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夏猛地一陣天旋地轉!
心臟像是被一隻大手狠狠捏住攥緊,驟然停跳了一拍!
明明是豔陽高照的晴天,她卻感覺如墜冰窟,刺骨的寒意瞬間席卷全身。
“小林知青!!”徐瑩驚呼,沒能抓住她的手。
林初夏整個人失去重心,直直向後倒去!幸虧緊隨其後的鄒誠和顧雲瀟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拉住。
看著上一秒還笑語晏晏,下一秒卻麵如金紙,手腳綿軟的小姑娘,眾人都嚇壞了。
被扶到路邊樹下坐了好一會兒,林初夏才勉強緩過神來。
她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強烈的不祥預感籠罩了她,這一定是強化第六感在示警!
“抱歉”她虛弱地開口,聲音發顫。
“我……我可能是低血糖犯了,頭好暈……今天去不了鎮上了。我吃顆糖歇會兒就好,你們去吧。”
徐瑩擔憂地問:“那你有沒有什麼想買的?不太沉的話我幫你帶回來?”
林初夏想了想:“想買二斤雞蛋糕,還想買二十斤舊報紙糊牆用。”
陳東立刻說:“我今天要去廢品站,報紙我幫你捎回來。”
徐瑩點頭:“雞蛋糕我幫你買。”
林初夏趕緊把錢和票遞給他們。
眾人見她吃完糖後臉色稍緩,才陸續上了牛車。
林初夏又坐了好一會兒,才撐著起身往回走。
她不知道即將發生什麼危險,也不知道這危險是不是針對她一個人的,更不敢對任何人提及這封建迷信般的預感。說出去誰會信她?再反手給她舉報搞封建迷信怎麼辦?
而且這是她第一次有如此強烈的直覺會發生不好的事,以前和哥哥上樹爬牆頭摔下來也沒有過這種情況,她現在一頭霧水搞不清狀況,隻能自己警惕點。
往回走的路上,她才發覺腳踝有些刺痛,剛才摔倒時崴著了。
她隻好撿了根樹枝當拐杖,一瘸一拐。
“哎呦,小林知青你這是咋啦?”
“穿這麼帶勁兒去哪啊?”
“腳咋崴了?”
“沒事兒來嬸兒家玩啊!”
路過的嬸子大娘們紛紛關切詢問。
林初夏隻得一遍遍解釋:“低血糖犯了,從牛車邊掉下來崴了腳,想去衛生室看看。”
兩位熱心的嬸子給她指了路。
衛生室的劉大夫看了看,說問題不大,養個把禮拜就好。
林初夏付了一毛錢診費,對方卻給了她兩片治頭疼腦熱的安乃近。
林初夏:“……” 這赤腳大夫也太不靠譜了!她發誓再找他看病就是狗!
不經意間她看到劉大夫的桌上放著一本紅色的《赤腳醫生手冊》。
林初夏想起這本書被譽為穿越必備神書,也有點好奇。
於是她開口向劉大夫借書,劉大夫雖然醫術不咋樣,但對於愛學習的後生還是很看重的。
當下就借給她看一周。
林初夏不敢瞎溜達,生怕自己會發生什麼意外,趕緊回到知青點,她悶在屋裡開始設計鄒誠的軍裝。
先在草紙上畫等比例縮小圖,修改好參數再用舊報紙打版。
她計劃在肩膀處加薄墊肩修飾鄒誠的溜肩,適當收腰顯得精神,褲子改成直筒,縮小褲襠,這年代流行的大襠褲實在鬆垮邋遢。
修改後的褲子更顯腿長挺拔。
畫著畫著,不知不覺天色已暗。
“咕嚕~~~”肚子抗議聲響起。一看表,下午五點四十了。
“夏夏~!我回來啦!”
門口響起小栗子的聲音,這小家夥出去了一天,現在才回來。
林初夏打開門,就見小栗子拖著個半大的野兔站在門口,圓圓的蛇頭驕傲的抬起就像在說:看!這是朕為你打下的江山!
林初夏連忙接過野兔,嘴裡的誇讚就沒停下:“小栗子太棒了!今晚我們就吃紅燒兔肉!兩條兔腿都給你吃!”
小栗子跟進屋子,順手用尾巴將歪歪斜斜的掃把扶正,再把門關上,動作行雲流水。
林初夏手腳麻利的給兔子剝皮切塊下鍋。
小栗子在灶台旁幫著遞調料。
滿滿的一碗紅燒兔肉配著米飯吃,那叫一個香!
小栗子一口吞下整條兔腿,直挺挺的躺在炕上眯著眼睛休息。
林初夏剛捧著碗吃了幾口,知青點院門被猛地推開,傳來何隊長焦急的聲音和村民的喧嘩。
何隊長:“今天出門的知青一個都沒回來?”
趙紅豔的聲音帶著慌亂:“沒有!大隊長,他們到現在都沒影兒,是不是出啥事了?”
林初夏端著碗走到門口。
隻見何隊長帶著一群神情緊張的村民站在院裡。
趙紅豔看見她,立刻問:“林知青你啥時候回來的?看見徐瑩他們沒?”
林初夏搖頭:“我上牛車時崴了腳,早就回來了,根本沒去成鎮子。”
何隊長臉色鐵青:“壞了!二春叔他們到現在沒回來,肯定出事了!鐵牛、大慶!快去村裡叫十個好手兒,帶上家夥,村口石橋集合!”
有家人未歸的村民也紛紛喊著要跟去。
大隊長帶人匆匆離開。林初夏幾口吃完碗裡的肉,按捺下強烈的不安和看熱鬨的衝動。
天色已晚,晚上出門太不安全。
她回屋仔細關好門窗。
新屋的門窗都帶門栓和楔子(插著門下邊縫隙裡頂門用的),外麵打不開,門栓也結實牢固,這都是母親特意叮囑的。
這一夜,林初夏抱著小栗子睡得極不安穩。
村裡哭喊聲、吵鬨聲斷斷續續傳來,她心亂如麻,決定明天一早就去打聽。
第二天清晨,林初夏照例去後院打水,遇到了同樣打水的林峰。
“林知青,陳東他們……昨晚回來了嗎?”林初夏問。
林峰麵色凝重地搖頭:“沒有。”
林初夏的心猛地沉下去。
兩人正商量著吃完飯去村裡問問,狗娃子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林姐姐!何隊長讓所有知青趕緊去大隊部!”
林初夏一看表,才早上六點。
趙紅豔、林峰、李書華聞聲都出來了。
“出什麼事了?”李書華急問。
狗娃子小臉煞白:“出大事了!你們快去吧!”
四人不敢耽擱,跟著狗娃子疾步趕往大隊部。
一路上,村裡的悲泣聲不絕於耳,好幾戶人家門口掛上了刺眼的白燈籠,在這年代,這已是能表達哀傷的最大限度了。
林初夏忍不住問狗娃子:“狗娃子,到底怎麼了?是陳東他們……”
狗娃子帶著哭腔:“我也不太清楚,聽村裡人說……昨天牛車回來的路上遇到劫匪了!死了好幾個人,還有好些重傷進了醫院……連拉車的大黃牛都被搶走了!”
四人心裡咯噔一聲,不祥的預感瞬間籠罩了他們。
昨天去鎮上的五個知青,恐怕凶多吉少。
大隊部裡,何隊長眼下一片烏青,胡子拉碴,正捧著個大瓷缸子猛灌濃茶提神。
“大隊長,您找我們來……是陳東他們出事了嗎?”
李書華作為年紀最長的男知青,強作鎮定地開口。
何隊長放下茶缸,深深歎了口氣,疲憊地抹了把臉:“叫你們來,是有個……非常不好的消息要通知。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林初夏、趙紅豔、李書華三人麵麵相覷,彼此臉上都寫滿了驚惶。
林峰依舊麵無表情,但眼神銳利地盯著何隊長。
何隊長又重重歎了口氣,聲音沉痛:“徐瑩同誌……被匪徒殺害了。公社……已經通知了她的家屬。你們……幫她收拾一下遺物吧。”
死寂。
時間仿佛凝固了。
還是林初夏最先反應過來,身體晃了一下,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怎……怎麼……怎麼會……”
雖然相識不到十天,但徐瑩獨立堅強,對她頗為照顧。
昨天早上,她們還在討論改衣服,徐瑩還答應幫她買雞蛋糕……
“哇——!”趙紅豔猛地爆發出撕心裂肺的哭聲。
她和徐瑩同屋更久,雖常有拌嘴,但幾年插隊生涯裡,也結下了幾分惺惺相惜的室友情誼。
林初夏的眼淚也瞬間決堤,人怎麼會毫無預兆的就沒了呢?
李書華眼眶通紅,聲音沙啞地問:“那……陳東他們呢?”
何隊長揉著發脹的太陽穴,將能說的情況艱難地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