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貴?
今天第一天就能出事?
太好了!
真是不爭氣啊!
這世上竟然真的有如此爛泥扶不上牆的男人,有他真是趙翠花的福氣。
楊凝喜出望外,她一邊在係統通知陳安速速回來,一邊在係統裡了解趙大貴到底做了什麼。
事情很簡單,就是趙大貴他偷魚了!還被王成給抓住了!
本來上午大家都各司其職,在水池邊清理魚塘,然後給魚喂食,再順便打撈一下那些枯荷敗葉。
但是趙大貴乾了一會兒活嫌累,趙翠花自己乾完了就幫趙大貴乾,趙大貴一個人悄咪咪地溜去工舍睡大覺了。
等他睡醒了,就正好又餓了,此時日頭升起,大夥兒乾完活都在食堂邊接水解渴。
王成一直都在留意趙大貴,此時他見到趙大貴從工舍出來,他就覺得不對勁。但趙翠花已經幫忙乾完了趙大貴的活,他也沒有抓到趙大貴偷懶也沒辦法。
哪成想趙大貴溜達到池塘邊,見周圍無人竟然脫了衣衫下水捉了兩條魚上來!
他看的魚池裡的魚是特地安排的最貴的黃花魚。
這下剛將魚開膛破肚,就被王成抓到了現行。
“趙大貴!!!”趙翠花不敢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男人。
“你怎麼回事啊!你怎麼就這麼饞啊!!”趙翠花崩潰了,她渾身發抖,又氣又怕。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個好地方……
趙大貴被王成抓住,本來就丟了麵子,又見趙翠花指責自己,心裡邪火頓起,當場就扇了趙翠花一巴掌。
趙大貴,“哪裡輪到你這個婦人嘰嘰歪歪來說老子。”
何研看著眼前發生的事情,眉頭一皺,“趙大貴,你知道這魚多少錢嗎?”
“不就是銀子嗎?我在你這兒乾活,吃你兩條魚,你直接扣工錢就好,有什麼大不了的?”趙大貴不以為然。
“這個是黃花魚,在青州境內根本沒有,是我們東家特地從海邊運來培養的,我朝海禁嚴苛,每年隻開海一個月。”話到此處,所有人都臉色一變。
尤其是趙大貴和趙翠花,更是臉色慘白。
何研看著眾人的臉色,繼續道:“魚苗金貴,一尾需半金之數,若成魚出池,一尾將出十金之數不止。”
“報官吧。”何研一錘定音。
趙翠花看著地上的兩尾死魚,心如死灰。
這趙大貴哪裡殺的是魚,簡直是要他們倆的命啊!
趙大貴此時知道了事情的嚴峻,他腳下一軟,連滾帶爬地抱住何研的大腿,“何掌事!求求你!我不知道啊!我們都沒怎麼吃過魚,都不知道這魚這麼金貴!您,您放我們一馬,彆報官,彆報官啊!”
“是啊,何掌事,我們做牛做馬,我們不要工錢了,我們賣身給你們乾活,求求您不要報官!這魚池裡還有這麼多條呢。”趙翠花嚇得全身發抖,她絕望地看向秦掌事,撲過去給她磕頭。
王成等人此時也都呆住,他們從未想到過,這不起眼的魚池裡的魚,居然都如此金貴!
“捆上,秦掌事,通知內院管事,一並去縣衙。”何研毫不留情。
楊凝在係統裡得知何研和劉總管、任氏等人要來縣衙,先一步去縣裡為他們找人打點。
到了衙門門口,楊凝換上了今天新買的衣裙頭飾。
衙門口的衙役看馬車上下來,本來還興致缺缺,一看到下車的楊凝,眼神頓時亮起。
少女麗質貌美,芙蓉勝雪,衣著水綠襖裙,更襯靈動,身量纖纖,氣質綽然。
烏黑的長發挽作垂髻,髻上簪一對瑪瑙插梳,耳帶珍珠,衣裙上應是熏了花香,行至人前,淡淡香味撲鼻。
衙役例行攔住,問道:“乾什麼的?”
楊凝瞥了一眼陳安,陳安識趣地拿出十文錢放進衙役手裡,“我們東家在東郊開了魚莊,不日將在縣裡開上酒樓,特來縣衙做報備。”
衙役們了然地看了一眼麵前的兩人,楊凝禮貌道:“屆時有試營業,還請諸位大哥賞臉光顧,到時候送大哥們每桌一壇酒吃。”
陳安隨楊凝進府衙,直奔後院,正好遇到急匆匆出來的師爺。
江震剛得到消息,葉家打手今天居然帶人去砸了縣裡一家商戶的鋪子。
他的族姐嫁給葉家的家主葉城,故而江家和葉家在本縣聯係極近。
葉家人個個幾乎都有功名在身,與他們江家不同,他們家族目前最出息的也就隻出了兩名秀才。
而他自己這麼些年也就隻過了個童生,現在為了糊口給縣裡當師爺。
如今縣老爺和求知學院的謝師長是連襟關係,葉城和謝師長又是同門故交,故而江家多半都是仰看葉家人的臉色做事。
葉家極少做出如此不體麵的事宜,今日突然有此消息傳來,他定要為葉家好好處理,以博一個好印象。
江震看到了楊凝,見她穿得不俗,但腦子裡卻沒有此人的印象,不由得緩下腳步。
楊凝朝江震作揖:“見過大人。”
江震安然受禮:“不知您是?”
陳安上前一步:“我們東家是新盤了西市街口的店鋪,準備開家酒樓,今日特地來拜訪縣令。”
江震疑惑更甚,“我並沒聽說誰家的店鋪轉租啊?”
楊凝看了江震,多留了個心眼,模棱兩可地說道:“今日剛接手的,就是今早被葉家……趕出店鋪的那家……”
江震立刻懂了,“哦——”
他拉長了音調,上下打量了楊凝,見她穿戴細致考究,又看了一旁的陳安,氣度自如,身穿亦是細綢精棉,猜測應是葉家為了他們口中的“東家”,才驅趕的那戶商鋪。
既然葉家和這兩人的“東家”已經處理好了事宜,那他要把握住這次接待這兩人的機會!
思及至此,他連忙補了個禮:“哎呀,竟然是一家人。”
“在下是本縣的師爺,名為江震,葉舉人的夫人正是族姐。”
“方才禮數不周,見諒見諒!”
楊凝和陳安立即打蛇上棍,“哪裡,都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原來您就是江師爺!”
“這是給您的見麵禮。”陳安向前一步,往江震的手裡塞了一塊碎銀子。
江震看兩人默認了和葉府的關係,又掂量了手中碎銀的重量,立刻將兩人劃到‘自己人’的區域裡。
“不知兩位怎麼稱呼?”江震低聲問道。
“在下姓陳,這位小娘子家是我們東家合夥的貴客,姓楊。”陳安躬身介紹楊凝。
“江師爺,有禮了。”楊凝朝江震福身,隨即也往江震手裡塞了一塊銀子。
“方才是陳掌櫃的禮,現在這是我的。”
江震摸著手裡的兩塊銀子,嘴角笑得壓都壓不住。
“您瞧這見外的,您兩位以後要在衙門辦事,找我,準好使。都是兄弟,都是一家人,一家人!”江震親熱地拍了拍陳安的胳膊,一副相見恨晚的模樣。
“要找縣令大人是吧?我給你們引薦啊!不過啊,等會咱們可不能認識了,得裝不認識。自家兄弟,到時候我給你們說說好話!”江震對陳安一拍肩膀,好似兩人真的是熟人,好得能穿一條褲子。
一縣師爺,一年的收入加年底各家的孝敬撐破天了也就十五六兩,今天楊凝和陳安兩人一下就給他塞了五六兩的銀子,簡直就是難得一見的財神。
江震走到房門前,輕輕地拍了拍門:“老爺,有底下的商戶求見。”
房裡傳出了一道低沉的聲音:“進來吧。”
江震替陳安和楊凝開門,又擺了個請的姿勢,縣令多看了一眼江震的動作,垂下眼,暗暗笑了一下。
楊凝進屋的瞬間快速打量了一眼屋裡和端坐在一側的縣令。
縣令年約四十左右,留著胡須,身穿官服,整個人身形清瘦,眼下有著淡淡的烏青,桌上一側放著卷起的草紙,聯想到任氏對這位縣令的評價,說這位是較為勤政的好官,看來所言不虛。
陳安和楊凝附身欲拜,張和擺了擺手,“又不在堂上,無須這些虛禮,坐吧。”
“你們是哪家的商戶?往日怎麼沒見過你們?”張和走到茶桌坐下,給楊凝和陳安各倒了一杯茶,抬眼看向了江震,“你剛不是說有急事嗎?還不去嗎?”
江震一哏,他總不好說相關的人已經坐到您麵前了。
“是。”江震依依不舍地退出房間,順手關上了門。
“兩位跟我這師爺很熟?”張和吹了吹茶沫,開門見山。
“沒有,今日第一次見。”楊凝怕張縣令誤會,連忙解釋。
張和品了口茶,慢悠悠道,“哦?那就是一見如故了?”
楊凝和陳安對視了一眼,陳安從袖裡拿出了一封信封放在了桌上。
張和挑眉,打開了信封,裡麵是對折的銀票。
伍拾二字足矣說明這張薄薄信封所代表的‘豐厚’程度,他笑了笑,心情頗為愉悅,“這下,連本縣令都想和你們一見如故了。”
“小的東家在本縣的昌康鎮東郊盤了個莊園養魚,這幾日籌謀在縣裡開家專營魚業的酒樓,屆時還請縣令賞光,給我們指點指點。初到貴縣,未曾第一時間來拜訪,實在是我們不周。”陳安語氣恭敬至極。
“你們客氣了,本官乃本縣父母官,哪有去你們酒樓吃請的道理。”張和不鹹不淡地婉拒了。
“是,縣令為官清廉,造福一方,我們早有耳聞。”楊凝從善如流,“如今四月,清明將至,不如縣令去外麵莊子裡踏青賞春,我們莊子今年剛修葺好,也是有些好景色。踏青賞花,可不算吃請。”
楊凝說話間,拿出了一套她今日在係統空間本來是買給任氏的珍珠頭麵。
檀香木的四方木盒雕刻精美,盒子上還有螺鈿貝母鑲嵌做流雲祥鶴紋,光看此盒便讓人感到價值不菲。
張和的眼睛瞬間亮起。
楊凝仔細觀察著他的神色,原本懸著的心終於定了下來。
她篤定地打開木盒,檀香木盒中用黑色的絨緞鋪底,一套大小光澤一致的珍珠頭麵首飾就這樣呈現在張和的麵前。
本朝海禁極嚴,珍珠也極不易得,更彆說是這種拇指大小的珍珠了。
“這……”珍珠溫潤的光輝映在張和的眼中,此物貴重的程度實乃他平生所得可謂之前三了。
說實話,北方的知縣真沒多少油水可撈。
北方一向少雨,也就不存在什麼河堤塌陷、雨季賑災可做手腳的機會。
但是又常年大旱,一到旱季就得求爺爺告奶奶的找朝堂要糧。
沒糧,那群災民就要攻打知縣府,根本沒法藏什麼東西。
收成不好的年月,還要自掏腰包給朝堂上供。
不然功績不及格,更難升遷,就會困死在知縣這個位置,五年一換,也是在窮縣裡換。
但是要管一個縣,還得雇傭那些不入流的差役,差役的銀錢朝堂不撥款,全部都得是知縣自掏腰包。
誰知道他過得有多難啊!
更彆提他的夫人了,名聲上是體麵,好似逢年過節也有人孝敬,但最後那些東西都還得孝敬他的上官。
楊凝看著張縣令,故作玄虛,“這套可是小女家壓箱底的寶貝了,大人也知道,我朝海禁森嚴,能集齊此套珍珠,是有多麼的不易。”
“聽聞縣令夫人陪縣令一路風霜,小女實在心裡敬佩,此套便當給夫人的禮物,以聊表我們的心意。說實話,這樣的成色,在本縣裡再十年都難成一套。”
楊凝說著,纖手捧起珍珠項鏈,“這光項鏈上的珍珠數量就足足有二十六顆,更彆說這對手串,發簪,大人見多識廣,想必比我們清楚。”
實則這種珍珠係統裡五十兩一套,有錢要多少就能買多少。
但張和明顯被說動心了,他猶豫地看著這套珍珠頭麵。楊凝看出他的猶豫,直接將木盒一蓋往前一推,拉著陳安就起身,“今日叨嘮了,改日再正式拜會縣令。待酒樓開業,還請縣令大人務必蒞臨。”
“不可不可!”張和站起推辭。
“使得使得!”陳安與張和推讓,但兩人誰都沒動茶桌上的盒子。
正當兩人推辭間,衙役急衝衝地跑進院裡,高呼:“老爺,有人報官,說是昌康鎮的魚莊管事,告工人偷竊魚苗!”
一瞬間,屋中三人都停下了動作。
張縣令撫著胡須,語氣似是遺憾道,“看來,今天不得不承你們的情了。”
“升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