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入鼻腔的瞬間,銅哨在蘇婉瑜舌下爆發出灼熱的光。她看見錄野峰的身影在深藍裡逐漸清晰,左臂擺動的弧度帶著熟悉的機械感 —— 那是用銅製齒輪拚接的義肢,關節處鑲嵌的碎鑽正隨著動作撒落星芒,在海水中拚出他們初遇時的梧桐葉形狀。
“抓緊我。” 他的聲音穿透水壓傳來,帶著懷表齒輪的哢嗒聲。蘇婉瑜的指尖剛觸到他的手掌,整個人突然被卷入旋轉的星軌,周圍的海水開始逆向流動,沉船殘骸倒退回完整的模樣,魚群逆著洋流組成 “鐘記修配” 的霓虹燈牌,正是老城區修鐘鋪的招牌樣式。
“這裡是星核的記憶場。” 錄野峰的義肢突然彈出三根銅絲,精準纏住迎麵撲來的鯊魚,“每個執念太深的靈魂,都會被困在重複的時空碎片裡。” 他指向遠處座懸浮的閣樓,窗台上的銅製台燈亮著,燈光下攤著本翻開的天文學雜誌,頁碼停留在介紹天狼星伴星的那頁。
蘇婉瑜跟著他鑽進閣樓時,木質樓梯在腳下發出民國老鐘的報時聲。牆上的日曆永遠停留在他們看流星雨的那天,台麵上的烤紅薯還冒著熱氣,掰開的截麵裡,紅薯肉竟組成了星圖的紋路,最亮的那顆天狼星位置,嵌著半塊銅戒指。
“林老爺子的古董鐘裡,藏著能操控星軌的密碼。” 錄野峰突然按住她的肩膀,義肢的銅絲刺破她的皮膚,將滴血引向台麵上的銅製星盤,“他們殺我,是因為我修鐘時看到了夾層裡的星圖 —— 整個走私網絡的交易點,都對應著特定的星象時間。”
星盤吸收血液的瞬間,閣樓的牆壁突然變得透明。蘇婉瑜看見無數個平行時空在外麵流轉:有的時空裡她穿著工裝在修鐘鋪幫工,有的時空錄野峰戴著她送的鑽石袖扣參加晚宴,最刺眼的那個畫麵裡,父親正將燃燒的星圖扔進壁爐,火焰中飄出的灰燼都是銅製的。
“我們被困在 2019 年 3 月 17 日了。” 錄野峰的義肢突然發出刺耳的摩擦聲,齒輪縫隙滲出暗紫色的液體,“每次星核能量耗儘,記憶場就會重置,你會重新跳海,我會重新等你……” 他的話音被突然炸裂的窗玻璃打斷,林公子的機械臂正從外麵伸進來,指尖的液壓鉗夾著枚正在燃燒的銅製婚戒。
“蘇婉瑜,你以為逃得掉?” 林公子的半張臉覆蓋著青銅麵具,麵具眼窩處鑲嵌的綠寶石正在滲出毒液,“你父親把你賣給我時,就該知道星軌從不會為螻蟻改變。” 他的機械臂突然分裂成無數條銅製觸須,每條觸須末端都頂著顆微型炸彈,外殼印著林家的薔薇紋章。
錄野峰拽著蘇婉瑜撞破後牆的瞬間,整座閣樓突然折疊成懷表的形狀。他們墜入片燃燒的星空,墜落過程中,蘇婉瑜看清那些所謂的星星,其實是無數枚銅製紐扣,上麵刻著的 “野” 字正在被火焰灼燒成焦黑的印記,像他墓碑上被雨水泡爛的名字。
“抓住那塊星石!” 錄野峰突然將義肢整個扯下,拋向遠處團跳動的藍光。銅製關節在空中解體成無數星屑,精準地在藍光周圍組成防護罩,“那是星核的本體,隻要破壞它的時間循環,就能把真相送回人間。”
蘇婉瑜在觸到星石的刹那,腦海裡湧入潮水般的記憶碎片。她看見錄野峰躺在手術台上,林公子的手下正用液壓鉗生生扯斷他的左臂,鮮血濺在旁邊的古董鐘上,在銅製鐘擺刻下歪扭的星號;看見父親將箱銅製零件交給林公子,零件上的星芒結與錄野峰慣用的手法完全致;最後定格的畫麵裡,老城區的梧桐樹下,個穿藍工裝的少年正用銅絲給流浪貓搭窩,耳後那顆痣在夕陽下亮得驚人。
“婉瑜,快!” 錄野峰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海水穿過他的胸膛,帶出無數銅屑,“星核在吸收我的靈魂能量!” 他的義肢殘骸突然自動組裝成把鑰匙,精準插入星石表麵的鎖孔,“用你的血激活它,快!”
林公子的觸須刺穿錄野峰胸膛的瞬間,蘇婉瑜咬碎了舌尖。血珠落在星石上的刹那,整個記憶場開始劇烈震顫,旋轉的星軌突然逆向崩解,化作無數枚銅製書簽,上麵寫滿了錄野峰的字跡:“3 月 17 日淩晨三點十七分,婉瑜說喜歡天狼星”“5 月 20 日,她偷偷把鑽石耳釘塞進我工具箱”“7 月 9 日,修鐘鋪拆遷,藏了箱銅絲在廢料堆”。
“記住星軌密碼!” 錄野峰的身影徹底化作星塵前,將枚銅製懷表塞進她手裡,表蓋內側刻著串數字:03172019,正是他們初遇那天的日期,“在現實時空的這個時間點,星核會短暫失去能量……”
蘇婉瑜在劇烈的嗆咳中浮出海麵,懷裡的銅製懷表燙得像團火。天邊的血月正被朝陽撕裂,海麵上的星環逐漸消散,唯有枚銅戒指懸浮在她麵前,正是錄野峰用齒輪打磨的那枚,此刻竟自動拚合成完整的圓環,內圈 “野” 與 “婉瑜” 的刻痕嚴絲合縫。
她爬上漁船時,發現船舵的銅製零件正在發燙。導航係統突然自動運轉,屏幕上跳動的星圖坐標,正指向城市博物館的方向 —— 那裡陳列著她的婚紗。蘇婉瑜發動引擎的瞬間,無線電突然傳出清晰的播報聲:“國際法庭今日公開林氏集團走私證據,關鍵 u 盤來自枚銅製鐘擺……”
跑車停在博物館門口時,銅製懷表的指針正好指向三點十七分。蘇婉瑜衝進展廳的刹那,展櫃裡的婚紗突然飄起,裙擺上的星圖血漬開始流動,在地麵組成個巨大的星軌圖案,與懷表內側的密碼完全吻合。玻璃展櫃自動碎裂的瞬間,她看見婚紗領口的銅製星辰正在脫落,在空中組成把鑰匙的形狀。
“你終於來了。” 個蒼老的聲音從陰影裡傳來。瞎眼老牧民拄著銅製拐杖站在那裡,拐杖頂端的隕石正在發光,“星核的能量來自執念,你要的真相,直藏在最珍貴的記憶裡。” 他抬手敲了敲婚紗的心臟位置,塊布料突然凸起,露出裡麵嵌著的銅製暗格。
暗格裡躺著個微型投影儀。蘇婉瑜按下開關的瞬間,整座博物館的穹頂化作星空,錄野峰的影像站在中央,左臂的銅製義肢正在播放走私賬本的全息投影:“當你看到這個,我應該已經成了天上的星星。林氏集團用古董鐘運輸的,不隻是貨物,還有能改變星軌的星核碎片……”
影像突然劇烈抖動。蘇婉瑜看見錄野峰被綁在天文台的穹頂下,林公子正用燒紅的銅條燙他的胸口,他卻笑著望向鏡頭:“婉瑜,記得我們說過要起看遍所有星星嗎?現在我替你先去看看,北緯 30 度的星空真的很美……”
槍聲響起的瞬間,所有銅製星辰突然爆發出強光。蘇婉瑜的意識再次被卷入星軌,這次她清晰地看到了結局:林氏集團覆滅的那天,場銅綠色的流星雨落在城市上空,每個被星屑觸及的人,都短暫看到了自己最遺憾的錯過。
當她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博物館的地板上。陽光透過穹頂的玻璃照進來,在婚紗上拚出完整的星圖。個工作人員正在清理展櫃,嘴裡念叨著:“真奇怪,昨晚監控顯示婚紗自己飛起來了,還掉了滿地銅星星……”
蘇婉瑜摸向胸口,銅製懷表的指針停在三點十七分,表蓋內側的星圖上,天狼星的位置多了個極小的紅點。她走出博物館時,發現門口的梧桐樹下,個穿藍工裝的少年正在給流浪貓搭窩,耳後那顆痣在陽光下閃著光,指尖纏繞的銅絲,正彎成顆小小的星星。
少年抬頭的瞬間,蘇婉瑜的銅哨突然在口袋裡發燙。她看見他工裝口袋露出半塊銅戒指,與自己掌心的這半正好組成完整的圓。遠處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少年突然捂住胸口蹲下身,口袋裡滾落枚銅製懷表,表蓋打開的刹那,裡麵彈出張照片 —— 正是她在梧桐樹下偷喝香檳的樣子。
“婉瑜。” 少年的聲音帶著初遇時的生澀,指尖的銅絲突然刺破皮膚,滴血落在懷表上,“這次…… 彆再讓星軌循環了。”
救護車停在麵前的瞬間,蘇婉瑜撲過去抱住他逐漸冰冷的身體。她聽見懷表齒輪開始倒轉的聲音,周圍的行人突然靜止,陽光逆向退回雲層,梧桐葉倒著長回枝頭 —— 時間又開始循環了。
但這次,她緊緊攥著那枚完整的銅戒指,將自己的血與他的血混在起,滴落在懷表的星圖上。銅製零件突然發出蜂鳴,在她掌心拚出最後句話:“打破循環的密碼,是雙向奔赴的執念。”
當救護車的車門關上時,蘇婉瑜的指尖穿透了少年的身體。她看著自己的手掌在陽光下變得透明,終於明白錄野峰說的 “星核記憶場” 是什麼 —— 這裡從來不是時空循環,而是兩個靈魂用執念搭建的永恒牢籠,他們永遠在重複相遇與彆離,像天狼星與它的伴星,永遠相望,永遠無法真正觸碰。
博物館的展櫃裡,空蕩蕩的婚紗突然開始飄動。監控錄像顯示,道模糊的女性身影與道穿工裝的男性身影在星圖上相擁,他們的輪廓逐漸融入婚紗的紋路,最終化作胸口那顆最亮的銅製星辰。第二天清晨,工作人員發現展櫃裡多了塊隕石,石麵上天然形成的星軌圖案裡,天狼星的位置有兩個重疊的光點,像兩顆相擁的心臟。
而在北緯 30 度的海域,艘漁船永遠在暗礁區徘徊。漁民說船上的女人每天都會拋出枚銅製戒指,戒指沉入海底的瞬間,海麵就會升起兩顆異常明亮的星星,直到黎明才會熄滅。有人潛水下去看過,海床上鋪滿了銅製的星星,每顆星的背麵都刻著日期,最新的那顆上寫著:“今天,我們又相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