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是誰?!”
錢雨沁的身影一出現,聲音直刺耳膜。
她的臉色冷得像結了霜,目光掃過眼前這烏泱泱的一群人。
這突如其來帶著壓迫感的聲音,讓原本還有些嘈雜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每個人都下意識地一怔。
女記者猛地抬眼,迎上錢雨沁那雙冰冷眼眸,心裡沒來由地猛地一緊。
眼前這個女孩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可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子冷冽又強勢的氣場,卻讓她莫名地心慌。
然而,僅僅一瞬,女記者就穩住了心神。
她掃了一眼自己身後那一乾明顯帶著氣勢的工作人員,瞬間又恢複了底氣,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冷笑。
“我們是電視台的記者,”
她的聲音刻意拔高,帶著一種“公器在手”的優越感,直直地逼視著錢雨沁,
“今天來,是受李華先生所托,希望能幫助他解決一下棘手的家庭問題。”
說話間,女記者甚至微微仰起了頭,
那股子勁兒跟上一次采訪時畏畏縮縮的模樣完全不同,語氣也尖銳了許多。
畢竟這一次是有備而來,劇本都寫好了,她要做的,
就是扮演好那個“主持正義”的悲情女主角,用煽動性的話語點燃觀眾的情緒。
在激起觀眾對林弦的憤慨的同時,她自己也要扮演好“正義”的那一麵。
此刻,女記者完全沉浸在自己構建的正義使者角色裡,正義感爆棚。
再看麵前的錢雨沁,年紀輕輕,不像個見過什麼大場麵的人。
女記者心裡那點因對方氣勢產生的動搖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反而更添了幾分底氣。
錢雨沁冷眼掃過麵前這夥人,音也越發冰冷:
“哪個電視台的記者這麼囂張,還敢強行闖入私人住宅進行采訪?”
“小姑娘,話不能這麼說!”
女記者帶著點教訓的口吻,
“我們是受李華先生正式委托,來調解他們家內部矛盾的。估計你還不知道具體情況吧?”
她開始滔滔不絕地控訴:
“這位林弦,是李華先生的養子,是李華他們兩口子,用儘畢生心血,含辛茹苦地把林弦從泥地裡拉扯大的!
他們傾家蕩產,把所有積蓄都掏空了,才供他讀大學,給他最好的教育!”
“現在,李華的愛人病重住院,命懸一線,最需要林弦這個兒子……”
女記者越說聲音越大,情緒也越來越激動,完全沉浸在自己精心編排的那出苦情大戲裡,
仿佛自己就是那個被逼到絕境的人。
可她的話還沒說完,錢雨沁的聲音硬生生截斷了她的長篇大論:
“誰能夠證明,你們說的就是事實?!
從一開始到現在,從頭到尾,都是你們在這裡單方麵指責林弦,
你,有給林弦開口解釋的機會嗎?!”
她帶著凜然的質問:“就算要解決所謂的家庭矛盾,也該是在了解事情全貌、弄清楚是非曲直的情況下進行吧?!”
“僅僅憑一麵之詞,就想著給彆人扣上不孝、忘恩負義的帽子,
你們哪個電視台,有這麼大的權力,敢如此肆意妄為?!”
麵對錢雨沁這字字誅心的質問,女記者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她沒料到,自己小看了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
麵對這麼多人,還有鏡頭,她竟能如此條理清晰地反駁自己,
換做其他同齡人,恐怕早就被這陣仗嚇得語無倫次了吧?
女記者深吸一口氣,乾脆搬出了大旗:
“我們隸屬蘇杭電視台,《有困難找我們》欄目,你應該聽說過吧?
我們欄目專門調解家庭矛盾,為那些無助的人解決燃眉之急!”
她挺直了腰板:“我們相信,人間自有公道,人間自有正義!”
看到女記者擺出這副模樣,李華眼中閃過一絲得瑟,蹭的一下子從地上彈了起來,指著林弦的方向:
“沒錯!我相信人間是有正義的!雖然可能會來得晚一點,但正義一定會來的!
林弦,你給我好好想想!我們把你從小養到大,
吃我們的,穿我們的,用我們的,供你吃喝拉撒,供你上大學,花了多少錢你心裡沒數嗎?!”
“現在你養母病危,躺在醫院裡等死,你就忍心見死不救?!”
“你這樣做,你對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嗎?!”
他咆哮著,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旁邊人的臉上。
“你這樣做,你就不怕遭天譴,怕報應嗎!!”
看著他們這副沆瀣一氣的醜惡嘴臉,林弦胸中的怒火再也壓抑不住,如同火山般瞬間爆發!
“怕遭報應的,應該是你們!”
他猛地抬起頭:“當初是誰信誓旦旦,又是跪又是發誓,才騙得我爺爺放心地把年幼的我交給你們!
又是誰,連哄帶騙,把我騙到那個冰冷的手術室裡去?!”
“手術以後呢?你們把我像垃圾一樣扔在病床上就不管了!
要不是護士及時發現,我早就餓死在那間冷冰冰的病房裡了!”
“等你們覺得我沒了利用價值,就又像甩掉燙手山芋一樣,把我扔回我爺爺家!
現在,又需要我的骨髓了,就弄出這麼一出鬨劇,想道德綁架我,討伐我?!”
“到底是誰沒有良心?到底是誰在顛倒黑白,混淆視聽!?”
林弦的手死死握成拳頭。
“你以為,帶著幾個記者來,擺出受害者的姿態,我就會上你的當,任你道德綁架?
我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我跟你,沒有任何關係!你們立刻滾出我的視線!”
什麼枉為人子,什麼忘恩負義,事實的真相是什麼樣的,李華的心裡比誰都清楚!
現在他顛倒黑白,帶著記者來鬨,也不過是想利用鏡頭,在公眾麵前逼迫自己屈服。
他們想要自己的骨髓,沒門!
哪怕病床上的那個女人下一秒就要咽氣,
林弦也不想跟他們有任何一丁點的關係!
錢雨沁看著林弦那爆發的樣子,眸子微微顫動,心裡也感到一陣難受。
原來,他小時候居然受到過如此大的委屈?
而眼前的人居然還如此無恥的要求林弦再次捐獻骨髓?
就在這時,女記者又像蒼蠅一樣,不依不饒地湊上來:
“林弦,你怎麼可以這樣說?!為了不捐獻骨髓,你居然連這樣的謊話都能編得出來?
你這樣做,不怕傷你養父那顆破碎的心嗎?!”
“夠了!”
錢雨沁厲聲喝止,眼中閃過一絲冷光,銳利地回懟過去,
“你怎麼知道林弦說的就不是事實?!”
女記者聞言,臉上閃過一絲錯愕,隨即又恢複了那副篤定的嘴臉:
“小姑娘,那你又有什麼證據能夠證明我說的不是事實?”
“李華先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在這裡傾訴,難道還有假嗎?”
“林弦這樣做,就是徹頭徹尾的自私!
為了自己的那點身體舒適,完全不顧在醫院裡生命垂危的養母!”
女記者話音剛落,李華又扯著嗓子,用一種哭天搶地的腔調喊了起來,一邊拍著大腿,活像村口罵街的潑婦:
“我可憐的老伴兒啊!我是真的沒轍了!
林弦他這是鐵了心要眼睜睜看著你死啊!
他一點救你的意思都沒有啊!
老天爺啊,我的日子可怎麼過啊!”
“我把所有的家底都賠在這個白眼狼身上了,他現在卻見死不救!
老天爺,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我不活了!”
李華一邊哭訴一邊拍打著自己的大腿。
女記者迅速上前,扶住李華的胳膊,然後自己站到最前麵,
直接麵對著鏡頭,用一種悲憫又痛心的語調開始控訴:
“觀眾朋友們,請看看,這就是現實!
林弦他見死不救,李華先生已經心如死灰,
一個年近半百的老人如此絕望,我們的心也跟著在痛!我們蘇杭電視台……”
她的話剛說到一半,還沒來得及念出那套冠冕堂皇的結束語,
錢雨沁突然一個轉身,目光冷冽地掃過身後的人:
“周毅,以錢家的名義,立刻給蘇杭電視台打電話,
問他們,如果有人欺負我們錢家的朋友,他們電視台打算怎麼處理?”
此話一出,如同平地驚雷,瞬間讓在場所有人的動作和聲音都戛然而止。
女記者的聲音卡在喉嚨裡,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她先是狐疑地看了一眼錢雨沁,隨即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猛地笑出聲來。
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見狀,也像是接到了某種信號,急忙衝上來,想要關閉攝像機。
“小姑娘,你要給我們電視台打電話?”
女記者臉上的笑容帶著極致的嘲諷,
“你哪裡來的底氣?就算你把電話打過去,你覺得你們區區一個電話電視台會理會你們嗎?”
“還以錢家的名義?什麼叫做錢家的名義?你嚇唬誰呢!”
她語氣帶著不屑和輕蔑,“我們可是經過‘深入調查’才過來進行這次‘正義’采訪的!
你想用一個電話就把事情解決了?你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