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萬劍塚一戰後,陸淵的名聲已傳遍整個門派。然而,當他回到門派,迎接他的不是掌聲,而是冰冷的手銬和無儘的質問。此刻,他正被鐵鏈釘在刑架上,雙手高舉,右臂裂痕未愈,劍骨在皮下微微起伏,如同蟄伏的蛇。
血順著陸淵肩頭布條的縫隙往下淌,一滴,又一滴,砸在演武場青石板上,發出輕微的“啪”聲。那聲音不大,卻像鐘擺,在死寂的場中敲出節奏。
執法長老站在高台,聲音洪亮,字字如錘:“陸淵,私通邪物,引動噬靈風暴,殘害同門,證據確鑿!今日當眾淨化其體,以正宗門綱紀!”
台下弟子密密麻麻,目光灼灼。有人冷笑,有人交頭接耳,更多的人則是麵露驚疑,互相打量著彼此的神色。當長老宣布對陸淵的判決時,全場先是一片死寂,隨後爆發出陣陣低語和騷動。
他們看見那柄被奪出的青銅殘劍,靜靜躺在玉盤裡,鏽跡斑斑,毫無靈光。凡人眼中,不過廢鐵。
可陸淵知道,它在笑。
識海深處,九厄劍緩緩轉動,劍脊血紋如脈搏跳動。那不是劍,是埋了十萬年的雷。
長老抬手,掌心浮現一枚幽黑鐵釘,釘身刻滿鎮魔符文——鎮魔釘,專破邪靈,一釘入體,神魂俱焚。
“你還有何話講?”長老冷聲問。
陸淵沒答。
他隻是動了動手指,體內那股由九厄劍和靈根碎片共鳴產生的力量,在這一刻彙聚至指尖,仿佛一股無形的繩索,牽動著他的每一根神經。
那一瞬,體內靈根碎片驟然共鳴,噬靈之氣如潮翻湧,經脈如被千刀割裂。可他沒皺眉,反而咧了嘴,血從嘴角溢出,笑得像個瘋子。
“淨化我?”他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你們拿什麼淨化?拿那塊從我爹身上割下來的肉?”
全場一靜。
長老臉色微變。
陸淵抬頭,左眼銀光乍現,銀河紋路如星河炸裂。他盯著長老,一字一頓:“你們供奉的噬靈尊,根本不是什麼上古邪神——他是初代天機閣主的惡念!被自己親手斬出,封印萬年,如今借你們的血,借你們的命,一點點爬回來!”
“放肆!”長老怒喝,鎮魔釘猛然擲出,直取陸淵心口!
風聲未至,陸淵右臂劍骨轟然暴起,自肩胛貫穿手臂,銀白骨刺破皮而出,如一排倒生的獠牙。他不閃不避,反手一握——
“鐺!”
鎮魔釘撞上劍骨,火星四濺,釘身符文崩裂,竟被生生捏在掌心!
陸淵低頭,看著那枚黑釘,輕笑:“你們連它是什麼都不懂,就敢拿它來殺我?”
他猛地抬頭,左眼銀光暴漲,道痕觀法開啟,目光如刀,直刺地底。刹那間,他“看”到了——
地脈深處,一條黑色鎖鏈正悄然凝聚,根須般蔓延,與刑架底座的紋路悄然接駁。這不是審判台,是祭壇。他不是被捕,是被“請”來的。
“原來如此。”他低語,“不是你們抓我……是它,等我。”
長老臉色驟變,急忙掐訣:“護法大陣,啟!”
演武場四周石柱轟然亮起金光,符文流轉,殺機鎖死中央。三枚鎮魔釘破空而至,釘尖泛著幽藍毒芒,直取陸淵三處大穴。
陸淵不退。
他反而張開雙臂,任鐵鏈繃緊,肩胛皮肉撕裂,鮮血淋漓。
“來啊!”他大笑,笑聲如裂帛,“你們不是要淨化我嗎?那就看看,到底誰才是邪!”
他左手猛然拍向胸口,隔著衣料,壓住那半卷竹簡。識海中,九厄劍嗡鳴震顫,血芒自劍脊暴漲,如一道血柱衝天而起!
“轟——!”
刑架鐵鏈寸寸崩斷,碎鐵四濺,砸在青石板上,竟嵌入三寸!陸淵立於廢鐵中央,右臂劍骨銀光流轉,左眼銀河紋路如星河奔湧,肩頭布條獵獵作響,露出半截青銅殘劍——鏽跡斑斑,可在識海中,它正緩緩吞吐血光,如飲宿命。
“你們供奉的神,是個騙子。”他環視全場,聲音不高,卻如雷貫耳,“他吞噬靈根,抽取血脈,隻為複活本體。而你們——陸家子孫,不過是他的養料!”
台下一片死寂。
有人顫抖,有人後退,有人死死盯著那柄廢鐵,仿佛第一次看清它。
長老怒極反笑:“妖言惑眾!給我拿下!”
話音未落,陸淵猛然抬頭,左眼銀光直刺天穹。他右腳重重踏地,劍骨自脊椎暴起,貫穿全身,如一具銀白骨架撐起血肉之軀。
“今日!”他聲如驚雷,“我以殘軀為祭,以血為引——”
他猛然撕開衣襟,胸口赫然浮現一道陳年傷疤,形如劍痕。
“誓逆天道!”
話音落,他咳出一口血。
那血未落地,竟懸浮半空,凝成三個微小血字——“逆天者”。
血字浮現刹那,九厄劍在識海中首次完整顯形,劍脊血紋如脈搏跳動,劍尖指向地底。
陸淵低頭,看著那三個字,笑了。
笑得滿臉是血,笑得肩頭布條崩裂,笑得像在赴一場千年之約。
“父親,”他輕聲說,“我來了。”
話音未落,地底轟然炸裂!
一道黑色鎖鏈破土而出,粗如兒臂,鏈身布滿倒刺,泛著幽光,速度極快,直撲陸淵!
他不閃,不避。
反而將手按在心口,隔著衣料,觸碰那半卷竹簡。
鎖鏈纏上腰身,冰冷刺骨,帶著吞噬神識之力,猛然收緊。
長老站在高台,麵露得逞冷笑,低語:“那股背後的力量終於要顯現了。”
陸淵被拖向地底裂縫,身體懸空,右臂劍骨仍未收回,銀白骨刺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九厄劍在識海中緩緩轉動,劍脊血紋如活物般遊走。
裂縫閉合前,一道低沉回響自地底深處傳出:
“九厄劍主……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