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緩緩掃過石龕口那一張張熟悉卻又被風霜深刻雕琢過的臉龐——柳如煙眼中的堅韌與血絲,夏冰凝霜白長發下的虛弱與堅持,蘇輕語淚痕未乾的小臉上那失而複得的巨大驚喜與悲傷…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自己布滿裂痕、卻仿佛蘊含著新生力量的手掌上。指尖微微動了動,感受著體內那如同沉睡火山般、與一年前截然不同的力量核心——秩序與寂滅交織,堅韌而內斂的源初道種。以及靈魂深處,那與這片廢墟,與眼前這些人,與遙遠未知處某些破碎印記(青帝心印殘留)產生的微弱而清晰的共鳴。
他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如同砂紙摩擦,隻發出幾個破碎而嘶啞的音節:
“…如…煙…?”
“…冰…凝…?”
“…輕…語…?”
聲音微弱,卻如同驚雷,炸響在每一個人的心頭!
“師父——!”蘇輕語再也忍不住,帶著哭腔的呼喊第一個衝出,小小的身體如同歸巢的乳燕,不顧一切地撲向寒玉床。
柳如煙緊繃的身體驟然鬆弛,踉蹌一步,滾燙的淚水終於衝破了一年來築起的堅強堤壩,洶湧而出。她沒有撲上去,隻是拄著劍,挺直了脊梁,任由淚水衝刷著臉上的風塵,嘴角卻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卻無比明亮的笑容。
夏冰凝躺在地上,看著石龕內蘇醒的身影,冰藍色的眼眸中積蓄的淚水終於滑落,嘴角卻微微彎起,耗儘最後力氣般輕輕闔上了眼瞼,昏睡過去,嘴角帶著一絲安心。
廢墟之上,殘陽如血,將斷壁殘垣和石龕前彙聚的人影,染上一層溫暖而悲壯的金輝。
林星辰感受著撲在懷中、小身體因哭泣而劇烈顫抖的蘇輕語,感受著柳如煙那無聲的淚水和挺直的脊梁,感受著夏冰凝昏睡中那抹安心的弧度。
他緩緩抬起那隻布滿新生裂痕的手,極其緩慢、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沉穩力量,輕輕放在了蘇輕語因哭泣而聳動的肩膀上。
沒有豪言壯語,沒有劫後餘生的慨歎。
隻是用那嘶啞、乾澀,卻仿佛蘊含著萬鈞之重的嗓音,低低地,如同塵埃落定般,說了一句:
“…辛苦…你們了。”
聲音落下,他抬起眼,目光穿透簡陋的石龕,投向那片沉默的、埋葬了無數血淚與犧牲的廢墟,投向更遠處那依舊危機四伏的群山,投向西南方向那噬源者退去的虛空,投向那深藏於混沌歸墟深處的源海之種…
新生的裂痕在手掌上微微發燙,源初道種在體內沉穩搏動,意誌與這片廢墟、與眼前的人、與遙遠的印記共鳴著。
路,還很長。
但沉睡的星辰,已然歸位。
石龕外,不知是誰,用沙啞的嗓子,帶著哭腔,卻無比響亮地喊了一聲:
“宗主…醒了!!!”
聲音在廢墟上空回蕩,驚起幾隻寒鴉,撲棱棱飛向血色的殘陽。
“…辛苦…你們了。”
嘶啞的聲音落下,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死寂的廢墟上蕩開無聲的漣漪。石龕外,短暫的寂靜後,是壓抑到極致後爆發的、混雜著哭腔與狂喜的呼喊。
“宗主醒了!!”
“師父!師父真的醒了!”
幸存弟子們激動得語無倫次,有人跪倒在地,有人相擁而泣,一年來在絕望中磨礪出的堅硬外殼瞬間破碎,露出最柔軟也最真實的狂喜。
蘇輕語撲在林星辰懷中,小小的身體哭得幾乎抽搐,仿佛要將這一年的恐懼、擔憂、委屈和失而複得的巨大喜悅全部宣泄出來。淚水很快浸濕了林星辰胸前殘破的衣襟。
柳如煙拄著劍,挺直的脊梁微微顫抖,滾燙的淚水無聲滑落,衝刷著臉上的血汙與風霜。她沒有上前,隻是深深地、貪婪地看著石龕內那雙重新睜開的、帶著無儘滄桑與疲憊的眼眸。那眼神中的茫然正在快速褪去,沉澱下來的,是比一年前更加深邃、更加內斂、如同經曆萬載星塵打磨後的星辰內核。一股微弱卻無比堅韌、帶著奇異秩序韻律的氣息,正從師父布滿裂痕的身體中緩緩複蘇。她懸了一年的心,終於重重落下,隨之而來的,是幾乎將她壓垮的疲憊與安心。
夏冰凝在聽到那聲“冰凝”時,便徹底放鬆了緊繃的心弦,耗儘最後一絲力氣的她,帶著嘴角那抹安心的弧度,沉沉昏睡過去,霜白的長發鋪散在地,如同雪蓮凋零。
林星辰感受著懷中蘇輕語滾燙的淚水和劇烈的顫抖,感受著柳如煙無聲卻如山崩海嘯般的情感宣泄,感受著夏冰凝徹底放鬆後的虛弱。他布滿新生裂痕的手掌,極其緩慢地抬起,帶著一種生澀卻沉穩的力量,輕輕撫過蘇輕語因哭泣而聳動的後背。
動作很輕,帶著初醒的僵硬,卻蘊含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蘇輕語的哭聲漸漸變成了壓抑的抽噎。
他的目光掃過柳如煙,掃過昏睡的夏冰凝,掃過石龕外那一張張激動、狂喜、飽經風霜卻眼神熾熱的臉龐。最後,落回自己這隻布滿奇異紋路的手掌上。
意識,如同從萬載冰封中緩緩解凍的洪流,帶著冰冷的刺痛感,洶湧地回歸。
記憶的碎片紛至遝來:星髓核心的真相、寂滅之藤的寄生、青帝的悲願、噬源者的恐怖、引爆藤蔓的反戈一擊、源初道種的融合、意誌在死寂深淵的攀爬、破妄珠最後的犧牲…
還有…係統!
林星辰的心神猛地沉入識海!
不再是之前沉眠時那死寂、冰冷的提示音環境。識海空間依舊廣闊而黯淡,如同大戰後的焦土,布滿了龜裂的痕跡。但在識海中央,一顆奇異的“種子”正懸浮著。
它隻有核桃大小,通體呈現出一種混沌初開般的灰白色澤,表麵布滿了極其複雜、玄奧的暗金色與銀灰色交織的天然紋理。紋理如同活物般緩緩流轉、呼吸,每一次流轉,都散發出一種微弱卻無比精純、帶著秩序威嚴與奇異韌性的能量波動——正是源初道種50融合後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