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止戈神色沉重,情況和白泱泱之前預料的不差分毫。
杜衡果然拿百姓和胡人做了交易。
但這樣一來,也為他們這些逃亡的人暫時爭取了時間。
畢竟百姓不是糧食,放任不管他們就會跑,胡人需要一定的時間接收管理。
“白叔,現在咱們鄉裡您最大,大山哥力氣又最大,我們接下來的路能不能跟你們一起走?”
鐵栓話音一落,身後的婦人都帶著孩子朝白老頭跪下。
“白大哥,大山侄子,帶上我們娘倆吧,我們跑了三天三夜,一直像野人一樣在山裡亂竄……”
“是啊,大山,你們發發慈悲帶上我們吧,山裡野獸多,我們這一群婦孺要是碰上了那就是送死啊。”
“哎喲喂,鄉親們,你們這是做什麼?”白老頭挨個去把人扶起來,“鄉裡鄉親的,說這麼見外乾嘛?桂花,我家大山小時候還喝過你的奶水,大旺媳婦,你還幫我家珠珠做過包被,過日子嘛,就是相互搭把手,都快起來吧。”
這些人本來就疲憊不已,不過是一路上強撐著罷了,現在痛快地哭了一場,一個個肚子都叫了起來。
鐵栓不好意思地看著裴止戈,“大山哥,能不能向你借口吃的?”
白老頭也看向裴止戈。
白泱泱好奇裴止戈的決定,白老頭裝糧食的袋子自己粗略掃過一眼,就他們三個人省著吃怎麼樣能撐一個月。
但要是拿出來幫這些鄉親們,兩天就能見底。
兩天能不能翻山越過青鸞縣走出鐵衣郡還不知道呢。
裴止戈搖了搖頭,“這山裡有不少野果蘑菇之類的,大家都四處找找。我家的情況鄉親們也知道,為了給閨女治病家底掏空,哪裡有糧食?”
婦人們都不再言語,讓大的看著小的,然後結伴去找食物。
唉,早知道就不要那些家當了,要不然第一時間就跑了。現在當家男人死了不說,糧食什麼的也沒能帶出來。
青鸞縣對得起它的名字,周圍山上果然是一片蔥鬱。
婦人們采了不少野果,還有一些可以吃的樹葉。
不管怎麼說,好歹能撐一天是一天。
一直忙活到晌午時分,這些人才差不多填了肚子。
白老頭也不好拿出乾糧,跟著去撿了幾個野果。
反正昨晚吃過了,還能再撐一撐。但是珠珠年紀小身體又弱,可不能餓著了。
白老頭抓了一把黃澄澄的野果遞到白泱泱跟前,“丫頭,你也吃點兒吧。”
這果子聽剛剛吃了的小孩說有點兒澀,白泱泱可不想自己的舌頭受罪。
“不用了,老伯,我不餓。”
眾人這才注意到白老頭家多了一個人。
鐵栓離裴止戈最近,問道,“大山哥,這大妹子誰啊?”
裴止戈看向白泱泱,意思是讓她自己來編瞎話。
白泱泱也乾脆“實話實說”,“我是個遊醫,被白老伯救了,作為報答幫他孫女兒治病,然後就一起逃命了。”
眾人聞言心中大喜,果然跟著大山一家是對的,他們還有一個遊醫,雖然不知道一個小丫頭片子醫術怎麼樣?但有總比沒有強。往後入秋了天氣變涼,指不定自家孩子有個頭疼腦熱。
白泱泱這麼說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畢竟誰知道以後會不會散夥?要是這個時候編瞎話說自己是白老伯兒媳婦,到時候跑路肯定有一番波折。
裴止戈自然聽明白了這話裡的私心,眸色微暗卻什麼也沒說。
隊伍由原先的四人變成了三十人,速度一下子慢了起來,走到天黑還沒有走出山裡。
裴止戈去找柴火,晚上沒有做飯,都是拿白天的野果子充饑。
白泱泱這回可沒有好心地把空間裡的食物移出來,但又不想吃發澀的果子,隻能餓肚子。
某種意義上自己和裴止戈是一類人,這些村民儼然把白老頭一家視作救命稻草,如果連食物都要依靠彆人,那他們以後大概率會趴著吸血。
亂世之下不要輕易考驗人性。
但白泱泱沒想到這考驗來的這麼快。
“大夫,我兒子發燒了,求您救救他!”一個年輕的婦人抱著懷裡的娃娃跪在白泱泱身前。
小兒小臉通紅,緊閉雙眼,任誰看了都要心驚。
裴止戈用眼神示意白泱泱,能治嗎?
白泱泱一時不知道是能不能把這小孩兒救好?還是願不願意救這小孩兒?
白天的話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說自己是遊醫,現在好了,有什麼毛病都找上來。
“我醫術一般,而你家小兒又太小了,我不確定。”
白泱泱說的是實話,畢竟自己不是正經醫生,這麼小的小孩子,就是送去醫院裡都得仔細斟酌。
婦人卻朝白泱泱磕了一個頭,“請大夫儘力醫治就是,能不能活看天命吧。”
那白泱泱還能說什麼呢?從婦人手中接過小兒,然後給了裴止戈一個眼神。
裴止戈沒太看明白,卻還是走了過來。
“幫我擋著點。”
這句話裴止戈聽清楚了,難不成還真不能叫人偷師學藝?
躲在裴止戈寬厚的肩膀後麵,白泱泱迅速從空間裡拿出體溫槍測了一下。
好家夥,39度8,這要是一個不好,可能就要變成腦癱了。
可這麼小的孩子沒有辦法直接喂藥啊。
“快燒水!”
村民們趕緊幫忙生火,白老頭拿出做飯的鍋。
好在白天走的時候,裴止戈裝了一水囊水。
珠珠趕緊拿出來倒進鍋裡,很快水就燒好了。
白老頭把水倒進陶罐裡,遞給白泱泱。
白泱泱沒有辦法,手裡還抱著孩子,隻能寄希望於白老頭老眼昏花吧。
於是白老頭就看見白泱泱往陶罐裡撒了一圈白色粉末。
“晃一晃,化開了。”
白老頭依言照做。
“還有沒有涼水?摻一點涼水。”
珠珠拿著水囊走過來,還好剛剛留了一小半。
水溫摻好後,白泱泱抱著孩子從裴止戈身後走出來。
“想辦法把藥給孩子喂下去,半個時辰內要是能退燒就得救了。”
婦人抱回孩子,又接過白老頭的陶罐,對著白泱泱千恩萬謝,雖然好奇這藥怎麼沒有顏色,卻還是聽話照做。
“小寶乖,娘喂你吃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