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發出不似人的咆哮,無邊的憤怒和悲傷淹沒了你的理智。】
【你放棄了所有防禦,任憑不斷湧來的孽物撕咬你的身體……而你的劍,則瘋狂地收割著它們的生命!】
【“去死……全都去死……為凝梨陪葬!!”】
【每一次揮劍,都像是在進行一場獻祭,獻祭掉敵人,也獻祭掉你自己。】
【這一刻,你甚至想成為一台隻知殺戮,沒有感情的機器。】
【但你終究隻是個人。】
【就在這時,整個方壺仙舟劇烈地顫抖起來。】
【前線……崩潰了。】
【你抬頭望去,月禦將軍的身影在遙遠的敵陣中浴血奮戰,但她也獨木難支。】
【更多的敵人越過了她,仿佛黑色的潮水,向著方壺仙舟的腹地,向著後方的臨時戰地醫院湧去。】
【江璃……飛霄……】
【她們在那裡!】
【“讓開——!”】
【你拚命想要衝過去,但你被死死地纏住了。】
【成百上千頭孽物,將你壓在身下,將你撕咬,將你拖拽。】
【你被困在這方寸之地,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些怪物衝向你最想守護的地方。】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保護不了凝梨……保護不了飛霄……】
【甚至保護不了……我的妹妹……江璃……】
【為什麼!】
【我明明已經拚命努力變強了!】
【為什麼……還是什麼都守護不了!】
【還是……太弱小了……】
【無力、悔恨、憤怒、絕望……所有的情緒在你的胸中爆炸,你卻連嘶吼的力氣都沒有了。】
【就在那些孽物正要衝向戰地醫院的方向時——】
【世界,突然亮了。】
【一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白光,自星海而來,貫穿了整個戰場,出現在天邊。】
【沒有聲音,萬物寂靜。】
【那光,正朝著方壺而來。】
【醫院帳篷內,江璃正為一名重傷的雲騎包紮傷口。】
【她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個傷員了。】
【她隻知道,再快一點,再快一點……哥哥和大家還在前線戰鬥,她不能停下來。】
【突然,她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詫異地抬起頭,看向帳篷外。】
【那道光,映入了她的瞳孔。】
【最前線。】
【月禦將軍停下了揮砍的動作,她看著那道光,竟露出了解脫般的微笑。】
【“看來,要結束了……”】
【……】
【在那道光出現的瞬間,你的魔眼自行開啟。】
【你看到了。】
【你看到了那支箭。】
【那不是光,而是一支由死亡構成的箭矢。】
【它的軌跡上,布滿了整個宇宙最根源的“死線”。】
【而它鎖定的……是方壺!】
【不!】
【江璃!!!】
【守護妹妹的執念,在這一刻壓倒了一切!】
【你爆發出此生最強的力量,掙脫了所有束縛,像一支離弦的箭,瘋狂地衝向戰地醫院的方向,與神賽跑。】
【快一點!】
【再快一點!】
【隻要能趕到她身邊!】
【但是,你終究沒能快過神明。】
【光,追上了你。】
【“帝弓……為什……麼?”】
【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色彩,隻剩下黑與白。】
【萬籟俱寂。】
【那些猙獰的孽物、步離人的戰艦、巨大的活星……都在白光中無聲地蒸發。】
【方壺仙舟開始劇烈地顫抖,崩裂。】
【你感覺不到疼痛。】
【你隻是在奔跑。】
【然後,你看到自己的右腿,從腳踝開始,在光中分解消散,化為了粒子。】
【緊接著,是左腿,是你的身軀,是你揮劍的手臂……】
【你依然保持著向前奔跑的姿勢。】
【慣性帶著你僅剩的頭顱,飛了出去。】
【在毀天滅地的白光席卷而過的最邊緣,像一顆被踢飛的石子,無力地彈起、翻滾……最後停下。】
【你的視野天旋地轉,最後定格。】
【你看到了崩解的方壺仙舟,化為宇宙塵埃的艦隊,無垠而死寂的星海……】
【然後,大地碎裂了。】
【你的頭顱隨著一塊巨大的碎片,被拋入冰冷的宇宙深空。】
【漸漸地,與無數殘骸一起,成為了這片星海中不起眼的垃圾。】
【最後的意識裡,是不甘?是悲憤?還是未能說出口的告彆?】
【你想再看一眼妹妹,你想再摸摸她的頭發……】
【但都沒有了。】
【世界,歸於虛無。】
【……】
【你以為這是終結。】
【一切都消失了。】
【這片虛無,竟是前所未有的安寧。】
【如果這就是死亡,似乎……也不壞。】
【但你錯了。】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瞬間,或許是千百年。】
【你的意識逐漸恢複。】
【緊接著,感知也回來了。】
【你發現,自己成了一顆隕石。】
【時間,在這裡失去了意義。】
【你看著遙遠的星雲閃爍,看著陌生的艦隊從你身邊掠過,它們有的金碧輝煌,有的猙獰可怖,但沒有誰會注意到一顆不起眼的“隕石”。】
【漸漸地,你不再去想了。】
【美好的回憶太過傷人,痛苦的記憶又太過沉重。】
【你的思維開始變得遲鈍,像是生了鏽的齒輪。】
【你忘了自己是誰。】
【忘了自己為何在這裡漂流。】
【忘了自己心中那份刻骨的執念與仇恨。】
【你放棄了思考。】
【你隻是存在著,漂浮著,像一顆真正的石頭,在這片廣袤的星海中,進行著一場沒有終點的流浪。】
【又不知過了多少年。】
【一艘星艦,駛入這片殘骸組成的墳場。】
【舷窗邊,一名紫發粉瞳的女人,正漫不經心地晃動著杯中的紅酒。】
【她的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窗外那片一成不變的星河。】
【恒星、星雲、塵埃帶……對她而言,這些都隻是日常中乏善可陳的風景。】
【但這次不同。】
【她似乎在那片星海中,尋找著什麼。】
【忽然,她的目光一凝。】
【在那無數碎片之中,她看到了一顆被冰晶包裹的“石頭”。】
【不,準確地說,那是一顆……頭顱。】
【她嘴角的弧度略微上揚。】
【女人飲儘杯中最後一滴酒液,隨手將杯子放在一旁。】
【她雙手環抱,隔著舷窗,饒有興味地欣賞著那顆冰封的頭顱。】
【仿佛在端詳一件即將到手,完美的藝術品。】
【她朱唇輕啟,帶著淡淡笑意,如同命運的低語:】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