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燁回到雲尚時已經臨近九點。
因為第二天要參加一個數字經濟與法律科技論壇,他看了些相關資料。
這一看就忘了時間。
已經吃過了飯,回去時馮姨已經提前睡下。
客廳開著燈,他走進去,一切都靜悄悄的。
包括臥室。
往常這個時間回來時,溫瀠通常是洗澡。
安靜的沒有淋雨聲傳來的浴室,提醒著他,臥室裡隻有他一個人。
進浴室洗了澡出來。
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心裡莫名有些空落落的。
跟溫瀠結婚一年,除了她偶爾回父母家住幾晚,她都是在這間臥室睡的。
熄了燈,躺在床上的那刻,這種感覺才被無限放大。
他一向睡眠不差,但失眠來的毫無預兆。
也不知是幾點,實在睡不著,堪堪起身,開了床頭燈。
走到陽台上,低頭點了根煙。
吸了口,煙霧吐出來,隨著午夜的涼風飄散在空中。
但他悶悶的,低沉的情緒,並沒有被風吹走。
一切都是往下降的,降到最低點,化成一種很明確的孤獨感,籠罩在江辰燁的周身。
他這個人,喜靜得很,沒有溫瀠之前,他孤獨慣了。
更確切的說,他並不認為那是種孤獨。
他以為,那是一個人的清淨。
是不被外界打擾的安寧。
他以為,他不怕孤獨。
起碼,在認識溫瀠之前。
但此刻,他站在陽台處,回望室內,看見大床上空無一人的時候。
他想,他想念的不是溫瀠的身體,而是她這人。
意識到這一點後,他不免心下一驚。
隨後,周身滲出一層冷汗來。
不對任何女人動心,包括溫瀠,是他對自己的訓誡。
他不想打破。
但這種苗頭其實早有預兆。
在無處個他們獨處的瞬間。
在他見識到她的狼狽,她的執拗,她的可愛,她的明媚陽光之後。
這種苗頭一次次被堆積起來。
他始終克製,一次次將這種苗頭熄滅。
但時至今日。
還是幻化成一種實實在在的思念。
江辰燁想,這是一種失敗的信號。
是他克製自己情感的失敗。
他整理了下思緒,及時反省,再一次提醒自己。
克製,要克製。
愛情這種東西,於他而言,是最奢侈的東西。
不是他該妄想的。
因為熬了個大夜,江辰燁第二天起的有些晚。
坐在客廳吃早飯時,不自覺就打開了朋友圈。
下意識想看看溫瀠又發了什麼。
確認溫瀠沒發什麼後,才放下手機。
快吃完吃,無意間往客廳處瞥了一眼。
就注意到茶幾上那個玻璃瓶,那束溫瀠插進去的百合花已經枯萎。
此刻,他才意識到,那束明豔的花,給這個屋子增加了多少亮色。
他眉頭微蹙,朝廚房看:“馮姨,客廳的花換一束新的吧。”
馮姨“嗯”了聲,“瀠瀠走之前交代我了,我一會就去買。”
說完歎了句:“瀠瀠這差出的也是巧,看來生日要在外麵過了。”
江辰燁一怔,“生日?”
“對呀,瀠瀠生日,8月29。”
江辰燁想了下,他們是去年8月15號領的結婚證。
去年她生日的時候,還沒有搬到雲尚來。
所以他對溫瀠去年的生日是沒有印象的。
這麼想著,突然意識到,15號竟然是他們結婚一周年紀念日。
好在,溫瀠也沒有記得。
他們這種婚姻關係,過婚紀念日才奇怪吧。
但生日禮物是要送的。
江辰燁想,就衝她對嘻嘻那麼好,他也應該送。
不是為彆的。
這麼想著,在手機備忘錄裡寫下。
【溫瀠生日:8月29日】
論壇結束時已經是下午五點。
老周開著車,嚴召坐在副駕駛上,問後排的江辰燁是回律所還是回雲尚。
溫瀠不在的雲尚顯然對江辰燁失去了吸引力。
他沉吟了下:“回律所。”
車開出去一會,江辰燁讓嚴召打開車內廣播,他有在車內聽經濟新聞的習慣。
嚴召調頻時候無意間調到了那檔溫瀠常聽的脫口秀節目上。
剛想調走,卻聽見江辰燁說了句:“等等,聽一下。”
嚴召一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廣播停在那檔脫口秀節目上時,嚴召才緩過神來。
還是有點不敢相信。
江辰燁和脫口秀。
這麼看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詞彙。
他還沒完全搞清楚狀況的時候,就被廣播裡的段子逗笑了。
連正在開車老周也在笑。
江辰燁突然想起,溫瀠坐在客廳沙發處,抱著薯片爆笑的畫麵了。
他沉吟了半晌,問嚴召:“這個哪裡好笑?”
嚴召跟了江辰燁幾年,現在徹底有點看不懂他了。
說了句:“其實也沒那麼好笑。”
他暗自腹誹,他不覺得好笑。
看來的確是他自己的問題。
這麼想著,又拿起手機,下意識就打開了朋友圈。
溫瀠離開的這兩天,他刷朋友圈的次數是之前一年的量。
本以為溫瀠還是不會發什麼,但沒想到,她發了。
兩個開心的表情。
配圖是一張合照。
背景是一家酒店門前。
照片上除了溫瀠和他之前見過一麵的楚月,還有一個中年男人,像是個領導。
最吸引他注意的,是站在溫瀠身邊的男人。
看起來很年輕,個子很高,長相也是清秀英俊的。
他突然想起,溫瀠那天說過,一起出差的還有一個男同事。
難道就是這個嗎?
想到這,他眸色瞬間暗下去。
看著照片裡,溫瀠笑得那麼開心。
他想,明天他們還要一起慶祝生日嗎?
眉頭微蹙起來,半晌,對嚴召道:“關了吧。”
車子開到律所門口時,他把電話給靳廷打了過去。
“出來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