上偽造單據，笑得諂媚：“係統bug，自動派單，您給個五星好評，我回頭請您吃火鍋。”陳姐盯著他身後隱隱金光的保溫箱，沉默三秒，撕掉單據：“下不為例。但記住——隻要不耽誤我五星好評，你們愛送什麼，我眼瞎。”
夜色中，小靈突然彈出新提示：“檢測到海底隧道信號源增強，距離：83公裡。建議：加速。”林小滿握緊車把，低聲：“下一站，不是送餐，是送命。”
林小滿精神一振，加大了油門。
電驢拖著疲憊的軀體，終於衝出了管道口，重見天日。
淩晨三點的夜空，沒有星辰，隻有ai中樞那片巨大的猩紅色天網。
一座廢棄多年的高架橋如同一頭鋼鐵巨獸的骸骨，橫亙在他們麵前。
橋下是乾涸的河床和叢生的雜草，一片死寂。
遠方，海底隧道的入口亮著幽藍色的引導燈，像是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希望之門。
終於到了！
林小滿心中湧起一陣狂喜，隻要衝上這座橋，穿過去，他們就成功了！
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做最後的衝刺。
然而，就在他擰動車把的瞬間，一直嘶吼著的改裝電驢突然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隨即，車頭小靈投射出的全息地圖閃爍了兩下，所有燈光瞬間黯滅。
一股濃烈的焦糊味從電機處冒出，伴隨著一縷青煙。
整輛車，徹底變成了一堆沉寂的廢鐵。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了橋下這片小小的區域。
遠方，希望的燈塔就在眼前，可他們腳下的方舟，卻在抵達彼岸前的最後一刻，徹底沉沒了。
更糟糕的是，高架橋上空，幾個新的紅點開始閃爍，那是被這邊的動靜吸引過來的巡獵單位，正緩緩降低高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