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儀殿外,程咬金終於可以大口喘氣,他一臉複雜看著趙仙羆。
“二郎,剛才你太衝動了,你怎麼可以…唉,算了。”
心有餘悸的說完這句話後,程咬金拍了拍趙仙羆的肩膀:
“事已至此,你節哀順變,快將你父親的屍首帶回去吧。”
程咬金雖然仍記掛著趙仙羆懷裡的那兩件‘寶物’,並且今天正是聽了趙仙羆對那兩件寶物的描述,才將趙仙羆帶進宮,但他也知道在眼下這種場合,不適合再提。
趙仙羆朝著程咬金鞠了一躬。
不管怎麼樣,程咬金的恩情,他記在心裡。
程咬金擺擺手,有些慚愧的轉過身去,他是真不知道今天會發生這種事。
早知道趙仙羆父親趙蘊古有被殺的危險,他就一刻也不耽誤往皇宮裡趕了。
“趙二郎。”
遠處一名禁軍喊了趙仙羆一聲。
兩儀殿正門,這時也走出兩道身影。
房玄齡和緋衣官員。
房玄齡看了眼趙仙羆,有些無奈,皇帝要殺趙蘊古時,他作為宰相努力勸過,但是沒能勸住。
緋衣官員眉頭緊鎖,左思右想,始終覺得要把一些話說清楚。
他朝著趙仙羆走來。
“趙二郎,我並非有意針對你父親,今日之結果……”
趙仙羆看著緋衣官員:“敢問閣下可是權萬紀權大人?”
“不錯,正是,怎麼?”
權萬紀有些不明白趙仙羆為什麼要這樣問。
趙仙羆確定了眼前中年人的身份,不由勾起嘴角,眼裡泛起一絲冷笑。
原來是曾先後任吳王府、齊王府長史的權萬紀。
貞觀年間有名的諫臣。
最終,因為勸諫齊王李祐,以及舉報李祐謀反,被李祐射殺、肢解。
權萬紀被趙仙羆這樣的眼神,看的心裡有些發毛。
他皺眉,想不通趙仙羆這是什麼意思。
問了他的姓名,確認了他的身份,然後,冷笑?
莫非,是想報複他…
一念至此,權萬紀沉下臉,一甩長袖轉身離去。
年輕人太不知好歹了,他好心想解釋一句,卻不領情。
在權萬紀房玄齡走後,旁邊偏殿門口走出一道嬌小玲瓏的身影。
一個臉色有些病態的蒼白,但容貌很是清麗的少女。
少女眼睛帶著疑惑,看著神色各異離開的四人,不明白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從正殿大門走出,龍行虎步,氣勢迫人。
“父皇。”
少女迎了上去。
李世民看到愛女,臉上瞬即不複冷漠,麵帶微笑。
他用寬大的手掌在愛女腦袋上輕撫了一下,然後抓起愛女的手,朝著立政殿方向走去。
……
朱雀街。
駿馬疾馳,皂衣衙差馳行如風。
幾人每經過一處路口,快速翻身下馬,在牆上張貼告示。
同一時間,刑部大牢正門,一輛囚車緩緩駛出,開往西市。
“相州李好德,妖言惑眾,詆毀天子,論罪當誅!”
“大理寺丞趙蘊古,知法犯法,徇私包庇李好德,已被斬首!其家眷,不獲罪!”
兩道消息如風一樣傳遍長安城,引來許多百姓議論。
……
深夜,延福坊,趙家。
趙仙羆跪在靈堂內,被一片悲痛壓抑的哭聲包圍著。
叔父趙繼遷,嬸嬸張氏,十二歲的堂妹趙紫蕊,十歲的堂弟趙伯都,姐夫劉文水。
這差不多是他在長安的全部親人,得到消息後,全都第一時間趕來奔喪。
至於他的母親王氏。
在聽到噩耗的第一時間,人就暈了過去。
現在雖然已經醒了,卻神誌恍惚,一句話也不說。
一直由他姐姐趙樂淑,守在床頭照顧著。
“阿兄,你想哭就哭吧,我知道你心裡一定很難受。”
一道身影依偎過來,抱著趙仙羆的手臂輕聲抽泣。
堂妹趙紫蕊。
又一道身影走來,個子不高,卻很壯實,眼神裡充滿疑問。
堂弟趙伯都。
趙仙羆看著這對堂弟堂妹,再轉頭看了看,發現趙家每一個人都消沉到了極點。
可誰知道,心裡最五味雜陳無法言表的,是他。
他才剛穿越過來,已經謹慎到極點,擔心悲劇發生,第一時間想辦法進宮,但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最關鍵的是李世民那副殺了人,殺錯了人,一臉冷漠無所謂的樣子,他每次想到,心裡就會湧出一股無名怒火。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趙仙羆的想法很簡單,對照記憶,他發現這個世界裡的人物以及一些大事件軌跡,和曆史記載並沒有什麼出入。
他甚至不需要做什麼,就可以看儘李唐的笑話。
準確的說是看儘李世民的笑話。
長孫皇後三十六歲病逝。
長樂公主二十三歲病逝。
晉陽公主十二歲病逝。
李承乾李泰兄弟相殘,一個流放,一個降為郡王。
李承乾二十七歲病死,李泰三十三歲鬱鬱而終。
李祐造反被賜死。
高陽公主私通和尚辯機,辯機被腰斬,高陽公主和李世民這個父親反目…
不需要列舉完,上麵的每一件事都能像一把刀子一樣紮進李世民心口,讓李世民嘗儘痛楚。
而如果他再主動做點什麼,那對李世民,對李氏皇族來說,無疑是一場災難。
不過眼下趙仙羆隻能先按下這些念頭。
因為他才剛來到這個世界,趙家又剛遭遇這晴天霹靂一樣的打擊。
他需要先適應,帶著趙家回歸正常的生活,然後再好好想想以後的計劃。
理清思緒後,趙仙羆抬頭對趴在棺前低哭的張氏說道:“嬸嬸,我去看看母親,這裡有勞你和叔父看著。”
張氏是個體態豐腴,看起來沒什麼心眼的婦人,聞言抹了抹淚水道:“好,這裡有我和你叔父在,你去看看你母親有沒有好轉。”
“對了簡之,你還沒吃東西吧?先去吃點東西,順便給你母親還有姐姐帶點吃的過去。”
‘簡之’是趙仙羆的字,張氏想起趙仙羆似乎從下午到現在,還沒有吃東西。
趙仙羆點頭,去了一趟廚房,然後來到後院一間屋子。
在這間屋子裡他看到自己姐姐趙樂淑,以及蜷縮著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母親王氏。
他喊了王氏一陣,結果王氏沒有任何反應。
可能是因為受到的打擊太大,又是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王氏整個人就像丟了魂一樣,怎麼叫也叫不醒。
趙仙羆對於這種心病也沒有辦法,他知道王氏要好起來,隻能通過家裡這麼多親人共同努力,而且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看完了王氏的狀況後,趙仙羆回到前院靈堂,對所有人說想獨自一個人守靈。
因為他作為趙蘊古的兒子,本來就避免不了,正好一個人獨處平複一下心情。
趙繼遷張氏以及家裡的幾個仆人,聽趙仙羆這麼一說,都很擔心趙仙羆的身體狀況。
趙仙羆剛剛大病一場醒過來,身體瘦弱的看起來風吹就倒,他們實在放不下心。
趙仙羆卻不這麼覺得,他現在雖然很瘦,但是感覺並不虛弱,精力很充沛,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提出一個人守靈。
在他的堅持下,趙繼遷張氏等人陸續離開靈堂,回到自己房間。
……
夜風裡,趙仙羆一個人想著很多事情。
起初他覺得自己身體沒有問題,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大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