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髓丹的藥力在經脈中緩緩流淌，如同溫水浸潤乾涸的河床。蘇沐妍運轉《玄水訣》，感受著靈力在超導靈環的引導下愈發凝練，築基初期的境界愈發穩固。三日後，當她再次睜眼時，指尖靈力流轉間，竟能引動空氣中的水汽凝結成珠——這是《玄水訣》小成的征兆。
“大小姐，太上長老派人來請您去前廳。”春桃端著水盆進來，語氣帶著幾分擔憂，“聽說……是關於祭祖大典的事。”
蘇沐妍擦了擦手，眼神微凝。算算日子，距離祭祖大典隻剩十日。蘇玄此刻找她，想必與大典的安排有關，或許……還與血煞教的內鬼有關。
她換上一身素雅的衣裙，將鎮靈鎖藏在衣襟內，緩步走向前廳。
前廳內，蘇玄端坐主位，須發皆白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手中摩挲著一枚墨綠色的玉簡。見蘇沐妍進來，他抬了抬眼：“來了。”
“見過太上長老。”蘇沐妍行禮。
“坐。”蘇玄指了指旁邊的椅子，開門見山，“祭祖大典是蘇家最重要的儀式，族內子弟無論身在何處都要趕回。今年情況特殊，我打算讓你主持大典的祭祀儀式。”
蘇沐妍愣了一下。祭祀儀式向來由族中德高望重的長輩或天賦最高的子弟主持，她一個剛突破築基的“廢柴”，怎麼會突然得到這份殊榮？
“長老，此事是否不妥？”她謹慎地問，“我資曆尚淺，恐怕難以服眾。”
“無妨。”蘇玄淡淡道，“你是蘇家嫡長女，血脈純正，又是這次大比的魁首，足以主持祭祀。況且……”他眼中閃過一絲深意，“這次大典，恐怕不會太平。讓你主持，也是給你一個曆練的機會。”
蘇沐妍心中一動。蘇玄這話，是在暗示他知道會有變故？他到底是敵是友？
“既然長老信任，沐妍不敢推辭。”她沒有直接追問，而是順著他的話應下。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與其猜忌，不如趁機掌握祭祀的主動權，也好防備血煞教的偷襲。
蘇玄似乎很滿意她的態度，點了點頭：“祭祀需要用到家族的‘靈犀鼎’，你隨我去祠堂熟悉一下流程。”
靈犀鼎是蘇家傳承千年的寶物，據說能溝通先祖靈力，保佑家族平安。每次祭祖，都要用靈犀鼎盛放祭品，由主祭者注入靈力，完成祭祀儀式。
跟著蘇玄走向祠堂的路上，蘇沐妍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周圍。蘇家的護衛比往日多了數倍，巡邏的頻率也密了許多，顯然是在為祭祖大典做防備。但這些護衛中，有幾個麵生的麵孔，靈力波動隱晦，眼神閃爍，讓她心中警鈴暗響——這些人，會不會就是血煞教的內鬼？
祠堂位於蘇府深處，古樸肅穆。推門而入，一股淡淡的檀香混合著歲月的氣息撲麵而來。正中央供奉著蘇家列祖列宗的牌位，牌位前的供桌上，擺放著一尊半人高的青銅鼎，鼎身刻著繁複的雲紋，正是靈犀鼎。
“這就是靈犀鼎。”蘇玄走到鼎前，伸手撫摸著鼎身的紋路，“此鼎蘊含先祖靈力，祭祀時需將精血滴入鼎中，再注入自身靈力，若能引動鼎中靈氣共鳴，便是得到了先祖的認可。”
蘇沐妍看著靈犀鼎，靈識悄然探出。鼎身確實縈繞著一股古老而溫和的靈力，與她體內的《玄水訣》隱隱呼應，但在鼎底靠近三足的位置，卻藏著一絲極淡的陰冷氣息——與血煞教的邪力如出一轍！
她心中一凜，麵上卻不動聲色：“如此神奇？”
“你且試試。”蘇玄退開一步，示意她上前。
蘇沐妍深吸一口氣，走到鼎前。她指尖凝聚靈力，劃破指尖，擠出一滴鮮血滴向鼎身。鮮血落在青銅表麵，並未滑落，而是像被海綿吸收般滲入紋路中。
就在這時，鼎底那絲陰冷氣息突然躁動起來，順著鮮血蔓延而上，試圖侵入她的指尖！
蘇沐妍早有防備，超導靈環瞬間運轉，幽藍光芒一閃而逝，將那絲邪力牢牢鎖在血珠中，無法前進一步。同時，她調動《玄水訣》的靈力，順著血珠注入靈犀鼎。
“嗡——”
靈犀鼎發出一聲輕鳴，鼎身雲紋亮起，一股溫和的靈氣從鼎中湧出，包裹住蘇沐妍的指尖，與她的靈力交融在一起。
“很好。”蘇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看來先祖也認可你。祭祀當日，隻需按此流程即可。”
蘇沐妍收回手，指尖的血珠已被鼎身吸收，那絲邪力也被靈犀鼎本身的靈氣淨化。她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鼎底，心中已有了答案——靈犀鼎被動了手腳，而動手腳的人，很可能就是蘇玄，或者是他身邊的人。
“多謝長老指點。”她垂下眼簾，掩去眸中的冷光。
離開祠堂時，蘇沐妍故意放慢腳步，落在蘇玄身後半步。經過回廊拐角時，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那日在醉仙樓見過的、刀疤護法身邊的瘦高個黑袍人，此刻竟穿著蘇家護衛的服飾，混在巡邏隊伍裡！
她心中一沉，麵上卻裝作未見，繼續跟著蘇玄往前走。
回到院子，蘇沐妍立刻關上門，將剛才的發現一一記下。靈犀鼎被動了手腳，血煞教的人已混入蘇家護衛，蘇玄的態度曖昧不明……祭祖大典，果然如夜宸所說，是一場鴻門宴。
“必須儘快找到內鬼的證據，還要弄清楚靈犀鼎上的邪力到底有什麼用。”蘇沐妍喃喃自語，取出夜宸給的傳訊玉佩。她原本想等夜宸主動聯係，現在看來，必須提前見麵商議。
指尖靈力注入玉佩，玉佩泛起一陣微弱的黑光。片刻後，窗外傳來輕微的響動。
夜宸如同鬼魅般落在窗前，玄色衣袍上沾著些許塵土，顯然是剛經曆過一場打鬥。
“出事了？”蘇沐妍開門見山。
“血煞教的動作比預想中更快。”夜宸走進房間，語氣凝重，“他們不僅在蘇家安插了內鬼，還聯合了城外的‘黑風寨’，打算在祭祖大典當天裡應外合，一舉攻占蘇家。”
黑風寨？蘇沐妍從原主的記憶裡搜索到這個名字。那是一夥盤踞在城外黑風山的悍匪，寨主是個築基後期的修士，手下有數百號人，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連官府都奈何不得。
“黑風寨寨主不是據說與蘇家有舊嗎？怎麼會勾結血煞教？”
“利益熏心罷了。”夜宸冷笑，“血煞教許給了他一枚‘化嬰丹’，足以讓他突破金丹。這種人為了修為，什麼事做不出來？”
蘇沐妍皺眉。血煞教有金丹初期的刀疤護法坐鎮，再加上黑風寨的築基後期寨主，蘇家這邊隻有蘇玄一個金丹中期，還有不少內鬼……一旦打起來，蘇家勝算渺茫。
“靈犀鼎被動了手腳。”她將祠堂的發現告知夜宸，“鼎底有血煞教的邪力，很可能是某種引爆裝置，或者能乾擾祭祀時的靈力共鳴。”
夜宸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你確定？”
“我親眼所見，絕不會錯。”蘇沐妍肯定地說，“而且我懷疑，動手腳的人可能與蘇玄有關。”
夜宸沉默片刻，指尖在桌上輕輕敲擊著：“蘇玄……他的身份確實可疑。傳聞他早年曾外出遊曆，失蹤過五年，回來後修為大增，卻性情大變，從此深居簡出。或許他失蹤的那五年，與靈墟或血煞教有關。”
蘇沐妍心中一動：“你的意思是，他可能被血煞教控製了？或者……他本身就是血煞教的人？”
“不排除這種可能。”夜宸道，“當務之急，是在大典前找到靈犀鼎的破綻，同時查清內鬼的身份，最好能策反一兩個內鬼，為我們所用。”
策反內鬼？蘇沐妍想起那個混在護衛裡的瘦高個黑袍人，或許可以從他下手。
“我有辦法試試。”她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但需要你的幫忙。”
夜宸挑眉：“哦？”
“血煞教的人既然能混進護衛，必然有傳遞消息的渠道。我們可以故意泄露一些假消息，引他們上鉤，再趁機抓住活口。”蘇沐妍說出自己的計劃，“我負責傳遞消息，你負責伏擊，如何？”
夜宸看著她眼中閃爍的智慧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好，就按你說的辦。”
接下來的幾日，蘇沐妍按照計劃，故意在巡邏的護衛麵前“不小心”透露祭祀儀式的流程，尤其是靈犀鼎的使用方法，言語間暗示靈犀鼎內藏有蘇家的祖傳秘寶，祭祀時靈力注入過多會引發秘寶現世。
同時，她讓春桃在去廚房取點心時，“無意”中說起自己夜裡起夜，看到有人在祠堂附近鬼鬼祟祟，似乎在盯著靈犀鼎。
這些消息如同投入湖麵的石子，很快就激起了漣漪。蘇沐妍能感覺到，那些可疑的護衛看她的眼神愈發熾熱，祠堂周圍的暗哨也多了起來。
第五日深夜，月黑風高。
蘇沐妍站在窗邊，看著祠堂方向。按照她的推算，血煞教的內鬼今晚必然會有所行動，試圖探查靈犀鼎的“秘寶”。
果然，子時剛過，一道黑影如同狸貓般竄到祠堂牆外，左右觀察片刻後，悄然翻牆而入。
“來了。”蘇沐妍眼中閃過一絲冷光，立刻捏碎了手中的傳訊玉佩。
幾乎在同時，祠堂內傳來一聲悶響，緊接著是短促的打鬥聲，隨即歸於寂靜。
蘇沐妍知道，夜宸得手了。
半個時辰後，夜宸帶著一個被捆得嚴嚴實實的黑衣人回到了院子。正是那個瘦高個黑袍人，此刻被封住了靈力，嘴裡塞著布團，滿臉驚恐。
“招了嗎？”蘇沐妍問。
“嘴硬得很，不過我有辦法讓他開口。”夜宸從懷裡取出一個小小的瓷瓶，裡麵裝著墨綠色的液體，散發著刺鼻的氣味，“這是‘真言散’，哪怕是金丹期修士，聞了也得說實話。”
他捏開黑衣人的嘴，將液體灌了進去。片刻後，黑衣人眼神變得呆滯，渾身開始抽搐。
“說，你們在靈犀鼎上動了什麼手腳？”夜宸厲聲問道。
“鼎……鼎底有‘血引咒’……”黑衣人喃喃道，眼神渙散，“祭祀時，主祭者注入靈力，會引動咒印……讓所有在場的蘇家子弟靈力紊亂……”
血引咒！蘇沐妍心中一凜。這是一種極為陰毒的邪術，能通過血脈和靈力共鳴傳遞，一旦爆發，後果不堪設想。
“內鬼是誰？”夜宸繼續追問。
“是……是後廚的劉媽……不對，劉媽死了……是……是……”黑衣人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似乎在抵抗真言散的藥力，“是……是……”
就在他即將說出名字的瞬間，突然劇烈地抽搐起來，七竅流出黑血，眼神迅速渙散——和劉媽一樣，服毒自儘了！
“又是斷命蠱！”夜宸臉色一沉，踢了踢地上的屍體，“還是慢了一步。”
蘇沐妍看著屍體，心中卻已掀起驚濤駭浪。劉媽已死，黑衣人提到的內鬼必然是另一個人，而且地位不低，否則不可能在祠堂的靈犀鼎上動手腳。
“不用急。”她深吸一口氣，“至少我們知道了血引咒的存在。隻要破壞了鼎底的咒印，他們的計劃就成功不了一半。”
夜宸點頭：“我今晚就去祠堂毀掉咒印。”
“不行。”蘇沐妍阻止他，“祠堂守衛森嚴，而且他們很可能設了陷阱。明天我以熟悉祭祀流程為由，再去一趟祠堂，趁機破壞咒印，更不容易引起懷疑。”
夜宸想了想，點頭同意：“也好。我會在外接應你。對了，黑風寨那邊，我已經派人去盯著了，大典當天會想辦法纏住他們的寨主。”
“多謝。”
夜宸離開後，蘇沐妍卻沒有睡意。她反複回想黑衣人臨死前的表情，那個即將說出口的名字，似乎就在嘴邊，卻又抓不住。
會是誰呢？
她想起蘇玄撫摸靈犀鼎的樣子，想起他失蹤五年的傳聞，想起他讓自己主持祭祀的決定……一個大膽的猜測在她心中升起。
難道……內鬼就是蘇玄？
這個念頭讓她不寒而栗。如果連德高望重的太上長老都是血煞教的人，那蘇家還有什麼希望？
但她很快冷靜下來。沒有證據，一切都隻是猜測。無論內鬼是誰，她都必須在祭祖大典前毀掉血引咒，做好萬全的準備。
窗外的月光透過窗欞，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蘇沐妍握緊了手中的匕首，眼神堅定。
還有五日，祭祖大典。
血煞教，內鬼，蘇玄……所有的謎團，都將在那天揭曉。而她，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