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張了張嘴,最後把所有的錢都推到了兒媳麵前,笑著安慰她:“沒事,就算虧了也沒關係,再不濟還有爸媽給你兜底。”
霍小靜心中一暖,鄭重道:“爸,媽,謝謝你們。我會小心的。”
說服了周家父母,霍小靜立刻行動起來。
她利用重生者的先知和前世積累的模糊人脈信息,很快在城郊結合部找到了一處偏僻但交通尚可的舊倉庫。
租金不貴,用雲海留下的錢付了半年,手裡還剩一千出頭,這就是她全部的本錢了。
接下來的日子,她化身藥販子,穿著樸素的舊衣服,騎著公爹給她買的二八大杠,穿梭於城鄉結合部的自由集市、郊區的鄉村衛生所,甚至深入附近的山村。
她專找那些看起來老實巴交,背著背簍賣山貨的老農打聽。
她給出的價格比國營收購站略高一點點,又表現得急需且誠懇,很快就有了一些零星的收獲:
曬乾的仙鶴草、品相一般的白及、零零散散的蒲公英……止血主力三七卻蹤影難覓,這東西本就金貴,產地也遠在西南。
隨著收購的藥材漸漸在倉庫裡堆起小山,安全問題迫在眉睫。
這倉庫位置偏僻,自己一個年輕女子,帶著價值不菲的藥材,簡直就是黑夜裡的肥羊。
這年頭治安雖比前些年好,但小偷小摸、甚至攔路搶劫的事情並不罕見。一旦被人盯上,後果不堪設想。
霍小靜愁得眉頭緊鎖。雇人?可靠的人難找,工錢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她本錢本就緊張。
找周家親戚?不合適,也容易暴露她的生意。找街麵上的“混混”?那無異於引狼入室。
就在她一籌莫展,騎著車心事重重地往倉庫方向趕時,一個身影闖入了她的視線。
在離倉庫不遠的一條土路旁,一位須發皆白,身形瘦削卻異常硬朗的老爺爺,正費力地背著一大捆幾乎比他整個人還高的新鮮草藥,步履蹣跚地走著。
汗水浸透了他打滿補丁的粗布褂子。霍小靜眼尖,一眼就認出那捆植物是金錢草,而且品相極好,葉片肥厚,根莖粗壯。
金錢草雖然不是她目前主攻的止血藥,但也是清熱利濕、排石消腫的常用藥,尤其在治療肝膽、泌尿係統疾病方麵應用廣泛。霍小靜心中一動,立刻停下車。
“老爺爺,”她快步上前,聲音清脆,“您背這麼多金錢草去哪兒啊?太重了,我幫您背一段吧?”她語氣真誠,帶著關切。
老爺爺停下腳步,喘著粗氣,渾濁卻銳利的眼睛警惕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衣著樸素、眼神清亮的小姑娘。
見霍小靜目光坦蕩,不似作偽,緊繃的臉色才稍稍緩和,帶著濃重的山裡口音:“不用,女娃子,俺背得動。拿到前麵集市,換點鹽巴。”
“集市?那可還有好幾裡地呢。”霍小靜看著老人被壓彎的脊背和磨破的肩膀,心生不忍,同時一個念頭閃過。
她指了指自己倉庫的方向:“老爺爺,我就在前麵那個倉庫住。您看這樣行不行?您這捆金錢草,我按集市的價格收了,您就不用跑那麼遠了。您看這日頭毒的,您也歇歇腳,喝口水?”
老人一愣,顯然沒料到這好事。他看看霍小靜指的方向,又看看她誠懇的臉,猶豫了一下:“女娃子,你……真收這個?這草不值錢,集市上也就幾分錢一斤……”
“我收,”霍小靜斬釘截鐵,“您這草好,新鮮,我按一毛錢一斤收。”最近采金錢草的人多了,所以整個市場都在降價。再高也是賣得到一毛錢。
老人眼睛瞬間亮了,一毛錢一斤,這一大捆少說七八十斤,能換七八塊錢,夠家裡買不少東西了,“當真?”
“當真。”霍小靜笑著點頭,“來,我幫您抬過去。”她不由分說,上前幫老人卸下那沉重的背簍。入手的分量讓她暗自心驚,這老人力氣真不小。
將金錢草抬進空曠的倉庫一角,霍小靜利落地付了錢。看著老人布滿老繭的手顫抖著接過那幾張‘大團結’,臉上露出淳樸而滿足的笑容,霍小靜心中微動。
她倒了碗涼白開遞給老人:“老爺爺,您喝口水,歇會兒。我看您力氣真大,一個人背這麼重的草藥走山路?”
老人咕咚咕咚喝下水,抹了把嘴,話匣子也打開了:“嗨,山裡人,習慣了。俺姓秦,住在後山坳裡,采了一輩子藥。”
“這點東西算啥,年輕時打野豬,扛兩百斤下山都不帶喘的。”老人語氣裡帶著山裡人的豪氣和一絲落寞,“就是現在……唉,腿腳不如以前了,兒子也沒了……”他話沒說完,眼中閃過一絲痛楚。
霍小靜心中了然。
她看著空曠的倉庫,再看看眼前這位雖然年老但筋骨強健,眼神銳利如鷹的采藥人也往往精通狩獵,一個絕妙的想法不可抑製地冒了出來。
她斟酌著開口,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請求和一絲無助:“秦爺爺,您看,我這兒收了點藥材,堆在這倉庫裡。可我一個姑娘家,住在這城邊子上,心裡總是不踏實,怕有那不長眼的來偷來搶……”她觀察著老人的反應。
秦老頭的眼神立刻變得警惕起來,掃視著倉庫,眉頭皺起:“女娃子,你膽子不小,一個人弄這麼大攤子?是容易招賊。”
“是啊,”霍小靜歎了口氣,眼圈適時地有點紅,“家裡人都忙,也幫不上。我白天還好,能看著,可這晚上……唉,我是真愁得睡不著覺。秦爺爺,您……您見識廣,認不認識什麼可靠的人,能幫我在晚上看看場子?工錢好商量,管吃管住都行。”她沒直接提老人,而是迂回地詢問。
秦老頭沉默了,布滿皺紋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格外深沉。
他粗糙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一個磨得發亮的舊皮鞘,那裡曾經彆著的,恐怕是獵刀。
他看了看倉庫裡那些散發著草木清香的藥材,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眼神清澈卻透著股韌勁和憂愁的小姑娘,最後目光落在自己那雙能開硬弓、能搏野獸的手上。
良久,他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裡射出一種如同守護領地的老狼般的光芒,聲音低沉而有力:
“女娃子,要是信得過俺這把老骨頭……你看俺,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