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軍第13師團臨時指揮所。
“報告!師團長閣下,支那軍主力,湯恩博的第13軍攻勢極其凶猛,其前鋒已突破我後衛聯隊的陣地,現正向我核心陣地猛攻!”
“報告!炮兵聯隊遭敵步兵突襲,損失慘重。”
“報告!通訊線路多處被炸斷!各部聯絡不暢。”
壞消息接連而至,荻洲立兵老鬼子衝到觀察孔前,望遠鏡中的景象讓他渾身冰涼,隻見己方的後衛陣地上,華夏第13軍已經突破了他的後衛聯隊的防線,後衛聯隊已經崩潰,炮兵陣地化為火海,而富金山上,榮六師的殘兵正死死的纏住了他的進攻部隊,在局部區域甚至 發起了反攻。
腹背受敵!這次是真的成‘夾心餅乾’了。
“八……八嘎!”
一股腥甜頓時湧上喉頭,荻洲立兵苦心維持、繃緊到極限的士氣,此刻已徹底崩潰,他的第13師團的屁股已被‘捅開了花’,原本英勇的帝國勇士已徹底放了鴨子
指揮部中,參謀們麵無人色,眼神絕望。前有打不死的“蟑螂”(榮六師),側翼有猛虎(71軍),後心被捅了致命一刀(第13軍)全是華夏的中央軍嫡係最能打的部隊,這還讓人怎麼玩?
“轉進!立刻轉進。”
荻洲立兵的聲音中充滿了不甘與徹底的失敗。
“命令,所有部隊,不惜一切代價脫離戰鬥,向潢川方向轉進,丟棄重裝備快快滴轉進。”
“再讓航空兵出動掩護我軍轉進”
這道“轉進”(實為大潰退)的命令成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讓本就已經處於混亂的前線日軍瞬間鬥誌全無,再也顧不上進攻富金山或側翼友軍(第16師團),小鬼子們如同驚弓之鳥,丟棄火炮、重機槍、傷員甚至背包,漫山遍野地向西北方亡命奔逃,第13師團的攻勢瞬間土崩瓦解,化為一場大逃亡。
東南方向,日軍第16師團。
正在與71軍激戰的第16師團,突然接到了第13師團潰敗的消息。
第16師團師團長藤江惠輔中將瞬間臉色鐵青,然後意識到自己被‘賣了’。
“八嘎呀路荻洲這個馬鹿,作戰不力,一觸即潰,簡直是蝗軍之恥!!!”
“他的無能,不僅葬送了自己,更陷我師團於絕境,要我們陪這無能的馬鹿一起被包餃子嗎??廢物”
“立刻,以最嚴厲措辭,向派遣軍司令部報告第13師團作戰不力、臨陣潰敗的實情,我要控訴荻洲立兵指揮無方,嚴重貽誤戰機,致使整個作戰計劃破產,並給友軍造成重大威脅他必須為此次慘敗和損害蝗軍武運長久之無上榮譽負全部責任,他應該剖腹向天蝗陛下謝罪!
重重發泄了一通的藤江惠輔中將隨即命令道:
“立刻脫離戰鬥,交替掩護,向商城方向轉進,快!”
第16師團的撤退同樣倉皇狼狽,丟棄的裝備散落一路。但與第13師團雪崩般漫山遍野的亡命奔逃相比,他們至少建製未散,在各級軍官的指揮下朝著商城方向緩緩退去
富金山側翼阻擊陣地上。
原本還承受巨大壓力的張凱、顧小六、孫德勝、黃誌強等人,發現日軍攻勢如潮水般退去,且毫無章法,隻留下遍地狼藉。
“小鬼子……退了?”
黃誌強拄著槍,難以置信。
“不小鬼子這是在潰退!”
孫德勝指著遠處逃竄的日軍大喊。
張凱舉起望遠鏡望向東南,一麵青天白旗,正迎風招展。
“71軍,是71軍的弟兄們!我們贏了!”
張凱的聲音因激動而破音。
“萬歲!”
“援軍來了!”
殘存的榮六師官兵爆發出震天歡呼,他們相擁而泣,揮舞武器開始瘋狂的呐喊。
於此同時,富金山主陣地坑道口湧出無數榮六師的官兵,他們高舉殘破的青天白日旗,朝潰退的日軍發起了總攻。
而衝在最前方的,赫然是犬養忠義和他那二十來個“歸化”的部下, 這群穿著國府軍軍裝的前日軍士兵,此刻紅著眼珠子,一邊用日語瘋狂嘶吼著:
“ばんざい~將軍閣下ばんざい!”
(板載~將軍閣下萬歲!)
一邊以更凶狠的姿態撲向他們曾經的“同胞”
更令人驚異的是,犬養忠義等人一邊衝鋒劈砍,一邊用日語聲嘶力竭地高喊:
“武器を捨てろ…… こちらに來い…… 俺に寄って來い…… 生き延びられる。”
(放下武器到這裡來向我靠攏能活命)
“早く來い…… みんな勝手に動くな…… 俺たちのそばに來て集まれ……”
(快過來都彆亂跑到我們身邊來集合)
二等兵田中一郎像條死狗般被身後潰逃的人潮狠狠撞倒在地,步槍脫手飛出,他徒勞地抓撓著泥地,絕望地抬起頭,視野裡,隻有無數雙帝國軍靴在遠去以及更遠處,那片帶著滔天殺意的支那士兵和閃爍著寒光的刺刀,正朝他湧來死亡的氣息完全籠罩了他,完了……就這樣像垃圾一樣被踩死,或者被刺刀捅穿……
就在意識被黑暗吞噬的前一秒,一個嘶啞卻異常清晰的聲音,如同撕裂黑暗的閃電,猛地刺穿震耳欲聾的喧囂和瀕死的耳鳴,直灌入他的腦中:
“生きたいか?ここに來い!武器を捨て!降伏なら殺さぬ!”
想活命嗎?到這裡來!丟掉武器!投降不殺!
那聲音帶著濃重的、幾乎有些粗鄙的關西腔日語,在這充斥著槍炮聲、慘叫聲和支那軍人喊殺聲的戰場上,顯得如此突兀,卻又像地獄裡那唯一的光。
沒有任何思考,田中一郎的大腦此刻一片空白,求生的本能徹底主宰了身體。他爆發出求生的本能,手腳並用、連滾帶爬,不顧一切地朝著那聲音的源頭:那個穿著支那軍裝的“怪人”方向衝去,他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已然丟掉了帝國軍人所謂的尊嚴,隻是本能地高舉著雙手朝著那個“生”的方向狂奔
混亂中,他瞥見幾個同樣如驚弓之鳥般的身影,是一等兵小林,剛才還為了搶路狠狠推了他一把;還有山本,逃跑時撞倒了他……此刻,這些幾分鐘前還對他冷酷無情的“戰友”,臉上也隻剩下和他一樣的、最原始的恐懼和求生欲。
他們同樣丟掉了武器,如同溺水者抓向浮木,爭先恐後的,連滾帶爬的,撲向那穿著支那軍軍裝卻說著母語的“安全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