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能出個“市狀元”總是好事,這一屆長洲中學的理科沒有太多亮點,司馬不得不配合學校當好“工具人”,拋頭露麵接受采訪,介紹學習經驗,為學弟學妹加油鼓勁。那個年代大學爭奪生源不像後來那麼激烈,那麼露骨,北直大學的招生人員通過學校向司馬拋出橄欖枝,如果他願意的話,可以不去北直外國語大學報到,北直大學文科的專業隨便挑。司馬婉拒了對方的好意,表示高考發揮好隻是偶然,希望將來本科畢業,有機會去北直大學深造。
就像一場高燒,“狀元”的熱度很快退去,司馬的生活又恢複了平靜。他收到了北直外國語大學英語係的錄取通知書,專業是英語語言文學,之所以選擇這所學校,這個專業,主要是考慮輕車熟路,省時省力。接下來的四年很關鍵,他必須集中精力飼喂“妖蠱”,很難兼顧學業。
漫長的暑假,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像老熊過冬前拚命養膘,司道炎看得心驚肉跳,忍不住嘀咕了幾句,勸他少吃些,多運動,萬一年紀輕輕就發福,到了中年毛病上身,後悔也來不及了。這是“金玉良言”,難得夏亭沒有反駁,如果出現這樣的後果,她難辭其咎。好在司馬依然是老樣子,非但沒有養胖,甚至有些偏瘦,這讓夫妻倆暗暗鬆口氣。
瘦歸瘦,筋骨卻越來越結實,司馬私下裡測試過,俯臥撐一口氣60個,平板支撐5分鐘,連續深蹲200個,這些都輕輕鬆鬆。拜“通靈蠱”所賜,司馬的體質短時間內得到顯著提升,他不知道身體的極限在哪裡,但他心裡清楚,這種提升不會一直持續下去,在蠱蟲完全成熟之前,他還是“普通人”,充其量是強壯些的“普通人”。
遠走高飛的日子一天天迫近,司馬已經打包好行李,他向父母提出8月下旬提前去北直,跟幾個同學約好了,先玩上一個禮拜,然後去學校報到入住,參加新生軍訓。夏亭第一次聽到兒子的打算,意外之餘,心底著實有些惆悵,兒子長大了,她原本打算送他去北直,把一切安頓好再回來,現在看來沒這個必要。不過雛鳥遲早是要離巢的,她不可能把兒子一輩子拴在身邊,年輕時出去闖闖,等結婚成家安定下來,再考慮其他。夏亭一廂情願,覺得司馬畢業後最好能留在北直市工作,她租個房跟兒子過,照顧他生活,司道炎就留在長洲城,眼不見為淨。
最後相聚的時光總是匆匆,就這樣,司馬離開了生於茲長於茲的長洲城,沒有再回來。他背起旅行包,拖著行李箱,在夏亭的注視下登上了列車,迎向一段全新的生命。
跟同學約好雲雲,確實有這麼回事,最早發出提議的原本是魯漁,但他高考考砸了,隻夠得上本一批次保底的北直聯合大學。對此他本人毫不在意,照樣笑嗬嗬組織北上的同學“集體行動”,一來彼此有個照應,二來趁著沒開學,好好在北直市玩一下。魯漁本身有當“學生領袖”的潛質,八皖省修學旅遊也證明了他的組織能力,響應的同學很多,司馬也在其中之列。然而計劃沒有變化快,魯漁的父母無法接受北直聯合大學,給他聯係了一所國外高校,送他去留學,時間很緊,等不到大部隊同行,魯漁隻好把領隊的任務交給好友林子軒。
林子軒是長洲中學的風雲人物,他個子高,長相俊美,像畫報裡的電影明星,很受女同學歡迎。不過學校政教處主任很有“棒打鴛鴦”的經驗,不等星火燎原,就提前掐滅在萌芽中,高中三年沒出什麼緋聞。畢業了,大夥兒各奔東西,縛住手腳的鎖鏈也不翼而飛,結伴北上的同學中就有他的兩位“愛慕者”,一個本班的,一個外班的,一個大家閨秀,一個小家碧玉,一個落落大方,一個小鳥依人,給大夥兒提供了很多談資。
長洲到北直的班次不多,火車票不好買,魯漁托了關係才訂到,清晨7:10從長洲站發車,當晚21:47到達北直站,全程14小時37分,途經站點較少,不用過夜,節省了不少時間。北直那邊的住宿也安排好了,一行人住在輔仁招待所,便宜,衛生,出腳便利,司馬聽魯漁說起,輔仁招待所就是他們家族企業開的,一般不對外開放。
林子軒帶隊出發時魯漁已經登上了橫跨大洋的班機,臨行前他給魯漁打了個電話,說這段時間他都在關注“大秦船舶”,這支股票不溫不火,很久都沒有動靜,司馬告訴他十年之內肯定會有動靜,耐心點,等他從大洋彼岸回來再關注也不遲。魯漁哭笑不得,覺得上了他的套,不過司馬的話也給了他莫名的信心,他覺得這支股票會帶來意料之外的驚喜。
大部隊一行10人,六男四女,其中5人跟司馬同過班,還有4人是外班的,錄取的大學都不錯,3個海甸大學,2個北直大學,1個北直航空航天大學,2個北直理工大學,1個北直師範大學,再加上司馬錄在北直外國語大學,基本上都是他們這一屆的“精英”。人脈有時候比能力更重要,魯漁“振臂一呼”,這多麼家庭願意響應,是因為有“明白人”目光長遠,居中聯絡。
魯漁出了大力氣,火車票基本都是連座,林子軒統一調度,女生靠窗坐,身強力壯的男生坐在過道旁,充當“護花使者”。僧多粥少,大夥兒都願意跟女生貼著坐,司馬沒有積極主動,林子軒安排他坐靠窗的位子,享受女生的待遇。7:10鳴笛聲響,列車緩緩啟動,畢竟都是年輕人,第一次出遠門,大夥兒忍不住歡呼起來,引來周圍乘客的矚目。
14小時37分是漫長的旅途,大夥兒一開始還有些興奮,彼此交換著零食,說說笑笑,眉飛色舞,到後來都有些困了,一個個昏昏欲睡。林子軒有經驗,關照坐在過道旁的同學保持警惕,不要睡著,實在撐不住,跟其他男同學換個座位。到了晚上六點半,林子軒也有些撐不住了,他跟司馬換了座位,抓緊時間眯一會,恢複下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