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層皮囊,互為表裡,血液貫通,賦予了他們遠超常人的承受能力,這讓他們往往比普通人更加皮糙肉厚,更加能打。
但那種所謂的前世命格冥冥中的加持是怎麼做到的?
李陌仔細研究了一會兒,並沒有找到頭緒,也懶得廢話,直接一掌印在了那青皮混混的腦袋上,法力湧動,頃刻搜魂,瞬間了解到了前因後果。
……
與之前早已轉化為將軍血影的那光頭漢子一樣,眼前的青皮混混也並非是臨芝城的本地人,乃是來自一個不知名的小鄉鎮,同樣是因為聽說縫皮市的傳說,被其吸引,但深究其原因,卻與光頭漢子的出發點完全不同。
原來,這青皮混混自生下來不久就沒了父母,隻能靠著偷雞摸狗為生,又因為長得矮小瘦弱,時常遭到街上的混混欺負,久而久之,心生憤懣,怨恨這世道不公,怨自己命運多舛,卻又對此無可奈何。
而恰好在此時,他在一次偷雞摸狗時,碰巧聽到了老人們講起縫皮市的傳說,一時聽上了癮,連被人發現了都渾然不覺,直到被人抓起來痛打了一頓,打的他渾身上下沒一處好的地方,這才終於回過了神。
故事中的那口能夠照見前世,加持未來的古井深深的吸引了他。
在那一刻,他的心中忽然泛起了一個幽幽的想法……如果他能夠前往傳說中的縫皮市,是否——能夠借助前世的加持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想到自己慘不忍睹的人生或許能夠因此改變,這種想法也在他的心中越愈演愈烈,揮之不去。
像是一顆乾枯許久的種子一般,將以往心中積壓著的那些情感全都轉化為了養分,開始拚命的想要掙脫束縛。
但問題來了,他該怎麼才能去到那傳說中的地方?他自己不過隻是一個普通人,平日裡連儺麵的庇護範圍都不敢出,老巫祝也三令五申,叫他們不要擅自外出,以免徒遭不測。
而如今,要讓他孤身去尋找,連其具體在何方都不曉的縫皮市,他又該如何做才能走過這一路的險山惡水,避過這一路的毒魔狠怪?
所以,這注定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
但正所謂,天無絕人之路,就在他在一日外出乞討行竊時,恰逢鎮上一個大戶人家擺流水席,因為嫌他在這裡晃蕩晦氣,就叫人給他包了幾塊熏肉,將他打發了去。
這對他來說可是難得的珍饈,叫他一路緊趕慢趕的回到自己居住的破廟中,準備大飽口福。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發現自己平日裡躺著的那堆大草垛中,此刻居然趴伏著一隻黑貓,隻見那黑貓瘦骨嶙峋,皮毛生瘡,渾身上下像是被火焰燒了一樣,焦黑一片,有氣無力的趴伏在那裡,發出微弱的嗚咽聲。
可能恰逢是心情不錯,亦或者是感歎同命相連,那青皮混混居然沒由來的升起了幾分憐憫之心,並沒有趕走這隻黑貓,還將自己來之不易的肉食分了一塊兒給它。
罷了,眼看也活不長了,殺頭的臨死前還落頓好酒菜呢,娘的,便宜你這狸奴兒了,到底是你們這些畜生有人心疼,吃完就趕緊死去吧,死了以後我拆吧拆吧,弄條圍脖,好叫我過冬。
那漢子心裡恨恨的想到,很難說他這些脾氣是朝誰發的。
不過顯然,他的預想落了空,自從那日過後,本來已經奄奄一息的黑貓居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了起來,身上的毛發重新長出,卻發現是一隻烏雲踏雪,一身黑毛柔順的像錦緞一樣,兩隻眼睛一青一紅,極其神駿。
而就在這隻黑貓完全痊愈的那一夜,正準備出門起夜的青皮混混忽然瞧見了驚悚的一幕,隻見那隻黑貓不知何時居然人立而起,站在那空空如也的案台之上,定定的看著他,居然開口說話了:
“人啊,你發散慈悲之心救了我,乃是散了我一道業力,削了我一道劫數,如今我已徹底脫劫,即將離去,我願意幫你辦一件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說吧,你究竟有什麼願望?”
那漢子心中雖然驚駭,卻也反應了過來,橫豎是自己的運道來了,心中猛烈翻騰片刻,他忽然開口說道:
“狸,不……貓老爺,我曾聽說在遙遠的地方有一座縫皮市,能夠叫人改變命運,您神通廣大,能否把我送去那縫皮市之中呢?”
“……”那黑貓一時居然沉默了下來,露出相當人性化的思考表情,猶豫半晌,又開口問道,
“人啊,你確定嗎?不管你是要土地還是要美人,亦或者是金銀財寶,我都可以賜給你,就算如此,你也還願意前往那裡嗎?”
“……”那漢子一時也沉默了,說實話,他也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是對還是錯,猶豫了許久,終於下定了決心,繼續開口說道:
“貓老爺啊,不是我不渴求這些東西,但我同樣知道,再多的錢也有花完的那一天,再漂亮的美人也有衰老的那一天,再強大的靠山也有崩塌的那一天,唯有自身的強大,才能讓我牢牢的把他們握在自己手中啊。”
黑貓不說話了,隻是歎了口氣,認真的點了點頭。
下一刻,整間破廟之中忽然狂風大作,是哪裡來的陰風邪火一同灌了進來,就見到那隻黑貓的毛發,似乎如同最好的引燃物一般,一碰到那螢火,就開始熊熊燃燒,整個身軀也開始變形,不斷的扭曲,居然在頃刻之間便化為一架燃燒著火焰的玄鐵獨輪車。
就見了獨輪車上忽然飛出兩根鎖鏈,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就將那青皮混混裹挾到了車上,下一刻,隨著狂風散去,整座破廟中重歸於沉寂,此時再看去,哪裡還有那混混和黑貓的身影?
……
而等那青皮漢子再次睜開眼時,整個人已經站在一座妖市的大門口前,四周光怪陸離的場麵讓他目不暇接,而在看那隻送他前來的黑貓,則是早已沒了蹤跡,隻剩他一人在此。
都說是葉公好龍,明明自己所奢求的東西就擺在自己麵前,那青皮漢子卻陡然間覺得手腳發涼,對於眼前詭異的場麵生出了幾分退卻之心。
但很顯然,他已經沒有回頭路可走了,隻能硬著頭皮闖了進去。
……
在這之後的遭遇,就和之前的那位光頭漢子就很像了,同樣是被市場所震撼,一路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市場中心的那口古井前。
但他看到的場景卻截然不同。
在那座古井所映照出來的畫麵之中,出現的乃是一位天上的巨靈天將,威猛雄壯,神炁浩蕩,乃是督管天門的總帥,迎來送往的都是神仙中人,談笑飲酒的都是聖賢之輩,那種瀟灑和強悍深深吸引到了青皮混混的注意力。
難道說,我前世竟然是神仙?
這一大膽的猜想頓時讓青皮混混呼吸急促,無窮無儘的驚喜從心底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