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紅的眼眸死死鎖定我,那張屬於王碩的臉上,浮現出極致的怨毒與瘋狂。
一股磅礴的煞氣衝天而起,整個房間的溫度仿佛驟降冰點。
那不是王碩的力量。
是盤踞在他體內的那個女鬼,宋柳煙!
“陰陽同體……”
她用那甜膩的女聲,一字一頓地重複著我的話,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小道士,你眼力不錯。”
“既然看出來了,那你也該知道,打擾彆人夫妻同眠,是會死的。”
“就像昨天那個光頭一樣!”
話音未落,她猛然起身!
那股凝如實質的黑色煞氣,隨著她的動作,如火山般爆發!
殺氣!
濃烈到化不開的殺氣!
我心頭一緊,喉嚨發乾。
這女鬼的道行,遠比我想象的要深厚!
她已經不是簡單的厲鬼,而是與王碩“七殺”命格相融,化作了更為棘手的存在。
但我並未後退。
我伸手,輕輕按在藏於腰間的雷擊桃木印上。
一絲溫熱的暖流湧入掌心,瞬間驅散了那股侵入骨髓的寒意。
我抬起頭,目光平靜地迎上她那雙猩紅的眼。
“你殺不了我。”
我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回蕩在死寂的房間裡。
“而且,我也不是來趕你走的。”
“我是來,幫你的。”
此話一出,宋柳煙臉上的猙獰瞬間凝固。
幾秒後,她爆發出一陣尖銳刺耳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笑聲戛然而止,她的臉色陰沉如水。
“幫我?”
“你們這些所謂的正道高人,不過是拿我們這些孤魂野鬼,當做你們揚名立萬的墊腳石!”
“我不需要你的假慈悲!我等這一天,等了足足百年!現在,誰也彆想把我從這具身體裡趕出去!”
她情緒激動,煞氣翻湧,顯然對玄術界的人充滿了根深蒂固的敵意與不信任。
“我用了整整十一年,才與他的命格初步相融。”
“這十一年,我如履薄冰,躲避了多少同類的吞噬,又逃過了多少陰陽師的追捕!”
“你一句輕飄飄的‘幫你’,就想抹殺我百年的籌謀?你不覺得可笑嗎!”
我沒有理會她的咆哮,隻是淡淡地看著她,一針見血地問道:
“既然你如此恨我們,為何要手下留情?”
宋柳煙再次愣住。
我嘴角微揚,繼續道:“那個叫何忠誠的,身上被你種下‘陰氣食魂’,你卻給了他足足七天時間。”
“以你的本事,想殺他,甚至吞噬他的魂魄,不過是彈指一揮間的事。”
“你費這麼大功夫,不是為了殺人,而是為了通過他,遞一個消息出去。”
“你在求救。”
這番話,如同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宋柳煙心上。
她臉上的憤怒與怨毒,開始一點點褪去,取而代之的,是震驚與難以置信。
我乘勝追擊,語氣愈發冰冷。
“昨晚那個慧覺和尚,魂飛魄散,是你下的手。這證明你殺伐果斷,並非善類。”
“可你偏偏放過了何忠誠。”
“所以,你不是濫殺無辜,你隻是在篩選。”
“篩選一個……能看懂你求救信號,並且有能力幫你的人。”
終於,宋柳煙周身的煞氣緩緩收斂。
她重新坐下,那雙猩紅的眼眸恢複了些許清明,用一種審視的目光,重新打量著我。
“你……和他們不一樣。”
她喃喃自語,聲音裡帶著一絲迷茫。
“我從你身上,感受不到殺氣,隻有一股……煌煌天威般的正氣。”
她頓了頓,眼中忽然閃過一絲希冀。
“你是玄門中人?”
玄門?
我眉頭微皺。
這已經是我第二次聽到這個詞了。
“不是。”我搖了搖頭,坦然道,“我從鄉下來的,一身本事,都是我爺爺教的。”
雖然爺爺說過,我的魂魄是他招來的。
但從我成為盛楠的那一刻起,我就是他的孫子。
聽到我的回答,宋柳煙眼中剛剛燃起的光,瞬間黯淡了下去。
她自嘲地笑了笑,神情落寞。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隻有玄門弟子,才能在這個年紀,有你這般的道行和膽識。”
“你是個好人,我不殺你。你走吧。”
她擺了擺手,意興闌珊。
“我這件事,非玄門中人不可解。我見那個姓何的,與玄門似乎有些淵源,才留他一命,讓他去報信。”
“他既然找來了你,看來,也僅僅是有些淵源罷了……”
她的聲音裡,充滿了無儘的失望。
祖鶴的師父,被柳百萬的爺爺所救。
看來,那位前輩,應該就是玄門中人。
我沒有動。
我看著她,眼神銳利如刀。
“你覺得,你還有時間等到所謂的玄門中人嗎?”
宋柳煙猛地抬頭看我。
我冷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撕開她最後的偽裝。
“‘陰陽同體’之術,本就是逆天而行,借活人陽壽與命格,躲避輪回,重獲新生。但你顯然失敗了。”
“你與王碩的魂魄糾纏,非但沒有完美融合,反而因他‘七殺’命格的凶性,引來了天道因果的反噬!”
“王碩的身體,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他若是死了,你這百年的苦心經營,頃刻間就會化為烏有!”
“屆時,你不僅無法投胎,更會因為這樁逆天因果,被打入九幽煉獄,永世不得超生!”
“這樣的結局,是你想要的嗎?”
我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尖刀,狠狠紮進宋柳煙的心臟!
她的臉色,變得慘白如紙,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
她知道,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對的!
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看著她崩潰的模樣,我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告訴我,你想解決什麼。”
“或者說……”
我頓了頓,目光變得深邃。
“需要我幫你……殺了誰?”
宋柳煙猛然抬起頭,用一種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顫聲問道:
“你……你真的願意幫我?這可是逆天改命,你會沾上大因果,甚至……會死的!”
我看著她那雙顫抖的,混雜著恐懼與希冀的眼眸,神色沒有半分動搖。
“我幫你,與你是否可憐無關。”
我的聲音很平靜,卻仿佛帶著一種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修的道,講究一個因果緣法。”
“你費儘心機引我至此,是為因。”
“我今日在此聽你一席話,便是緣。”
“了結你的事,就是我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