劫持人質事件發生在一個麵包車裡,這原本是一對夫婦,為買房二人假離婚,妻子在此期間卻與他人結合,並卷走家中全部財產,丈夫被拋棄,以至於鋌而走險將妻子劫持。
此時嫌疑人提出要車及礦泉水的要求後,指揮部一麵迅速答應他的要求,一麵在勸導安情緒的同時,布置安排了三套救人質方案:方案一,如果人質下車取水,警方將人質與嫌疑人迅速隔離;方案二,如果嫌疑人下車取水,警方迅速控製嫌疑人;方案三,如果嫌疑人與人質同時下車取水,突擊組采取聲東擊西的方式,吸引嫌疑人注意,同時另一組解救人質。
但在民警快要靠近嫌疑人車輛時,嫌疑人突然反悔。
晚九點,指揮部決定利用射入車內、將嫌疑人逼迫下車,再相機處置。
但因天黑,發射位置發生偏移,直接貫穿麵包車後排左右玻璃飛出車外,行動失敗。這就更加激怒了嫌疑人,情緒失控的丈夫在妻子脖子上劃了兩刀,血正在“嘩嘩”流淌。
顯然已經不能拖延,要立刻擊斃歹徒,救出人質。
局長柳明麵色沉重,下達了擊斃歹徒的命令。
麵包車就停在路邊,周圍民警部署了警戒帶。
此處因天黑光線很暗,柳明局長部署完畢,與狙擊手一前一後向車子走去。
車門開著,柳明局長探頭,用手電照過去。
“不要過來!再過來就殺了她!”車裡的男人吼道。
“我是公安局長柳明,你要冷靜!冷靜!”
小手電的一束光照過去,這是為後麵的狙擊手引路的光,那束光像眼睛一樣緊咬住男人的太陽穴,夜幕中這束光是如此的淒厲慘淡。
男人吼道:“不要過來,否則立刻殺了她。”那刀緊緊抵著女人的喉嚨。
此時槍響了,子彈是緊貼著柳明的太陽穴飛出的,那束蒼淡的白光頓時熄滅,此時一股不知紅的還是白的液體噴濺過來,柳明耳朵嗚鳴,槍彈的聲音長久地在車體內,在柳明的胸腔內回蕩。
柳明轉過身,身後衝上來的民警嚇了一跳。
“局長,你受傷了?”
柳明隻覺耳朵“嗡嗡”作響。
他搶過一民警手裡的礦泉水衝向自己的腦袋。
血淋淋的東西流淌下來,同時聞到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
“屍體立即送殯儀館,人質送醫院搶救,立刻組織新聞通稿。”柳明邊說話邊大步向前走去。
“給狙擊手請一名心理醫生。”柳明又說。
“局長,您是不是也需要一個?”一民警問。
沒待柳局長回話,又一民警上前。
“局長,市局督察張支隊長正在會議室等您,他要當麵向您通報情況。”
“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還是刑警隊老郭,剛剛偷偷喝酒,被督察逮著了。”
“這不是胡鬨嗎?對老郭剛做過誡勉談話吧?”
柳明立刻上車,車子向單位疾馳而去。
來到局辦公樓,柳明身上仍然散發著濃濃的血腥味,他隻能到盥洗室內胡亂衝一下,然後一臉笑容走進會議室。“張支隊長,我們檢討。”
“這個老郭,明年就要退休了,屢教不改。”
“出了名的破案專家,工作沒得說的,就好這一口,我多次批評教育,這次我們照單全收。哎,我們的督察隊,你們是怎麼督的,這一個人還督不了?”柳局長一眼看到督察隊的郝比。
“你是督察隊的吧,你以後給我盯牢看死,他要再出問題,你倆一起關禁閉。”
“把老郭弄到禁閉室裡去醒酒。”柳明說。
“局長,老郭明年就要退休了,這關禁閉是不是?”有人在局長耳邊嘀咕一聲。
“隻要今天沒辦退休手續,就要嚴格執行紀律,小郝,你現在就去陪老郭去醒酒。”
柳局長一臉嚴肅地離開了會議室。
老郭被禁閉了。
郝比抱著自己的被子來到禁閉室,被禁閉人用品自帶,可老郭喝得醉醺醺的,一身酒氣,至今也沒明白被帶到了哪裡。他一直笑眯眯的,好像正要去趕赴又一場酒局。
郝比將自己的被褥鋪在床上,老郭十分愜意地躺了上去,看上去一副酒足飯飽的幸福樣,不一會,他就發出了鼾聲。
郝比也沉沉睡去。
半夜,郝比被老郭起身的動作驚醒。
“這是哪裡?”老郭問。
“老郭,你喝多了,領導讓我陪著你醒醒酒。”
“啊,辛苦了,辛苦了。”老郭笑眯眯地說。
“哎,不對啊,你是督察隊的郝比吧,你陪我醒酒,不是我被關了禁閉吧?”
“你就是被關了禁閉了!”
“啊!”老郭仿佛這才酒醒。
“哼!喝頓酒都不行,我都快退休了,還要關我禁閉,豈有此理。”老郭起身就要走。
郝比忙擋住他。
“老郭,你就彆添亂了,你不能給小郝做難吧,你要這樣走了,我明天怎麼向領導交差?等到了星期天,我請你一場酒,為您老消消氣。”
“哼!督察隊的酒,我老郭消受不起。”
“不是督察隊的酒,是我小郝的酒,剛才我就想叫醒你,我真的有事找你。我不想再在督察隊乾了,你看我一個剛工作的小年輕,天天待在督察隊裡算怎麼回事,做警察就要做刑警,我想下到刑警隊破案,拜您老張做師傅。你一身的破案本事,退休後就會爛在肚子裡,多可惜啊,你把我帶進刑警隊,我陪你喝酒,陪你犯錯誤。行不?”
“你結婚了麼?”
“沒有。”
“那你有女朋友沒有?”
“沒有。”
“那你以前有過女朋友沒有?”
“沒有。”
“那你還是不是處男?”
“嘿嘿嘿。”郝比笑得很羞澀,臉上甚至泛起一陣紅暈。
“啊,你嘛,離刑警還差好大一口氣呢。”老郭說。
“老郭,所以我要拜你為師,缺的那口氣你給我補上。”
老郭認真審視了麵前的郝比,又說:“我隻有一身酒氣了,你要的那口氣我已經沒有了。”
“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我在派出所工作,所裡隻有一把槍,每天所長背在身上,我從後麵看著所長那背槍的神氣勁眼睛裡滴血啊,想著那把槍要是背到我的身上該是個什麼樣子。一次我冒死逮住了一個殺人犯,所長說這小夥子不錯,然後從身上摘下槍來背到我身上。我背著槍在我們轄區不知道穿梭了多少個來回,一身英氣,你要當刑警得有這身英氣。”
“老郭,我懂了,你同局長說一聲,收我為徒,把我調到刑警隊。”
老郭不語,郝比又問。
“老郭,那個時候,你還是處男嗎?”
老郭也“嘿嘿嘿”笑起來,牙齒向外露出,眼角全是褶子。牙和那些褶子都顯蒼老,死物複用般地不堪,可臉上有種幸福感溢出來,燦爛如水般漫過來,漫過整張臉際,也漫過了牙和那些褶子。
郝比認真地看了看老張,他的決心沒有變,他要做刑警。
正在這時,門外有了響聲,分局督察隊查大隊長進來。
這次查大隊沒有一臉嚴肅,而是滿臉堆笑:“老郭,又發命案了,局長讓你馬上去現場。”
老郭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自然要擺個譜出出氣。
“你查大隊竟然趁著我稀裡糊塗的時候把我弄到這裡來,你是查大隊還是查大腿?”這一問場麵頗為尷尬。
郝比忙插話:“都查,都查(督察,督察)。”
查大隊在郝比耳邊嘀咕一句。“讓他立刻出現場。”說完轉身離去。
“啊,那他的筆錄就不做了?”
“不做了,禁閉結束。讓他馬上出門,車子在門口等他。”
“老郭,你解放了,局長讓你出現場,禁閉結束了。”
老郭臉上又大水一樣漫過一陣幸福,並露出垂死的朽牙和褶子。
老郭幾乎是一溜煙地往外跑,郝比也緊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