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比東那塗抹著魅惑色彩的嗓音,帶著一絲慵懶的、卻又冰涼蝕骨的玩味,再次在這幽暗的空間裡漾開:
“嗬……” 一聲輕笑,像羽毛搔刮,卻又冷得刺骨,“說到底,你這顆心,終究還是牢牢係在千仞雪那條線上,半點也動搖不得呢?”
她輕輕歎息,如同惋惜一件絕美的藝術品無法為己所用。
“想知道她在哪兒?” 比比東的聲音驟然壓低了幾個度,帶著一種洞悉一切並掌控全局的從容,每一個字都清晰入耳,“不錯,她確實在天鬥帝國。”
話音微頓,那張絕豔臉上的笑容加深,卻毫無暖意,“不過……僅憑你那空洞的忠誠,還想撬動我這裡的……籌碼?你的條件,可不夠換這條更具體的路呢,墨淩霄。”
天鬥帝國?
這個範圍足夠大,但也像黑暗中驟然亮起的一盞微弱的燈。墨淩霄緊繃的心弦微微一鬆,至少有了方向,剩下的,他有足夠的耐心和力量去搜尋!
念頭既定,他立刻調整姿態,謹守臣下之禮。再次深深躬身,頭顱幾乎觸碰到自己的膝蓋,聲音平穩無波,帶著結束談話的意圖:
“既已確認少主行蹤安全,教皇陛下若無其他要務示下,屬下……告退。”
他姿態恭敬地保持著深躬的姿態,極其緩慢地向後退去,一步,兩步……每一步都如同丈量著無形的界限,每一步都帶著極致的謹慎與疏離,慢慢退向那扇隔絕內外、剛剛才將他鎖入此境的厚重門扉。
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冰涼門板的瞬間——
“等等。”
比比東那充滿魔力、足以引人沉淪的聲音,如同蛛絲般再一次精準地纏住了他後退的腳步。那聲音裡蘊含著某種蠱惑人心的歎息:
“說到底啊……” 她的話語帶著一絲仿佛能穿透靈魂的探究,“究竟什麼樣的條件,才能讓你……真正為本座效力?心甘情願地……賣命呢?”
一個足以讓絕大多數男人心神俱顫、甚至呼吸驟停的砝碼,被她以最輕柔也最殘忍的方式拋了出來:
“比如說……讓千仞雪,做你的妻子?” 她像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藏品,語氣甚至帶著一絲奇異的優雅,但每個字都像淬毒的冰針。
“本座……是她的生身之母。生殺予奪,婚嫁前程,予取予求,本就是我的……權柄,不是嗎?”
“砰!”
一聲極輕微的、幾乎難以察覺的震動,來自墨淩霄剛剛撫上門板的手掌。
那是他指關節在一瞬間握緊失控,撞上堅硬門框發出的聲音。但這微小的失控被他瞬間壓了下去。
墨淩霄緩緩地、如同承載著千鈞之重般轉過身。
這一次,他沒有再刻意低頭回避,而是抬起了臉,目光——不再是臣子仰望教皇的敬畏,而是如同淬煉過的寒鐵,筆直地刺向那慵懶坐在深處的身影。
他的聲音前所未有的肅穆沉凝,每一個字都沉重得如同誓言本身,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道德力量在寢宮森冷的光線中回蕩:
“教皇陛下。”
他開口,聲音不大,卻字字如鐵石墜地。
“少主——” 他刻意加重了這兩個字,強調她的地位與尊嚴,“不是貨物。”
“她的婚姻、她的命運,從來就不該——也絕不能——成為交易天平上的冰冷籌碼!” 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狠狠撞在寢宮華麗的牆壁上。
他的目光銳利如刀鋒,即使麵對教皇,此刻也沒有半分怯懦:
“她是您的血脈延續,您的親生女兒。天底下做母親的,理應是最珍視守護女兒幸福之人……何時竟淪落到,要用女兒終身的幸福作餌,去換取……冰冷的權利?”
這最後一句反問,帶著深沉的失望與痛惜,如同無聲的控訴,在彌漫著昂貴熏香卻無比冰冷的空氣中炸開,餘音久久不息。
他行至此處,已然沒有退路。這番話,是對比比東赤裸裸的越權和道德背叛,也是他墨淩霄……所堅持的最後底線!
隨著那扇厚重的、隔絕了內外兩個世界的門扉徹底關閉,也隔絕了那個帶著灼人信念離去的年輕身影。
寢宮瞬間被一種更深沉、更絕對的寂靜所籠罩,如同某種無形的領域驟然展開。
此刻,這奢靡、巨大到足以容納百人的寢宮裡,隻剩下了一個人——比比東。
她沒有絲毫停頓,赤著那雙足以讓神明也為之駐足的完美玉足,輕盈而無聲地踏上了冰涼光滑的地板。
鑲嵌著碎鑽的紫色高跟鞋已被隨意地踢落在巨大的波斯絨地毯旁,像被遺棄的、閃耀著冷光的戰利品。
每一步,那驚心動魄的曲線都在柔滑的紫色絲綢睡袍下如水波般流動。袍子隻是隨意地係著腰間的絲帶,行走間流暢的腰臀曲線若隱若現,如同最頂級的工筆大師勾勒出的、渾然天成的線條。
睡袍的絲緞流淌過她那沒有一絲贅肉的平坦小腹,包裹著渾圓挺翹的完美臀型,隨著她的步態,展現出一種無法用言語精確描述的、充滿了女性極致成熟魅力的韻律。
她徑直走向那麵巨大的、鑲嵌著暗金花紋的落地梳妝鏡前。
坐下。
無需精心裝扮,鏡中映出的就是一張足以傾覆整個大陸的絕色容顏。
肌膚在幽暗的光線下依然泛著細膩冷白的柔光,如同最上等的東方瓷器。
紫色的發絲如同流淌的瀑布,慵懶地散落在她圓潤的肩頭以及形狀完美的鎖骨上,襯得那精致得毫無瑕疵的麵龐愈發驚心動魄。
她的五官深刻而分明,是造物主偏心的傑作:眉如遠山含黛,自帶一股難以言喻的威儀;鼻梁高挺如同最完美的雕塑,透著一絲不近人情的冷峻;而那豐潤得如同飽蘸了玫瑰汁液的唇瓣,此刻卻微微抿著,抿出一道冷硬的弧度。
最惑人的是那雙深邃的紫眸,像是蘊藏了萬千星河,卻又沉溺於無邊的、冰冷的恨意深潭之中。
驚人的身體曲線在鏡中被清晰地映照出來。
飽滿傲人的酥胸將絲質睡衣的前襟撐起誘人的弧度,纖細得一隻手似乎就能握攏的腰肢向下延伸,驟然誇張地綻放出驚人的飽滿圓臀輪廓,即使側坐,那充滿彈力與完美張力的臀腿線條依然纖毫畢現。
這就是比比東,一個將驚世的美貌、致命的誘惑力與無上權力完美融合,卻又被無儘黑暗浸染的女人。
極致的美豔之下,是足以凍結一切的冷酷。
鏡中那勾魂攝魄的容顏,那足以點燃無數癡心妄想的身軀,此刻,卻隻映射出冰封千裡般的森然。
她對著鏡中的自己,或者是對著那無邊夜幕下看不見的敵人們,用冰冷的、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清晰地吐出一個個名字,每個名字都像淬毒的冰刃:
“天鬥……”
“星羅……”
“藍電霸王龍家族……”
“七寶琉璃宗……”
“武魂殿……”
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盤踞大陸、根深蒂固的龐然大物,這將是她未來要徹底碾碎的阻礙。
最後,是一聲帶著極儘諷刺與毀滅欲的、從喉嚨深處擠壓出來的冷笑:
“哼……”
她的唇角彎起一個足以令山河失色的弧度,但那雙妖異的紫眸深處,燃燒著的卻是足以焚儘萬物的、屬於複仇女神的烈焰。
“你們……會付出代價的。”
那低語在空曠的寢宮裡幽幽回蕩,如同死亡女神最溫柔的預告。
那份極致的美麗,在這一刻,化作了最致命的毀滅征兆。
七日時光,如同指間流沙般倏忽而逝。當墨淩霄再次踏入供奉殿那恢弘肅穆的大門時,時間仿佛在此刻變得厚重。
他穿過空曠的巨殿,目光自然而然地投向那尊巍然屹立於殿宇核心的純白天使神像。
神像之下,一人背手而立。大供奉千道流的身影,在柔和而神聖的光線下,顯得愈發高遠而空渺。
他似乎已將守護神像、等待傳承融入生命的每一刻呼吸。
墨淩霄收斂心神,步履沉穩地行至近前,鄭重一禮:
“大供奉。”
千道流緩緩轉過身。他那雙蘊含著歲月與智慧、卻始終清澈如湖泊的眼眸,平靜地落在墨淩霄身上。
那目光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淩霄,”千道流的聲音渾厚而低沉,如同神殿深處響起的鐘鳴,回蕩在空曠的殿堂中,每一個字都仿佛沉甸甸的,“此行任務,原非你之最佳選擇……”他頓了頓,目光中閃過一絲屬於強者的考量,“……然,你如今修為已晉魂帝之境,更有殺戮之都砥礪而出的鋒芒,尋常險阻,已難再成為你的桎梏。武魂殿能擔此重任者,如今唯你。”
他略微抬手,指向了東方的虛無:“此次,你需踏足一處名為‘海神島’之地。
四十餘年前……”千道流的語氣裡罕見地染上一抹沉重的追憶,“……武魂殿精銳儘出,亦於彼處铩羽而歸,元氣大傷。那裡,是海神的信仰之所。”
墨淩霄眼神微凜,能挫敗當年鼎盛武魂殿的海神島……其凶險,可想而知。
“島上,坐鎮著一位與本座……同級彆的存在。”千道流直言道,沒有絲毫掩飾,“她名為波塞西。亦是——‘海洋無敵’。”
提到這個名字時,千道流的神情似乎出現了極其細微的鬆動,那是跨越漫長時光的複雜情愫:“她與本座相識……無需憂懼,礙於身份與過往,她不會對你出手。她與本座一樣,都是獻身於守護神祇傳承之路的……守望者。我為天使之神,而她,供奉海神。”
千道流的目光重新聚焦於墨淩霄,帶著期許與決斷:“你需前往島上,參加那裡的海神考核。此考核,不問出身,不限武魂,但凡魂師,皆可一試。而天使之神的傳承……”
他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歎息,“則唯有身負六翼天使武魂的雪兒,才有資格承接。”
他凝視著墨淩霄,話語中充滿了篤信:“以你天資,曆經海神考驗,必能引動那最高階的頂級考核!若是機緣足夠……”
千道流的聲音陡然升高一分,仿佛蘊含著某種釋然,“……倘若能承繼那海神之位,你便能……陪伴於雪兒之側,一同登臨神界!”
最後一句話,他那如深海般的眼眸深處,終於流露出屬於一位長輩最深沉的情感:“雪兒若能有你相伴左右,共赴神界……本座,縱是魂歸九泉,亦可……安然瞑目了。”
這一聲低語,道儘了所有不能言表的慈愛與牽掛,也道儘了托付的沉重。
墨淩霄心頭劇震,如被重錘撞擊。他挺直了背脊,仿佛要將這份如山嶽般的托付穩穩扛起,目光灼灼如燃燒的星辰,聲音沉凝如鐵鑄的誓言:
“淩霄在此立誓!必不負大供奉所托!”
他字字鏗鏘,如同利劍鑿刻在神殿基石之上:
“未來無論何種荊棘險境——淩霄之軀,永立於雪兒身前!”
殿內,仿佛因這誓言而寂靜了一瞬。聖潔的光輝灑落在兩人身上,時間在此刻仿佛被點燃。
千道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是信任,是囑托,亦是告彆。他最後微微頷首:
“去吧。路遠……”
他的聲音輕了下來,望向東方那不可見的瀚海:
“……代我,向波塞西……問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