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東海那身如同實質的殺氣和那句能把人靈魂凍住的“軍事法庭”,像兩座大山壓在全車間人的心頭!
平日裡隻會耍筆杆子、仗著李建業撐腰耀武揚威的王主任,哪見過這陣仗!
他嚇得篩糠般抖個不停,雙腿一軟,“撲通”癱倒在地。更有一陣騷臭味彌漫開來——他被活生生嚇尿了!
錢東海的雷霆之怒,以最粗暴也最有效的方式,瞬間掃平了項目推進的所有障礙!
什麼“總工簽字”,什麼“安全規程”,在冰冷的軍令麵前都成了個天大的笑話!
那台被李建業視若王牌的台架,錢東海走後不到十分鐘,就被總裝車間的工人們畢恭畢敬地送到了“奇跡車間”門口。
第二天,“病休”的總工李建業果然“痊愈”了。他準時出現在廠裡,隻是臉色比死了爹娘還難看。
他再也不敢靠近被鐵絲網圈起的車間禁地半步,遠遠瞧見王鐵山的影子,便如老鼠見貓,趕緊繞道走。
經此一事,王鐵山在縣機械廠的地位變得無比超然!所有人都明白了,這個文質彬彬的年輕人,不僅技術神乎其技,更有通天的、讓任何人膽寒的背景!
但錢東海覺得這還不夠。隻要李建業一天坐在總工位置上,那些上不了台麵的小動作就不會停止。
為了永絕後患,給王鐵山這把尖刀配個最硬的盾牌,錢東海做了個更絕的決定!
他親自跑了一趟地區,動用所有人脈,以“確保戰備生產絕對安全”為由,申請軍分區後勤部特批了一枚公章!
三天後,在全廠乾部大會上,當著高副縣長和所有領導的麵,錢東海將一枚沉甸甸的黃銅公章鄭重交給王鐵山。底部清晰刻著“特種軍備項目技術攻關基地專用章”。
“我宣布!”錢東海聲如洪鐘,在寂靜的會議室回蕩。
“從今往後,凡此軍備項目所需物資調用、人員協調、成品出庫,無需廠裡任何簽批!”
他目光如電掃過全場,尤其在那麵如死灰的李建業臉上頓了頓。
“蓋上這枚章,即是軍方最高許可!全廠上下,必須無條件放行!誰敢拖延,一律以延誤軍機論處!”
這已不單單是枚公章!這是軍方親手授予王鐵山的一把尚方寶劍,可先斬後奏!
那一刻起,王鐵山成了這項目的無冕之王!
李建業盯著燈光下冷幽幽的銅章,知道自己被徹底架空,再無掣肘可能。
……
父親王崇軍在廠裡的地位也水漲船高。他牢記兒子的話,不在人前炫耀。
有次車間休息,他和幾個老工友閒聊,撞見了李建業最得意的徒弟——那平日眼高於頂、誰也瞧不上的青年技術員。
技術員本想上前嘲諷,卻瞥見王崇軍手中那顆被絨布小心擦拭的鋼珠,完美得無可挑剔!他是少數能操作進口德國銑床的人,識貨!
他幾乎本能地從王崇軍手裡搶過鋼珠。
“哪兒來的?”他捧著鋼珠對著光反複查看,聲音乾澀。從不屑到震驚,最終化作見了鬼似的駭然!
王崇軍隻是笑笑,沒說話。
“不可能……絕對做不出來!”技術員失魂般喃喃,“這種圓度、光潔度……廠裡的德國機器根本不行!”
打那以後,再沒人敢當著王崇軍的麵說他兒子半句不好。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張諂媚笑臉。
“老王大哥,抽根煙?”
“王師傅,您兒子那培訓班……還能加人不?我家小子……您看能不能也弄個名額?”
障礙儘掃,“奇跡車間”的效率達到前所未有的頂峰!在績效積分製的激勵和王鐵山超越時代的指導下,整個車間像被擰緊發條的精密機器,高速且高效地運轉!
僅僅十天!第一批二十套驅動橋核心總成便全部完工!比軍方一個半月的死命令,足足提前了一周!
當二十套閃動冷光、充滿力量與美感的精密部件如士兵般整齊排列在車間中央時,所有參與者——農場的老工、廠裡的“問題學員”,心頭都湧起空前的巨大成就感!
這是他們親手締造的奇跡!
車間裡歡聲笑語,眾人沉浸在喜悅中。卻有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找上門。
他獨自一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工作服。臉上褪去了往日的傲慢囂張,隻剩下複雜,甚至一絲頹敗。他緩緩走進曾發誓再不會踏足的車間。
來人正是那個倉皇逃走的總工,李建業。
李建業獨自一人來了。
沒有前呼後擁的徒弟,更沒了往日總工程師高高在上的派頭。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舊工裝,頭發淩亂,像是幾天沒打理,整個人憔悴蒼老了十歲不止。
他孤零零地杵在奇跡車間那簡陋的鐵絲網木樁門口,如同一個迷路的孤魂。
鐵絲網內,一片熱火朝天,生機勃勃的景象刺痛了他的眼。那裡頭,全是他曾經最看不起的“問題青年”和“農場泥腿子”。可現在,這些人正用他嗤之以鼻的“土辦法”,創造著他想都不敢想的奇跡!
每一次清脆的錘響,每一聲機床的轟鳴,都像一記記無形的耳光,狠狠抽在他早已顏麵無存的臉上。
他就那麼站著,一動不動。
最先發現的是機靈的趙大勇。他連滾帶爬地從車間衝出來,朝著正在指導學員精磨的王鐵山喊道:“王……王老師!您快看!李建業那老家夥,一個人杵在門口!不知道又要憋什麼壞水!”
王鐵山聞言,平靜地放下了圖紙,親自走了出去。
車間門口,王鐵山看著這個曾經處處作對、恨不能置自己於死地的“敵人”,心頭一片寧靜。他注視著李建業那張寫滿頹敗掙紮的臉,平靜問道:“李總工,有事?”
李建業猛地一顫。
他緩緩抬頭,目光觸及王鐵山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睛時,蒼老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他嘴唇哆嗦著,幾次試圖張開,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周圍,周鐵牛和聞訊趕來的學員們已將門口圍得水泄不通。他們抱著胳膊,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快意和嘲諷,仿佛在看一出精彩的猴戲。
終於,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李建業像耗儘了全身力氣,從喉嚨裡擠出一句讓所有人驚掉下巴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