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陌靠近之後，腳步一頓，目光死死地鎖定在前方那幾個人影上。
果然是希兒。
她正被三四個穿著筆挺製服的人圍著。
他們手裡拿著兵械，戴著冰冷的頭盔，說話的聲音裡帶著股子上層區的傲慢。
銀鬃鐵衛，下層區秩序的象征，雖然象征意義大於實際作用，但他們真出現了，就意味著麻煩。
他們怎麼會在這裡？
而且，為什麼要圍著希兒？
江陌躲在一堆垃圾後麵，豎起耳朵，偷聽他們的對話。
一個捏著張紙的鐵衛將紙遞到希兒麵前，語氣帶著點嫌惡，指了指上麵的畫像：
“說的就是這仨小子，你認識嗎？”
江陌透過垃圾堆的間隙，努力去看鐵衛手裡的紙。
隻見，上麵畫著三張模糊的臉，但輪廓他認得出來——是虎子那幫人！
希兒低著頭，聲音很小：“認識……打過照麵。”
另一個鐵衛接話道：“嗬，那你知道，他們三個都死了嗎？”
“死了？”希兒一臉的詫異，“我不知道啊……死人也正常吧，在下層區每天都有這種事情……”
“行了彆廢話了。”為首鐵衛顯然不想浪費時間，“知道他們是讓誰弄成那樣的嗎？或者，你看到什麼可疑的人沒有？”
江陌聽到這裡，倒也不慌不忙。
雖然銀鬃鐵衛發現了那三人死了，但看樣子，他們連那些家夥的名字都懶得問，隻是拿著畫像隨便問問，例行公事而已。
果然，流浪者就算死了也沒人關心。
“我什麼都不知道……我已經好幾天沒見過那幫家夥了。”
希兒的聲音帶著一點顫抖，但看著很鎮定。
鐵衛審視著她：“你確定？我聽說，你不是跟那幾個孩子不對付嗎？之前他們不是還搶過你的東西，把你打了一頓？”
江陌心裡咯噔一下。
銀鬃鐵衛竟然還知道希兒和虎子他們的過節？
希兒沉默了幾秒，才低聲說：
“是……搶過我東西，也打過。但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這次的事，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江陌鬆了一口氣。
希兒果然沒有出賣他。
她明明看到了，卻說不知道。
“什麼都不知道？行吧……不過能下這麼重的手，肯定不是你這種小鬼能乾出來的。”
那鐵衛瞥了一眼希兒瘦弱的身板，輕蔑道。
“算了，問她也沒用。”領頭的鐵衛擺擺手，敷衍地說，“就幾個流浪者，死了就死了。回頭報上去，讓清潔員來處理了事。”
江陌躲在暗處，心裡毫無波瀾。
這就是下層區。
命賤得像路邊的野草，死了都沒人會在乎你是誰。
“行了，散了散了。”
“這地方臟死了，趕緊走。”
“走走走。”
江陌聽著他們靴子踩在地麵上的聲音漸漸遠去。
他耐心地等待著。
直到廢品收集點重新恢複了死寂，隻剩下風聲卷著垃圾吹動。
確認安全後，江陌這才走出來。
希兒還站在原地，身體有些僵硬。
“希兒。”
聽到江陌的聲音，希兒猛地轉過頭，眼神裡還殘留著一絲驚恐。
當她看清是江陌時，整個人像是卸下了所有力氣，肩膀瞬間垮了下來。
“江陌……”
江陌走到希兒麵前，看著她蒼白的小臉，心裡有點不是滋味。
他才知道，她剛才有多害怕。
“你……剛才都聽到了？”希兒低聲問。
江陌點點頭。
希兒垂下眼睛，踢了踢腳邊的碎石子。
“他們問我，有沒有看到是誰……我沒說。”
她沒有邀功，隻是平靜地陳述。
“謝謝。”
江陌看著她，認真地說。
希兒抬頭看了他一眼，眼神複雜，沒有說話。
巷子裡廢品和垃圾的味道，混雜在一起，讓人聞著很不舒服。
江陌想起懷裡的東西。
帶著熱氣的食物。
他從懷裡掏出剩下的貝洛伯格紅腸和烤肉串，遞到希兒麵前。
“希兒，給。”
希兒愣住了。
她看著江陌手裡還冒著熱氣，散發著誘人肉香的食物，又看看他，眼神裡充滿了疑惑。
“你哪來的這些？”
“熱的……還有肉！你買的？！”
在這個鬼地方，能吃到熱乎完整的肉類食物，簡直是天方夜譚。
江陌隨口解釋道：“哦，剛才遇到那個小吃攤老板，他看我可憐，給我的。”
希兒的疑惑更深了。
她清楚那個老板的為人，比惡狗還凶，怎麼可能這麼好心？
希兒狐疑地盯著江陌，甚至想問他，為什麼銀鬃鐵衛說那三個家夥都死了？
明明之前有一個人隻是昏迷了啊。
但話到嘴邊，她又咽了回去。
江陌察覺到她的懷疑，但沒有多解釋，隻是把食物硬塞進她手裡：
“彆管了，快吃吧，你肯定餓壞了。”
希兒接過食物，入手是溫熱的觸感。
她沒有再追問，她也確實餓壞了。
她找了個相對乾淨的地方坐下，小口小口地啃了起來，眼神還是時不時瞥向江陌。
江陌也坐了下來，看著希兒吃東西。
“鉚釘鎮那邊，裂界怪物越來越多了。”希兒一邊吃，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鎮子外麵根本去不了，能在裡麵找到的破爛也越來越少了。”
“是啊。”
江陌應了一聲。
“我總覺得，我們不能一直這樣下去……”
希兒的聲音低了下去，“每天像臭蟲一樣活著，不知道哪天就死了。”
江陌看著希兒，內心深有同感。
他前世是個普通社畜，這輩子穿越過來，先是差點餓死，然後又不得不殺人。
這種垃圾一樣的生活，他一天都不想過。
之前隻是想填飽肚子。
但現在他有了係統，還有詞條。
他不想隻是活著，他想爬出去，去上層區，去更廣闊的世界。
他吃完東西，眼神堅定地看向希兒：
“希兒，我決定了，我要去上層區。”
希兒聽到這話，像是聽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一樣。
她猛地抬頭，瞪大了眼睛，手裡的紅腸都忘了嚼。
“你說什麼？去上層區？！”
她像看瘋子一樣看著江陌，“開什麼玩笑！我們這種人，怎麼可能去得了那種地方？！”
上層區，那是另一個世界。
乾淨的街道，充足的食物，溫暖的房屋，還有那些穿著體麵高高在上的人。
下層區的人連看一眼上層區都困難，更彆說跨越過去了。
江陌沒有動搖，平靜地說：
“總會有辦法的……我不想一輩子爛在這裡。我要賺錢，然後想辦法去上層區。”
他開始在心裡盤算自己的詞條，【暴走】太危險，爆發一次至少虛脫一整天，不能隨便用。
【詞條吞噬】需要殺死人或者怪物才能有機率觸發，他一個六歲大的孩子根本不可能殺得了裂界生物，而殺人又容易暴露，大人也打不過。
看來隻能靠【巧言令色】來作為輔助，想辦法在下層區先賺到一點錢，積累資源。
希兒看著江陌認真的樣子，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還是從他的眼神裡看到了一種她從未見過的東西——某種她不敢去觸碰的希望。
她沉默了，低頭繼續啃著紅腸。
她不知道江陌為什麼突然變成這樣。
也不知道江陌的這番話，已經在她心裡埋下了一顆怎樣的種子。
待希兒吃完最後一點食物，江陌站起身。
“我先走了。”
希兒也站了起來，她看著江陌嘴唇動了動，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嗯。”
江陌沒有再多說，轉身朝著鎮子裡走去。
希兒站在原地，看著江陌的背影消失在建築之間。
她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手掌，似乎還能感受到剛才食物的餘溫。
去上層區？
那個地方……真的能去嗎？
她心裡有個聲音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