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薄霧帶著浸骨的涼意。
京一看著自己這身單薄的、連換洗都成問題的運動服,最後隻能無聲地歎了口氣。
還能怎樣呢?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就在這微妙的尷尬沉默彌漫時,端坐石磯的鱗瀧左近次微微轉過頭,那張威嚴的紅天狗麵具精準地看向了依舊沉浸在揮汗如雨中的炭治郎,沉穩的聲音如同擊打沉木:
“炭治郎,繼續練習揮刀一千次。”
“是,鱗瀧老師!”炭治郎響亮地應了一聲,將剛才安慰新師妹的小插曲拋諸腦後,再次凝神,雙手緊握沉重的木刀,口中低聲呼喝著呼吸的節奏又一次重複起最基礎的劈斬動作。
汗水沿著他少年光潔的額頭滑落,融入眉宇間的那抹堅毅。
京一的目光被那充滿力量感的揮刀姿態吸引過去。
那專注的神情、繃緊的肌肉線條、每一次竭儘全力的斬擊
久違的熟悉感悄然爬上心頭。
在武道館無數個日夜的苦練早已將最標準的動作刻入骨髓。
看著炭治郎全神貫注的側影,她下意識地向前走近了幾步。
少年的動作迅捷有力,但目光銳利的京一還是瞬間捕捉到了細微的偏差。
“左腳踝稍微內扣一點,”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準確地響起在木刀破風聲中,帶著一種近乎自然的熟稔,
“重心前傾得太過了,力量會散掉,對,後腳跟感覺穩住大地。”
接著,當炭治郎又一次全力下劈時,京一微微蹙眉:“手腕,手腕要鬆,像握著水一樣,讓力量自然貫通過去,不要繃死,不然敵人稍微格擋一下,自己手就震麻了。”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空氣中虛握了一下,模仿著握刀的細微力度變化。
炭治郎依言微調動作,一股更加順暢的發力感立刻傳遞過來,動作瞬間流暢不少。
他錯愕了一下,頓住,帶著一絲懵懂的驚喜看向京一:“咦?真的…好多了?!”
石磯之上,戴著天狗麵具的身影紋絲不動,但那麵具朝向京一的“目光”,卻透出一股沉凝如淵的探究。
那份對劍術動作精準無比的指點和那份流淌在骨子裡的、對兵器使用的直覺,絕非一個初涉此道的新手所能擁有。
靜默隻持續了一息
“京一。”鱗瀧左近次沉穩的聲音打破了寂靜,麵具微微轉向她,“你與炭治郎切磋一番。”
語氣平淡,卻帶著指令。
京一的眼睛倏地亮了起來,仿佛被點亮的星辰。
切磋?!這感情好啊!
這段日子憋在富岡邸,對著空氣練基礎體術都快長出蘑菇了。
久違的、手握刀劍的真實碰撞感在召喚她!一股雀躍的火苗瞬間點燃了她眼底的光彩。
原本的窘迫和思慮被這意外的驚喜衝得散去。
“沒問題,請多指教,炭治郎~”京一清脆地應了一聲,不拖泥帶水,幾步上前就從場邊的木架上利落地抽出一柄訓練木刀。
當那粗糙冰冷的刀柄貼合掌心的一刹那,一種熟悉感瞬間流淌全身。
她自然地旋身站定,雙足前後微錯,距離精準,重心下沉。
木刀虛握垂於身側,刃尖斜指前方地麵,既非完全的防禦,也非冒進的攻擊,一個完美的動作展現。
這哪裡是新手的姿態?!
對麵手持木刀、已經拉開架勢的炭治郎瞳孔一縮
就連石磯上端坐如山的鱗瀧老師,那紅天狗麵具之後的氣息都似乎微不可察地凝滯了一瞬
這姿態完全是訓練了許久自然而然形成的
那份對身體的掌控、對重心的理解、對武器特性的把握沒有十年如一日的苦修,絕不可能。
“請多多指教!”京一嘴角勾起一抹好戰又純粹的笑意,眼中再無迷茫與尷尬,隻剩下對兵刃碰撞的火熱期待。
“請賜教!”炭治郎也被激起了旺盛鬥誌,心中那點麵對“柔弱師妹”的顧慮被這突如其來的高手氣勢掃得一乾二淨!
話音未落,炭治郎已如離弦之箭,疾衝而來。
木刀撕裂空氣,裹挾著他新近苦練的力量與速度,一記剛猛無比的豎劈直取京一中線。
風壓撲麵而來
京一步幅微滑,身形輕巧卻堅定地側身避過。
同時,她手腕翻轉,沉重的木刀由下而上撩起,並非格擋,而是精準地、帶著牽引的力道,敲擊在他木刀中段
“啪!”
清脆的木器碰撞聲中,炭治郎感覺自己全力劈落的刀竟不由自主地偏向一旁,腳下重心也被帶得微微踉蹌
“不要一味搶攻,看腳下,注意回環!”京一清越的聲音伴隨著動作響起,如同戰場上的導師,她手腕再抖,木刀在空中劃出一道小半個圓潤無比的弧線,刃鋒靈蛇般從自己左肩下方鑽出,直刺炭治郎因格擋落空而露出空門的腋下,角度刁鑽狠辣
炭治郎心中警鈴大作,嚇出一身冷汗,腰腹發力,身體扭開。
木刀貼著他的肋下衣物險些劃過
儘管如此,那帶起的風依舊刺痛了皮膚
京一的攻擊連綿不斷
斬、刺、挑、抹、點
動作很快
更驚人的是,她始終語利落清晰地進行著實戰教學
“重心穩住,下盤太浮!”
“左臂收,不要搶氣息!”
“這刀意圖太明顯,收!”
“轉身時背對敵人是大忌,腳步調整要快!”
她精準地指出炭治郎每一處的破綻,並通過淩厲的攻擊將它放大。
她的劍路沒有花哨,每一招都簡潔、實用,將最基礎的招式融入行雲流水的攻防中。
“啪!啪!啪!”
木刀急促的碰撞聲響起
炭治郎竭儘全力格擋、閃避、嘗試反擊,卻被京一那先知般的預判和精妙的牽引徹底壓製。
他感覺自己根本無力抗衡那力量,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手臂發麻,步伐越發混亂。
終於,在一次強行格擋京一抽擊後。
“噗通!”
他整個人向後栽倒,狼狽地翻滾出兩三米遠。
木刀脫手飛出,在地上滾了很遠。他雙手撐地,大口喘著粗氣,渾身留著汗。
手臂、肩膀等多處被木刀抽中的地方傳來清晰的灼痛感,衣服下肯定已是一片青紫。
切磋停下,隻有急促的喘息在道場回蕩。
京一也停下了攻勢,臉上因運動泛起的紅暈未褪去,眼中閃爍著意猶未儘的光芒。
但當她看清炭治郎摔倒在地的狼狽樣子時,那點興奮被歉意取代。
“啊!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扔下木刀跑過去,伸手想拉他起來,臉上滿是懊惱,“沒事吧炭治郎?我我有點得意忘形了,沒收住手。”語氣充滿了真誠的愧疚。
炭治郎喘息著,有些頭暈眼花,但聽到京一的話,還是用力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他借著京一的攙扶掙紮著坐起來,手肘和膝蓋傳來陣陣刺痛。
“沒…沒關係!”他喘勻了一口氣,抬頭看向京一,暗紅色的眼眸裡沒有怨言,反而充滿了純粹的敬佩以及更加強烈的鬥誌!
他咧開嘴,露出有些虛弱的笑容,“京一…你太厲害了!”這絕對是發自真心的感歎,“請…請務必繼續這樣指導我,我會努力學得更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