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帶著草木的清香掠過街角。
除此之外,尾氣與現代工業的雜亂氣味也比白天輕了不少。
對於嗅覺愈發靈敏的陳白榆而言算是不錯的環境。
稍微駐足看了一會,他望著遠處燈火勾勒出的城市輪廓,心裡那股奔跑後的燥熱漸漸平息。
不過轉身往旅館走時。
他還是下意識加快腳步跑了起來。
身影在路燈下拉出長長的殘影,快得像一陣風。
“同誌,停一下。”
一個聲音自身後響起。
陳白榆腳步一頓,回頭看見十多米外站在街角的警察正朝他走來,手裡握著對講機,眼神帶著一絲審視。
這並不出乎他的意料。
眼下已經靠近他住的旅館,也已經靠近了天安門廣場。
這裡的警戒力度自然很誇張。
這些天陳白榆早就發現,周圍那些將道路分割成許多塊的可拆卸欄杆,幾乎是幾個小時就變個樣子,將道路的格局如同潮汐一般時刻變動。
而且除此之外,周邊區域光是明麵上差不多一百米就有一個穿著製度的警察站崗,暗地裡估計就算五十米一個哨位都毫不誇張。
“剛兒跑這麼快乾什麼?”警察站定在他麵前,目光上下打量著他,“麻煩您把身份證出示一下。”
陳白榆坦然掏出錢包。
將身份證遞給麵前的警察。
警察一邊用儀器檢查身份證,一邊嘴上不停的盤問著:“來旅遊的對吧?跟團還是單獨來的?”
“嗯,和我母親與大姨一起。”
或許是精神屬性增加的原因,又或許是身負強大力量而有了底氣的原因。
陳白榆如同先前在警察局一樣,麵對警察時少了幾分大多數人會有的局促,變得坦然與冷靜了許多。
甚至在回答問話時,他的視線還不由自主地落在對方身上。
警服的肩章位置有輕微的磨損,大概是經常挎對講機磨的;腰間的手銬掛在右側,取用需要抬手轉身;站姿很標準,但重心稍偏左腿,大概是長時間站崗稍微有些累了……
無數細節像數據流一樣湧進腦海,下意識地勾勒出對方的“破綻”:如果真要動手,在對方抬手掏手銬的瞬間,側身避開同時扣住其手腕,借勢一擰就能卸力,再用膝蓋頂住腰側,三秒內就能讓對方失去行動力。
如果對方有槍的話,應該也能……
念頭剛冒出來。
就被陳白榆壓了下去。
他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這就是變強後的後遺症?
手裡有了點力量,看誰都忍不住想比劃兩下。
尤其是看到這麼一個代表了國家部分暴力本質的官方機構人員,就更加忍不住會衡量一下雙方的差距。
不過陳白榆自然也隻是想想,他還沒有做好對抗國家機關的準備,也沒有那個理由去這麼做。
“沒事就早點回去,晚上彆在外麵跑這麼快,容易引起誤會。”
警察核對完身份,語氣緩和了些。
將身份證遞還給陳白榆的他,顯然已經在係統裡查到了陳白榆大概的個人信息與這幾天的旅行記錄。
“好的,抱歉添麻煩了。”
陳白榆點頭應著轉身離開。
如同警察吩咐的一樣沒有再跑步,而是如同散步一般走著。
走出去老遠。
他還能感覺到背後時不時注視過來的目光。
不過他並沒有過多在意。
而是忍不住陷入沉思:
剛才那一瞬間的念頭讓他稍微有些不自在,就是那個忍不住想要動手較量較量的念頭。
陳白榆並不是想對抗誰,隻是身體裡的那股力量像顆不安分的種子,總在提醒他“不一樣了”。
就像手裡真的多了把錘子,看什麼都像是釘子。忍不住琢磨怎麼敲下去,哪怕對方是維護秩序的警察。
力量應該是工具,不該是枷鎖。
什麼時候該用,什麼時候該收。
這得拎得清。
總不能變成那種買了液壓機之後,便讓家裡隻剩下液壓機的人吧。
不過估計是有精神屬性影響的原因,他對於這種差點任由力量驅使的可能有著強大的自控力。
思索間。
手機的短信鈴聲響起。
沒再跑步轉而散步的他,從褲子口袋裡緩緩拿出手機。
隻見屏幕上彈出好幾個消息提示,有老媽發來的“早點回來”,有編輯催稿的“新書大綱啥時候給”,有遊戲好友相約今晚一起堵橋的邀請……
最新一條是林溪剛剛發的:
【剛在民宿院子裡看到好多星星,對著某一顆許了個願,不知道會不會實現?[星星眼]】
陳白榆指尖在屏幕上頓了頓。
他想起白天在長城上看到的雨過天晴後的天空,又想起剛才夜跑時瞥見的零星星光。
沉默半晌,他給這個女孩回複起來。
指尖敲擊屏幕的聲音在安靜的夜裡格外清晰:
【根據天文學,你看到的那顆“星”,可能是幾百年前就熄滅的恒星。它的光跑了幾百年才到地球,所以當你對著它許願時,說不定其實已經晚了。】
【那顆星星也許跟你的夢想一樣,早都已經死掉了。】
發送鍵按下的瞬間。
他微微一笑。
事實上換做任何一個人,大抵都能猜到對麵這個可愛的女孩應該是想過來搭話聊天。
隻不過……
西格瑪男人從不會掉進女人的陷阱。
手機沉默了足足五分鐘。
等陳白榆快到旅館附近,才跳出林溪的消息。
隻有一個符號:【……】
緊接著又是一條:【陳白榆,你是不是對“聊天”有什麼誤解?[菜刀]】
後麵跟著個齜牙咧嘴的表情包。
大概是氣笑了。
陳白榆看著屏幕,嘴角難得勾真切的笑意。
回了一個【嘻嘻】的表情包之後。
便把手機揣回兜裡不再多看。
繼續往旅館走的路上。
夜風吹過,帶著點涼意。
剛才那點因“暴力傾向”而生的不自在,也都被這幾句拌嘴衝散了不少。
回到旅館樓下,陳白榆仰頭看了看亮著燈的窗口,老媽和大姨應該還沒睡。
他深吸一口氣,把那些雜七雜八的念頭甩開。
推開旅館的玻璃門。
將夜晚的風與那些一閃而過的念頭,都關在了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