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僥幸罷了。”
李陌收斂起了身上散發出的氣勢，搖了搖頭，微微一笑，“管事的，不知這塊皮您能給什麼價？”
“……”
趙管事直勾勾的盯著李陌，目不轉睛，直到把李陌看的有些發毛，才終於確定不是自己看花眼了，想著李陌之前的種種表現，終於品出些味道來，沉默良久，忽然反問道：
“既然能這樣問，你心裡應該已經有合適的價位了吧，直說吧，你想要什麼？咱們打交道有些年頭了，隻要老夫能做到的，一定不跟你打馬虎眼。”
“既然管事您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繞彎子了，”李陌深吸一口氣，看著趙管事，緩緩的開口，道，“我想要……贖回我的外門弟子資格！”
是的，贖回！
自上次正魔大戰結束之後，天魔派弟子凋敝，人丁不興，為了培養弟子，往下邊砸了不少資源用來培養弟子。
而魔門弟子偏偏還有一個特點，那就是損耗率相當之高，所以，有一個行業就應運而生——抵押自己的外門弟子資格。
一開始僅僅是一些外門執事。發現有弟子折損在了外麵，隱瞞不報，留著弟子身份吃空餉。
後來，隨著業務漸漸的擴大，有一部分長老也下場了，一些外門甚至是內門弟子，不管是煉功出了差錯壽元無多，或者乾脆打算放棄修行之路回凡間做個富家翁，都會以自己的弟子資格抵押，最後換取一筆可觀的利潤，或是安頓後事，或是安享晚年。
而這些弟子身份經過運作，產生了一套完整的產業，每年都會有專人定時定點批量，完成一批最低限度的任務，限額維持他們的存活狀態，更新突破信息，將各種弟子福利變現，一直將信息維持到理論上的大限將至，屬於是一門細水長流的好營生。
一方麵，這些執事和長老賺取了剩餘利潤，另一方麵，也給一些弟子留出了一條無奈之下的退路，屬於是雙贏的選擇，無非是損害一些宗門利益，又不是什麼大事。
畢竟我是宗門的，宗門又不是我的，唯有落進口袋的靈石才是我的。
所以，在眾人心照不宣之下，這門生意越做越大，流程也相當成熟了。
而李陌也是其中一員，他當年為了供養血影根本咒，幾乎是把能變賣的東西都賣了個遍，自然不會放過外門弟子資格這麼一筆大錢，事實上，若不是有這麼一筆錢作為緩衝，李陌是絕對活不到如今的。
趙管事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又用手琢磨了一下那塊殷紅的人皮，沉吟片刻，又搖了搖頭，道，“不夠！”
不過他馬上又緊跟著解釋的，“當年你抵押資格的時候，幫你引薦的人應該就和你說過吧，我們這一般做的是死檔生意，不賺回頭錢，你當年那種情況能夠通過審查，未必沒有那位蕭長老的麵子在裡麵，所以理論上我們是沒有贖回這一說的。”
“因為像這樣的情況最容易扯皮，也更加難以運作，畢竟動作越簡單，痕跡越淡，越不容易被查，但這麼多年來，確實是有賭命成功贖回弟子身份的先例，這不可否認。”
“所以我明告訴你吧，想贖回身份，可以，雙倍價，而且你這個身份的很多福利可能已經被用掉了，比如說藏經閣的資格，觀天壁的資格等等，這些我不保證幫你拿回來。甭覺得是我克扣你，這些都是固定的條件，按我的權限本身是管不了的，想幫你辦，我也得往裡搭人情，所以沒得談。”
趙管事一番話說出來，頓時有些後悔，雖然他確實覺得現在的李陌有投資價值，所以順著話頭全禿嚕了出來，可這事兒確實不好辦，但是無奈話都說出來了，也隻好硬著頭皮撐著。
畢竟，在一句話說出口之前，人是話的主人，但在這句話說出口之後，人就成了這句話的奴隸，要永遠為它負責。
趙管事在心裡暗自苦惱，怎麼這話比腦子快的毛病就改不了了，明明因此沒少吃虧了，照理說吃一塹長一智啊，怎麼到我這不靈了。
而另一邊，李陌聞言，同樣皺了皺眉，心中也在暗自苦惱，對於他來說，外門弟子的身份是一定要贖回來的，這關乎著他的上升通道，當年無奈賣出去那是沒辦法，現在既然有能力了，那自然是唯名與器不可假於人。
但哪怕將身份贖了回來，若是沒有了進入藏經閣的權限，那他又該到哪裡去尋找寶葫蘆的祭煉法呢，這實在是一個不算嚴重卻真心難以解決的問題。
李陌思忖良久，一時拿不定主意，趙管事也不催他，畢竟他要是放棄不辦了，那最好不過，所以隻是倒了杯茶，請他落座，彆影響了後邊來辦事的弟子。
難道要再去求一求那位蕭長老嗎？蕭長老正是當年引李陌入門之人，是一位金丹大能，據說是與李陌的祖上有故舊，曾約定引渡對方的後輩入門，李陌作為天賦最高的一位，被其選中，來到了天魔派。
但對方顯然隻是為了完成約定，並不想與他有什麼瓜葛，當時在入門後，隻是隨意撥了一批資源給他，幫助他迅速晉升了練氣中期，成為了外門弟子後便不再管他，也算是仁至義儘。
但李陌畢竟是由對方引入門中，這是一層香火情，足以讓李陌扯對方的虎皮行些方便，但僅憑借這份關係，除非李陌日後發跡和對方有了利益糾葛，否則，他這輩子有且隻有一次向對方開口的機會，僅僅為了一個藏經閣的資格，不值得啊。
而從始至終，李陌都沒有考慮到尊嚴和麵子的問題，對於經曆過生死難關的人來說，這已經是最小的問題了。
長老，長老，李陌口中默念兩遍，總覺得自己似乎略掉了什麼，他突然又深深的看了一眼趙管事，幾乎是無意之中的，想起了當年他同期弟子聊起的一樁八卦，心裡忽然微微一動，起身走上前去，壓低聲音，冷不防的朝著趙管事問道：
“趙管事，不知您與傀儡峰的那位趙天放長老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