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直給我夾菜，我卻比前些天更吃不下飯去。
趙仙姑一邊扒飯一邊說：“奇怪，那鬼祟不是已經收了嗎？娃兒怎麼還是一副中了邪的樣子。”
柳小婉狡黠地一笑，一對小酒窩若隱若現。
吃完飯，趙仙姑和奶奶出去玩了，柳小婉趴在地上的涼席上研究畫符，我收拾碗筷洗碗。
水聲“嘩嘩”，我呆滯地站在水池前發呆，直到水已經漫出來，濺濕了我的衣服，我才回過神來趕忙把水龍頭關掉。
柳小婉突然開口：“你說他會不會魂飛魄散了？”
“這！我不知道……”聽了她的話，我心裡一驚。
柳小婉眼睛閃爍著狡黠的光：“你知道我在說誰？還是說，你本來就一直想著他？”
我更加驚慌：“啊……沒有……”
好在柳小婉沒有過多追問，而是轉移了話題：“汐曈，你最近這是怎麼了，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我也不知道這是生了什麼病，好嚴重好可怕的病。”我自言自語。
她捂著嘴笑，臉上漾著一對小酒窩：“我看呐，你是得的是相思病吧！”
我嚇了一跳：“怎麼可能！你彆亂說……”
“有沒有隻有你自己知道嘍。”
不知怎麼我臉上熱熱的，有種內心想法被看穿的感覺。難道我喜歡……不不不，我連忙搖頭。
我一邊手忙腳亂地洗著碗一邊心虛地問：“你是怎麼知道……”
這一下就打開了柳小婉八卦的心：“先前聽你媽說過這個男鬼救過你，還說要娶你。其實昨天我也看出來了，你看他那眼神是真舍不得。”
“沒有”我連忙否認。
“還有還有……”柳小婉神秘兮兮地湊過來，“他可厲害啦！我奶奶那麼本領高強都奈何不了他。我奶奶存的什麼雞血狗血全潑完了，桃木劍桃木釘什麼的也全用完了。哈哈哈……”
她沒忍住笑起來，又繼續說：“我奶奶氣得還要去殺雞，被我和你奶奶攔下來了。”
聽到他沒事了，我如釋重負，也和她一起笑。
“按理說他那樣修為高深要逃早就逃了，但是昨天他一點也沒有反抗，也沒有傷害我和我奶奶。”
我沉默了一會兒，是因為他以為我要他死麼，還是他真的沒本事再逃？可是我昨晚明明看到他打成重傷，想起來昨天他的樣子，酸澀又湧上心頭。
我問：“他去哪裡了？”
柳小婉說：“被我奶奶栓在桃樹上了。”
“嗯。”
“村東口那棵。”
我又“嗯”了一聲，把碗擺好。
柳小婉又說：“就在我家後麵。”
我：“嗯。”
柳小婉急了：“你不去看看？”
我剛走兩步，又退回來：“他那麼厲害，不會有事的。”
柳小婉比我還急：“桃樹專克陰邪，現在正午太陽大，陽氣又重，萬一他就這麼曬死了呢？”
我內心也糾結死了。
柳小婉眼睛滴溜溜一轉：“可是他救過你耶，你不是也有理由救救他？”
我有些心虛：“可是……他是鬼。”
柳小婉杵著下巴看著我，大眼睛眨呀眨的：“去救他要理由，喜歡他，要理由麼？”
我假裝若無其事朝門外走去，身後傳來柳小婉的笑聲。我臉頰發燙，加快了腳步。
我遠遠望見他了，雖然白衣服血染了大片，但他看上去沒什麼大礙，我這才放寬心。
楚擇璟坐在樹蔭底下，隻腰上一根麻繩係在樹上。他背靠著桃樹，閉著眼睛，翹著二郎腿，竟然還有幾分愜意。
察覺到有人來，他眯著眼睛看了看，然後突然直起身來，悄悄再用桃木釘把自己雙手按原來的傷口釘穿固定住。
我難道沒有眼睛麼！我說趙仙姑怎麼綁他不綁手！
不過我並沒有拆穿，朝他走過去。
他痛苦地喘著粗氣，抬頭看過來，一副好像才看到我的樣子，驚喜道：“汐曈……你來了，你是來救我的嗎？”
“是。”
他露出一抹笑容，仍皺著眉頭：“我疼……”
都被刺穿了，能不疼嗎。
我心疼地輕輕朝他的手吹氣，不敢碰到，我怕弄疼了他。我低頭看著他的手，他低頭認真地看著我。
他輕輕對我說：“汐曈，你拿著這裡，用力握好了。”
我照做握住了桃木釘。不等我反應，他突然用力把手抽出來，瞬間他的兩隻手上兩個對穿的血窟窿。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我都快要嚇死了，他對自己是真狠。
“還有這裡，我疼……”他委屈地朝我眨巴眨巴眼睛，指指自己的胸口上的桃木釘。
“嗯……”我不知如何是好。不料他自己用力拔出來了，疼得他悶哼一聲。
“不是這個，是這裡……好疼……”他指著自己的心口。
“楚擇璟，不是我讓她們來收你的。”我又心虛又愧疚。
“嗯……我不怪你。”
眼看著他胸口上的血痂崩裂，我急忙用袖子捂住，也不知道鬼會不會失血過多而死，會不會因為桃木釘捅到心臟而死。
想到這裡，我問他：“你們鬼被捅了心臟會死嗎？”
楚擇璟趁機握住我的手，我怕弄傷他沒敢亂動。“鬼沒有心臟，不過像我這樣修為高深的鬼王有鬼心。有了鬼心我就有實體，修行更容易。”
“那你的鬼心呢？我也沒感覺到有心臟在跳呀。”
楚擇璟笑笑：“已經給你了。”
什麼和什麼呀！我轉過去不看他，臉頰熱熱的。
“是真的，在這裡。”見我不理他，他稍微正經了點，“這是我千年前修煉出的鬼心。”他手裡出現了一顆黑色的水晶一樣的東西，周圍縈繞著黑氣。
還能掏出來嗎…怎麼和我想的有點不太一樣。
他又說：“我找了它幾百年了，沒想到在你這裡。它被封在那塊玉裡，那天玉碎了，我就感受到它的氣息了。”
“嗯，”我點點頭，“那現在你應該更厲害了，對吧？”
“我不需要這個，”他笑著搖搖頭，鬼氣在我手上凝結成一個黑色玉鐲，鬼心化作一顆血滴般的紅寶石，鑲嵌在玉鐲上。
見我有些難為情，他一臉認真：“是不喜歡嗎？我還會變項鏈，耳環，玉簪……”
“不是，”我打斷他，“畢竟這是你的東西，而且太珍貴了，我也用不上。”
“怎麼用不上？它不是可以保護你嗎。”
“可是……”
“就當個信物，”看出我的難為情，楚擇璟又一臉壞笑，“自家相公給的怕什麼？”
鬼心當定情信物，這鬼王也太任性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