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3月18日,魯南大地硝煙彌漫。
日軍第10師團在補充了一部分兵員後,其機械化部隊沿著津浦鐵路線狂飆突進,短短四天時間便撕開嶧縣防線。守軍第85軍稍作抵抗後,便向台兒莊方向撤退,隻留下滿城狼藉和尚未散儘的炮火餘煙。
磯穀廉借站在嶧縣城頭,舉著望遠鏡,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南方。他的聲音低沉而陰冷:
“瀨穀君的部隊現在到哪個位置了?”
參謀長立即俯身,手指重重按在作戰地圖上的一點:“濄溝集”,這座距離台兒莊僅30裡的村落,此刻已被日軍先頭部隊占領。
“師團長閣下,瀨穀君的機械化部隊已逼近台兒莊外圍,明日即可抵達。”
磯穀微微頷首,眼中閃過一絲勝券在握的冷光。這時作戰參謀小野中佐匆匆上前,遞上一份剛剛收到的電文:
“師團長閣下,臨沂方向傳來戰報,板垣將軍仍在與龐柄薰、張字中部激戰,支那軍似有增援部隊從蒙陰方向趕來。”
磯穀的嘴角抽動了一下,眼中浮現一絲譏諷。“板垣真四郎……” 他低聲念出這個名字,語氣裡帶著不屑。這位號稱“鋼軍”的第5師團主帥,竟在臨沂城下損兵折將,碰的頭破血流,至今仍未能突破臨沂防線。這讓他想起大本營會議上,兩人爭奪徐州攻略權時的針鋒相對。
“呦西看來這份頭功,終究還是我的!”
磯穀冷笑一聲,隨即冷聲下令道:
“傳令瀨穀君,明日拂曉前,必須占領台兒莊車站!”
他的目光重新落在地圖上,那支代表日軍的紅色箭頭如利刃般直插台兒莊。他仿佛已經看到《東京日日新聞》的頭條:“磯穀師團飲馬徐州,帝國鐵騎再創輝煌!”
然而,他並未察覺,就在他腳下的作戰地圖上,另一支無形的軍隊正悄然合圍。隴海鐵路沿線,華夏第52軍和第20軍團正沿著運河南岸隱蔽調動,就如同一張逐漸收緊的巨網朝著磯穀的第10師團緩緩收緊。
在距離嶧縣七十裡外的徐州第五戰區司令部。
李棕人將軍站在作戰地圖前,手指輕輕敲擊著台兒莊的位置。他剛剛簽發了一道命令:
“孫聯種第二集團軍池鋒程的第31師,死守台兒莊!”
同時,他秘密調動第75軍向獐山方向埋伏,準備切斷日軍退路。作戰處長匆匆走近,遞上嶧縣失守的戰報。李棕人接過,微微掃了一眼後,嘴角忽然浮現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磯穀廉借……第10師團”
他低聲自語:
“你以為第85軍是真的潰退?那不過是我送給你的誘餌罷了。”
窗外,天色漸沉。一場足以改變戰局的廝殺,即將在這座不起眼的小鎮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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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家生站在司令部外,抬手整了整軍裝的領口。
"顧長官,李司令有請。"
副官推開門,屋內光線昏沉,李棕人正背對門口,站在巨幅作戰地圖前。聽到腳步聲,他緩緩轉身,那張向來嚴肅的臉上竟罕見地露出一絲笑意。
"振國來了,坐。"
李棕人指了指椅子,自己卻仍立於地圖前。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早已涼透,卻渾然不覺。那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直視顧家生:
"小棗莊這一仗,打得好!"
他的手指在桌麵上重重一叩。
"以區區一個獨立旅的兵力,硬生生的吃掉了日軍整整一個支隊,這一仗打出了我華夏軍人的骨氣!"
顧家生剛要起身敬禮,李棕人擺擺手示意他坐著。
"我已經向武漢方麵為你請功,不過"
他的聲音陡然一沉。
"接下來這一仗,才是真正的硬骨頭!"
窗外忽然傳來飛機的轟鳴,震得玻璃窗嗡嗡作響。李棕人踱到窗前,望著遠去的日軍偵察機群,冷笑道:
"磯穀這個老鬼子,真當我第五戰區是紙糊的?既然他這麼急著送死,我李某人就成全他!"
顧家生的目光落在地圖上,台兒莊周圍已密密麻麻布滿了藍色箭頭,那是整整六個軍的番號!這些部隊如同蓄勢待發的獵豹,隻等第10師團一腳踏入陷阱。
"振國啊"
李棕人突然話鋒一轉,語氣變得低沉。他走到顧家生麵前,拍了拍這位年輕將領的肩膀:
"小棗莊一戰,你的獨立旅傷亡不小,按理說該好好休整"
話未說完,顧家生霍然站起,軍靴後跟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響聲。
"李長官!"
他的聲音斬釘截鐵。
"職部請求繼續參戰!我116旅全體同仁寧可戰死沙場,也絕不下火線!"
屋內突然安靜下來。李棕人靜靜注視著這個年輕的少將,幾秒鐘後,突然放聲大笑:
"好!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你部先行休整,等到關鍵時刻我希望你能頂上。"
顧家生猛地挺直腰板,軍靴後跟"哢"地並攏,抬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請長官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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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3月31日,台兒莊前線,第二集團軍司令部。
煤油燈在指揮部裡搖曳著,將孫聯種剛毅的麵容映照得忽明忽暗。這位西北軍出身的悍將此刻正緊握著電話聽筒,指節因用力而顯得發白。
"李長官"
孫聯種的聲音無比沉重,仿佛每個字都是從胸腔裡硬擠出來的。
"弟兄們已經快拚光了。"
他環顧四周,指揮部裡參謀們疲憊的麵容、角落裡堆積的陣亡名單、牆上被炮火震得歪斜的地圖,都刺痛著他的眼睛。
"台兒莊現在就是個絞肉機啊!"
孫聯種突然提高了聲音,帶著西北漢子特有的粗獷。
"我第二集團軍六個主力團,現在能拿槍的不到兩千人!小鬼子已經占領了四分之三的城區,弟兄們現在是在拿命填啊!"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孫聯種能聽見李棕人沉重的呼吸聲。
"仿魯兄!"
李棕人終於開口,但聲音卻異常堅定:
"我李某人從不做虧待弟兄的事。但現在撤退,前麵那些犧牲的弟兄們就白死了!"
孫聯種的拳頭重重砸在桌麵上,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看著每天送下來的傷員,聽著前線越來越稀疏的槍聲,這位鐵血將軍第一次感到了無力。
"德公!"
孫聯種幾乎是咬著牙說道:
"不是我孫某人怕死,實在是實在是"
他的聲音突然哽咽:
"我懇請德公給我第二集團軍留點種子吧"
電話那頭傳來紙張翻動的聲音。李棕人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而有力:
"仿魯兄,聽著!116旅已經在路上了,三個小時內就能趕到!"
孫聯種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火光:
"是顧家生的那個旅?"
"正是!"
李棕人斬釘截鐵地說:
"他們在小棗莊全殲了日軍一個支隊,現在雖然減員嚴重,但士氣正旺!"
孫聯種深吸一口氣,仿佛要把胸中的鬱結都吐出來。他轉身望向牆上那麵殘破的軍旗,上麵"第二集團軍"幾個大字已經被硝煙熏得發黑。
"好!"
孫聯種突然暴喝一聲,把指揮部裡的參謀們都嚇了一跳。
"我孫聯種今天就豁出去了!傳我命令:"
他對著電話,也對著整個指揮部吼道:
"所有還能動的,包括炊事員、文書、醫務兵,全部給我上前線!告訴弟兄們,援軍馬上就到,一定要給我頂住!"
掛斷電話後,孫聯種一把扯開領口,對副官喊道:
"去拿把步槍來,老子要親自去會會小鬼子!"
此時,台兒莊外圍的公路上,一支大約2000多人的部隊正在急行軍。顧家生的目光始終盯著北方那片被炮火映紅的天空。那裡,有一群素未謀麵的弟兄,正在用生命抵禦著小鬼子。
"加快速度!"
顧家生的聲音在夜風中格外清晰:
"第二集團軍的弟兄們,等不了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