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令簡潔而高效,將殘存的不到二十名弟子組織起來,如同在絕望的泥沼中,硬生生開辟出一條條維係生存的微光小徑。每一次看到有弟子從廢墟中翻找出半袋未被汙染的靈米,或是找到幾塊尚能使用的陣盤碎片,柳如煙眼中那名為“希望”的光芒就亮一分。她知道,師父用命換來的,不僅僅是她們的命,還有青玄宗的火種!隻要火種不滅,就有重燃的希望!
時間在死寂與艱難的重建中流逝。
三天後。
蘇輕語在夏冰凝的悉心照料下,終於悠悠轉醒。她睜開眼,看到的是夏冰凝憔悴卻關切的容顏,看到的是石龕外廢墟的輪廓,最後,目光落在石龕內那道冰冷的身影上。
“師父…”一聲微弱的呼喚帶著無儘的委屈和悲傷,淚水瞬間湧出。
夏冰凝輕輕抱住她,聲音沙啞:“輕語,彆怕…師父…師父還在。大師姐說,他隻是沉睡了。”她將柳如煙的感受和自己的探查結果告訴了蘇輕語。
蘇輕語止住哭泣,小臉上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堅定。她掙紮著坐起,不顧身體的虛弱,爬到林星辰身邊,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輕輕碰觸他冰冷的手背。她沒有大師姐那麼敏銳的感知力,也沒有二師姐的靈力探查,但她能感覺到懷中的破妄珠,在靠近師父時,似乎有極其微弱、極其緩慢的溫潤感傳來。這感覺,成了她心中唯一的錨點。
“師父,輕語會守著你,等著你醒來。”她低聲呢喃,將黯淡的破妄珠輕輕放在林星辰胸口,緊挨著那塊同樣失去光澤的係統核心金屬片。
七天後。
在柳如煙的強力組織和弟子們拚死的努力下,廢墟中清理出一小片相對平整的區域,用殘存的木料和石塊搭起了幾個勉強能遮風避雨的窩棚。一口從後山引下的、靈氣稀薄了許多的山泉,成了維係生命的水源。從藥園廢墟中搶救出的幾株低階靈草,配合著僅存的丹藥,艱難地維持著傷員的傷勢不再惡化。
氣氛依舊沉重,絕望並未完全散去,但一種名為“堅韌”的東西,開始在幸存的弟子們眼中紮根。他們默默勞作,眼神不時望向那簡陋的石龕,那裡躺著他們的宗主,也寄托著他們殘存的信念。
石龕內。
林星辰的狀態沒有任何肉眼可見的變化。
然而,在他那死寂的身體最深處,在無人能感知的微觀層麵,一場靜默的戰爭與涅槃,從未停止。
【…魂…源…維…生…模…式…持…續…運…轉…】
【…源…初…道…種…融…合…35…(維…持)…】
【…意…誌…殘…留…強…度…:…臨…界…值…上…浮…005…(意…誌…淬…火…持…續…生…效)…】
【…青…帝…的…饋…贈…(殘…缺)…感…知…:…星…髓…碎…片…(178…總…量)…散…布…於…方…圓…一…百…五…十…裡…空…間…褶…皺…與…地…脈…深…處…,…“源…海…之…種”…波…動…消…失…,…浩…劫…倒…計…時…:…暫…停…(?)…狀…態…不…明…】
【…檢…測…到…外…部…微…弱…秩…序…能…量…源…(破…妄…珠…殘…餘…)…與…宿…主…接…觸…,…能…量…同…源…率…897…,…是…否…引…導…吸…收…?…】
一絲微弱的、源自蘇輕語懷中的破妄珠殘餘清輝,如同涓涓細流,在無人察覺的情況下,緩緩滲入林星辰冰冷的胸膛,被那35的源初道種結構本能地、極其緩慢地吸收、轉化。這微乎其微的能量,如同沙漠中的一滴露珠,卻為那沉寂的熔爐增添了一絲極其微弱的燃料。
與此同時,在柳如煙近乎殘酷的自我壓榨下,青玄宗廢墟的秩序開始艱難地重建。
“護山大陣沒了,我們就用最笨的辦法!”柳如煙站在清理出的空地上,指著弟子們用碎石和斷裂的陣基材料在廢墟外圍堆砌起的、簡陋到可笑的“石牆”和溝壑。“布下警戒陷阱,設置明暗哨!從今天起,所有人輪值警戒!不得有絲毫懈怠!”
她深知,裂金妖王雖死,那恐怖噬源者雖被重創逼退,但危機遠未解除。萬妖穀的報複,噬源者爪牙的窺探,甚至其他覬覦青玄宗殘存資源的勢力,都可能隨時降臨。現在的青玄宗,脆弱得像暴風雨中的紙船,經不起任何風浪。
資源匱乏到了極致。柳如煙親自帶隊,深入後山原本被列為禁地的區域,獵殺最低階的妖獸,采集勉強能入口的野果靈草。每一次外出都伴隨著巨大的風險,每一次歸來都帶著傷痕和微薄的收獲。弟子們原本白皙的臉龐迅速染上風霜和菜色,但眼神卻如同打磨過的石頭,越來越堅硬。
第十天。
深夜,萬籟俱寂。
負責警戒外圍的一名年輕弟子,正強忍著困倦,靠在一塊冰冷的巨石後。突然,他眼角的餘光瞥見遠處山坳的陰影裡,似乎有幾道極其模糊的黑影一閃而過!
“誰?!”他心頭一緊,立刻低喝出聲,同時捏碎了手中示警用的低階傳訊玉符。
玉符碎裂的微弱靈光在夜色中一閃而逝。
幾乎在同一時間!
嗖!嗖!嗖!
數道漆黑的、帶著濃烈煞氣與隱匿氣息的利箭,如同毒蛇般從不同方向無聲射來!目標直指那名示警的弟子和他附近的幾個警戒點!
“敵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那名弟子雖然極力閃避,仍被一支黑箭洞穿了大腿,劇痛和附帶的陰寒煞氣讓他瞬間倒地。
其他幾個警戒點的弟子也遭遇了襲擊,慘叫聲接連響起!
“結陣!迎敵!”柳如煙的身影如同獵豹般從窩棚中衝出,嘶啞的厲喝響徹營地!她手中緊握著一柄從廢墟中找到的、布滿裂紋的備用飛劍,劍光雖黯淡,殺意卻衝天而起!
幸存的弟子們反應極快,立刻按照柳如煙這幾日反複操練的簡單陣型聚攏,雖然慌亂,卻並未崩潰。
襲擊者並未現身。黑暗中,隻有陰冷的煞氣和更致命的箭矢不斷襲來,如同鬼魅的獠牙,精準地收割著外圍警戒弟子的生命,試圖撕開防禦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