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看見自己。
枕在梁佑嘉肩膀上的女孩突然晃了下頭發,抬起頭,對著的正是嫻玉的方向。嫻玉慌忙轉身,背對著兩人。
“玉玉,輪到我們了。”
不知是不是梁佑嘉與女孩交談得過於認真,亦或是她嫻玉在他心裡早就不重要。
就連就診室的語音播報,他都沒有聽見。
嫻玉沒回頭,酸澀心緒湧上心口,變成嘴角的一抹苦笑。
“走吧。”
竺月跟大姐姐一樣,陪她進診室,開檢查單,去做各項檢查,一上午忙上忙下。
看到尿檢結果,是陽性的那一刻,她的心臟重重一沉。
即使做好充足的思想準備,現實與預想重合的時候,卻依舊心亂如麻。
“懷孕五周,孕早期,要注意房事。”醫生的叮囑入耳,嫻玉麵皮都是僵硬的。
她愣愣的,起身的時候才知道點頭。
竺月卻很高興,“玉玉,你懷孕了?梁先生知道後,肯定很高興。”
嫻玉麵無表情,心裡卻知道。
梁佑嘉不會喜歡這個消息。
如果他知道自己懷孕,也會讓她打掉。
所有的猶豫不決,在出診室時,與梁佑嘉與那位直發小姐相遇的刹那。
變成了一種決絕。
嫻玉很肯定。
梁佑嘉明明看見她了,眼尾卻沒分給她一點餘光。
竺月也看見,擦肩而過的那個男人,不是梁先生又是誰?
“玉玉,那不是……”
嫻玉拉著竺月的手,捂住她嘴巴,製止了她的“認人”行為。
而診室門沒關。
她們在門口,也清晰聽到了女人激動的聲音,“醫生,你確定,我是真的懷孕了嗎?”
嫻玉閉了閉眼。
她拉著竺月的手,走到走廊儘頭,深吸了一口氣。
竺月看見,嫻玉眼底翻滾的淚珠。
“玉玉,梁先生他……”
嫻玉說不出話來,隻能搖頭。
片刻後,她拿手指抹了抹眼角的淚。
“陪我去人流室。”
竺月張了張嘴,想說什麼,終歸沒有說出口。
從排隊,掛號到結束,是在一個小時之內完成的。
竺月扶著才做完人流手術的嫻玉,眼裡滿是心疼。
嫻玉卻反過來安慰她,“彆這樣,也沒有多疼。”
竺月吸了吸鼻子,小聲抱怨,“梁先生也真是的,既然會變心,為什麼還不注意……”
未儘之語,主仆倆卻都心知肚明。
嫻玉搖頭,不想多說什麼。
既然準備要走,追究過去,已經毫無意義。
而且,她又如何能知,男人薄幸,其心善變?
竺月扶著嫻玉往外走。
正巧與梁佑嘉兩人狹路相逢。
這次是迎麵撞上,且嫻玉與梁佑嘉對視了一眼。
心頭狂跳。
梁佑嘉牽著女人的手,對視完,嫻玉躲開他的目光,轉而看向這個女人。
明眸皓齒,素顏姣美,個子嬌小,但沒有自己身材好。
除此之外,嫻玉還發現了一個驚人的事實——女人和自己的臉,有三分相似。
不!
嫻玉突然手腳發涼。
怎麼能說對方和自己相像?分明是她和對方相像吧?
梁佑嘉和女人牽手離開。
走出數秒後。
“梁佑嘉!”
梁佑嘉腳步一頓,被他牽著的女人也隨之停下步子,看著男人沒有表情的臉,杏眼裡鋪滿疑惑,“阿佑,她是在喊你嗎?”
嫻玉看見梁佑嘉回身,他斂著眉看她,濃密而卷翹的眼睫覆下,遮住眼睛。
以前,裡麵都是流光溢彩的寵溺。
如今,又是怎麼樣的呢?
她心裡在滴血。
肯定是厭惡,是煩惱,是希望她能自覺一點的警告。
但他沒有抬眼,所以她看不見,也不想再去看。
杜阮阮拉住梁佑嘉的胳膊,“阿佑,這位是誰啊?”
梁佑嘉和對麵的女人彼此之間,奇奇怪怪的氛圍在纏繞。女人的第六感告訴她,也許……梁佑嘉和她,是有什麼親密關係也說不定。
然梁佑嘉輕飄飄道:“我的同學。”說罷還煞有其事地伸出手,“剛才沒認出你,不好意思。”
嫻玉眼裡的水霧又彌漫上來,她已經無法抬眼看他,怕眸子裡蓄的淚前赴後繼地滾落。
她還是維護了他在彆的女人麵前的體麵,冰冷的手與他交握,一沾即鬆,“沒事,碰上也是巧。”
嫻玉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儘量不讓對麵兩人發現聲音裡的顫音。
“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好。”
嫻玉看著兩人攜手離去的背影,淚珠子斷了線一般滑落。
竺月慌了神,忙拿出手帕來,給她擦拭淚水,“玉玉,不哭,梁先生這也太沒良心了,有了新人忘舊人。”
“咱彆把這件事放心上,照顧好自己身體才是真的。”
竺月彆的不知道,隻知道嫻玉才剛流產,身體虛弱至極,非常不適合大悲大怒。
她笨嘴拙舌,也說不出什麼好聽的話,隻能讓她彆想著梁先生了。
嫻玉拿手帕抹乾淚水,眼尾鼻頭一片通紅,臉色相較剛才,更加慘白,沒有血色。
怎麼可能不傷心?
若是她和他隻是逢場作戲也就罷了。他明明千嬌萬寵了她五年啊!
無數次的耳鬢廝磨,無數夜晚的水乳交融。
她舍不得,放不下。
梁佑嘉卻能輕而易舉地抽離。
男人,果真與女人不同。
男人,果真薄情寡幸。
嫻玉回家後,沒有多久,梁佑嘉也回來了。
她虛弱地坐在臥室的沙發上,雙目怔仲無神。
梁佑嘉一推門,就看見嫻玉正坐著發呆。
他幾步上前,高大的身體下蹲。
骨節分明的大手包裹住她的,“怎麼手這麼涼?”
嫻玉勉強笑笑,看著梁佑嘉,他鋒利的劍眉蹙起,瞳仁漆黑,裡麵倒映著她嬌美的鵝蛋臉。
他的眸子裡儘是擔心,滿心滿眼的她,毫不掩飾。
他對自己的態度沒什麼改變。
隻是地點有了變化。
單獨相處時,才能得到他的愛;一旦在外麵,嫻玉就是無足輕重的“朋友”。
她突然覺得十分好笑。
可她笑不出來。
隻是搖搖頭,勉強挽起唇角:“可能在外麵,穿的少。”
這一句,提醒了梁佑嘉。
“對了,不是說去逛街,你今天去醫院乾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