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們把時間線拉回到1938年4月3日拂曉的台兒莊主戰場。
破曉的晨光中,這座飽經戰火的小鎮正在見證一個曆史性的時刻。青灰色的磚牆上布滿了彈痕,一麵殘破的青天白日滿地紅旗正迎著晨風獵獵作響。
台兒莊內,歡呼聲此起彼伏,儼然已成為了一片歡樂的海洋。
"小鬼子完蛋啦!"
"咱們贏啦!"
士兵們的呐喊聲在硝煙未散的戰場上回蕩。許多戰士激動得舉起手中的步槍、機槍,對著泛白的天空瘋狂掃射。一條條火舌劃破黎明時分的天空,將東方的朝霞映照得更加絢爛。有些士兵此刻打出的子彈,竟比方才與日軍血戰時消耗的還要多。
"草,敗家子省著點彈藥!"
一個第二集團軍的連長嘴上這麼喊著,自己卻舉起手槍朝天連開三槍。他轉頭看見團長正瞪著自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就就慶祝一下。"
這場勝利來之不易。日軍瀨穀支隊除少數殘兵仍在莊內負隅頑抗,以及僥幸逃脫的支隊長瀨穀啟殘部,其麾下第63聯隊已然全軍覆沒。即便是莊內殘存的日軍,此刻也已是強弩之末。這一點從逐漸稀疏的槍聲中便可判斷,最後的抵抗即將土崩瓦解。
成建製的全殲日軍一個聯隊!這是自"七七事變"以來,華夏軍隊取得正麵戰場當中最輝煌的戰果。儘管這個聯隊在多日的血戰中早已傷亡慘重,但這依然是一場當之無愧的大捷。
此時的將士們尚不知道,率先‘提桶跑路’的瀨穀支隊長及其殘部,此刻正被顧家生率領的獨立116旅團團圍住。按在地上狠狠的摩擦。馬上就會追隨第63聯隊的小鬼子而去,相信到了地府,福榮真平大佐一定會發揚日軍的優良傳統,對著瀨穀少將的老臉狠狠的來上那麼幾下。
“哎呦嗬…狗東西你也跟著下來了?來來來我們好好嘮嘮!”
(也不知道咱們地下收不收這些畜生)
嚴格來說,整個瀨穀支隊除了極少數的漏網之魚外,已經成建製地被徹底殲滅。
一個老兵顫抖著點燃一支香煙,深深吸了一口。在他腳邊,躺著幾具日軍的屍體,其中一具還死死攥著一麵燒焦的旭日旗。老兵抬腳碾了碾那麵旗幟,渾濁的淚水順著他溝壑縱橫的臉龐滾落。
"弟兄們!"
他對著虛空舉起煙卷。
"咱們贏了。"
台兒莊大捷的消息如同燎原之火,迅速傳遍華夏大地。
自"七七事變"以來,整個華夏民族已承受了太多苦難。淞滬會戰的血肉磨坊、金陵陷落的至暗時刻、徐州戰局的岌岌可危……無數國人攥緊報紙的手都在在顫抖,耳畔傳來的總是"我軍失利""戰略撤退"的苦澀字眼。在那些日子裡,雖然大家還在繼續遊行、繼續捐款、捐物支援前線。但已經有了一絲質疑的聲音出現。
"我們……真的能贏嗎?"
而今天,台兒莊的槍聲給出了最響亮的回答。
“我們能贏!”
在武漢,報童揮舞著油墨未乾的《大公報》,聲嘶力竭地喊著號外:
"號外!號外!台兒莊大捷!我華夏軍隊全殲日軍瀨穀支隊,重創日軍第10師團!"
報童稚嫩的嗓音穿透晨霧,在石板路上回蕩。一個穿長衫的教書先生猛地刹住腳步,眼鏡後的雙眼瞪得滾圓。他顫抖著掏出錢包,竟把裡麵所有的銅板和紙鈔一股腦塞給報童,奪過一摞報紙就看了起來,沒多久便高聲大笑:
“痛快,痛快啊!諸位!我軍在台兒莊"
話音未落,周圍已呼啦啦圍上來幾十號人。穿西裝的銀行職員擠掉了禮帽,黃包車夫扔下車把,連巡街的警察都湊了過來,警棍在腰間晃蕩。
"念啊!你個老登怎麼還卡住了,倒是快念啊!"
人群裡有人急得直跺腳。教書先生深吸一口氣,聲音陡然拔高:
"我第五戰區血戰旬月,全殲日軍精銳瀨穀支隊一萬餘人!繳獲無數"
"老天爺啊!"
一個裹著頭巾的老太太突然跪倒在地,枯瘦的雙手合十向天。
"菩薩顯靈了!我兒在徐州當兵"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周圍人卻都懂,這場勝利,意味著多少兒子、丈夫、父親能活著回家。
在茶館,說書人驚堂木拍得震天響。
"列位看官!"
說書人洪亮的嗓音壓過滿堂嘈雜。
"且說那台兒莊一戰,我軍將士殺得小鬼子那是一個屁滾尿流!"
他猛地站起身,枯瘦的手臂一揮,仿佛正握著刺刀衝鋒:
"那鬼子兵前腳剛衝上城牆,後腳就被咱們的機槍掃成了篩子,屍體堆得比城牆垛口還高!"
"好~~!"
滿堂爆喝,茶碗砸在桌上哐當作響。
"再說那敢死隊!三十條好漢衝進敵陣,大刀片子掄得跟旋風似的!砍得小鬼子腦袋滿地滾,血濺得比屋簷還高!"
他猛地一拍桌子,"有個鬼子軍官還想拔刀頑抗,結果被咱們的弟兄一腳踹翻,刺刀往下一紮~~~"
"噗嗤!"
台下幾個茶客不約而同地模仿著刺刀入肉的聲音。
說書人咧嘴一笑,露出幾顆黃牙:
"那鬼子官兒臨死前還尿了一褲子,騷氣熏得咱們弟兄直捂鼻子!"
"哈哈哈!"
滿堂哄笑,穿長衫的賬房先生笑得直抹眼淚,幾個粗布短打的腳夫更是拍著大腿叫好。角落裡,兩個穿學生裝的年輕人激動得滿臉通紅,拳頭攥得咯吱響。
"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猛地灌下一碗酒。
"再來一段!"
說書人眯起眼睛,壓低嗓音:
"最絕的是,打掃戰場時,咱們在鬼子屍體堆裡扒拉出來個裝死的少佐,褲襠都濕透了,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嘴裡還喊著'華夏大爺饒命'"
"呸!畜生也有今天!"
茶館裡頓時罵聲一片,茶碗、瓜子殼劈頭蓋臉往地上砸,仿佛那鬼子少佐就跪在眼前。跑堂的忙不迭地喊:
"諸位爺悠著點!彆砸了茶壺!"
在碼頭上,一群扛包的苦力圍成個圈,中間站著個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這孩子光著腳丫踩在麻袋上,正學著茶館說書人的架勢,手舞足蹈地比劃著。
"後來啊,那鬼子少佐跪著求饒,尿了一褲襠!"
他捏著鼻子學日本話。
“華夏大爺饒命',就這樣式兒的!”
苦力們哄然大笑。一個滿臉褶子的老碼頭工抹著笑出來的眼淚,從褲腰裡摸出兩個銅板:
"接著講!講得好爺再賞你!"
"好嘞!"
孩子一把接住銅板,塞進嘴裡用牙咬了咬,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要說那台兒莊城牆下啊,鬼子的屍體堆得"
遠處汽笛長鳴,工頭扯著嗓子罵人,可這會兒誰還顧得上乾活?苦力們蹲的蹲,坐的坐,十幾雙粗糙的大手把小孩圍在中間,就像捧著一顆希望的火種。
在深宅大院裡,穿旗袍的太太們攥著手帕啜泣。
"聽說了嗎?"
一位姨太太壓低聲音。
"李軍長家的公子在台兒莊帶突擊隊,犧牲前拉響了手榴彈"
滿座寂然。突然,主座上的老夫人顫巍巍起身:
"明日,我要給前線捐五百件棉衣。我三個兒子都死在東北,如今總算有人替他們報仇了!"
在煙館,癮君子支起了身子。
"給給我看看"
骨瘦如柴的老煙槍掙紮著爬出隔間,渾濁的眼珠死死盯著報紙頭條。他乾裂的嘴唇哆嗦著,突然發出一聲怪笑:
"好!好!殺得好!"
他猛地抓起煙槍,卻不是為了抽,而是狠狠砸在牆上:
"狗日的小鬼子也有今天!"
煙館老板聞聲趕來,剛要罵人,卻見那癮君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從破棉襖裡摸出幾個銅板:
"不抽了老子今天要買碗酒喝!"
在街頭,幾個披頭散發的妓女默默把賣身錢塞進了街角的募捐箱。
在學堂,戴著圓框眼鏡的教員突然站起身,用教鞭敲打著斑駁的黑板:
"同學們!這就是證明,日寇並非不可戰勝!"
孩童們仰起臟兮兮的小臉,眼睛裡第一次燃起希冀的火光。
這場勝利,不僅僅是一座城池的得失,更是一個民族的脊梁在血火中錚然挺立的宣言。
那些曾被日軍"三個月滅亡華夏"的狂言壓得喘不過氣的人們,此刻終於能挺直腰杆。田間勞作的老農放下鋤頭,對兒子念叨:
"快去參軍吧,咱隊伍能打贏!"
工廠裡的工人默默加快生產速度,流水線上的子彈殼碰撞聲,仿佛在應和著遠方的衝鋒號。連淪陷區的百姓也偷偷傳唱起新編的歌謠:
"台兒莊,英雄地,殺得倭寇哭爹娘……"
希望,從未如此真實。
當夕陽西沉,台兒莊的城牆上,一名士兵用刺刀在磚石上刻下深深的字痕:"華夏必勝"。在他身後,青天白日旗依舊高揚,殘陽如血,將旗幟染得愈發鮮豔,仿佛那些長眠於此的英靈,正透過這麵旗幟凝視著他們誓死守衛的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