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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亭之中。
“不！”
江塵反應過來後，霍然起身，清秀的麵龐，此時很嚴肅，道：
“老祖宗，恕我實難從命，若這所謂大成，需要你的命，我寧可一輩子不大成！”
他的路，不該有族人為之獻祭！
若青龍聖皇，三千年前，就已經布下這步棋，那麼...恕他不願接受！
若他大成，要靠族人的血與骨，那他寧可死在戰場上，也不願這般！
所以，他拒絕，哪怕這是三千年前，就已經商定好的事！
這種行徑，他接受不了。
江炎沉默良久，露出一抹笑容，很輕鬆道：
“我已經很老啦，活不了幾個年頭，若再等不到你，三年後，我...就該死去了。”
“塵兒，謝謝你，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可是...不該意氣用事。”
“青龍一族，最後的希望，皆負你肩頭，答應我，讓我這把老骨頭，最後還能有一點用。”
“這滴血，本就是我為你溫養，你拿去，也算物歸原主。”
江塵搖頭，擲地有聲道：
“老祖宗，事情未必沒有轉機，我有把握大成，無需您來為我鋪路。”
他眸子之中，流露一抹倔強。
熟悉的人都知道，這是江塵認定的事，誰都無法左右。
這件事，沒得說！
“晚輩這裡還有不死神藥，能為您續命，您不必這般。”
江塵取出兩株不死神藥，不過，現在都很短小，隻剩下一個根莖，前後用了兩三次，也消耗了大半了。
再用這一次，就是真真正正的徹底“用完。”
不死神藥，將重新從一顆“種子”，重新生長，這個時間很漫長，動輒要以萬年來記載，想要重現無缺，沒個三十萬年，是不可能了。
江炎看到兩株不死神藥根莖，的確愕然了一瞬，不過，又苦笑搖頭：
“孩子，沒用的，天路，不同外界，我既然選擇留在此，本質上，已經與你們不同了。”
“我的一切，都被鎖在這裡，與活死人無異，不然，我怎能留三千年之久？早就化作黃土一捧。”
他歎氣，不死神藥，的確逆天，可是，卻有極少數情況下，難以有效。
偏偏，天路，就是這極少數情況。
在這裡停留的人，壽元大大延長，這卻並非是本身的壽元增加，而是被鎖在天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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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按下暫停鍵，隻有天路重現於世，他們的壽元，才會重新流動。
其他情況，與活死人無異，終其一生，都將被困在這條路中。
修為，也將停滯不前，徹底鎖住。
不死神藥，能夠活死人，肉白骨，卻偏偏，對這種情形，束手無策。
這與外界古代怪胎的封印之法，完全不同，後者隻不過是用某種特殊物質，封印住氣息，保證壽元停滯。
前者，卻涉及到“時間法則。”
天路，就像是一個獨立天地，各種法則，能夠自主運行，留在這條路上的守護者，乃至於其他人，都從本質上，被封住了一切。
但，天路也終究無法真正逆轉生死。
伴隨光陰流逝，壽元也在一點點的凋零，大限之時到來，誰也逃不過。
隻能說前者更加高明，卻也無法真正停住時間。
光陰在流逝，這條長河，洶湧澎湃，哪怕是大帝，在河中，都似乎隻是一滴露水，一顆小石，毫無阻礙之能。
“不，一定還有辦法的。”
江塵並沒喪失希望，關於天路，他隱隱知道了一些本質，凰傾仙也明確對他說，有辦法將青龍聖王，從天路的限製中，帶出來。
“老祖宗，我隻想問，若您不受天路桎梏，不死神藥，是否有用？”江塵盯著他。
江炎有一絲無奈，但還是頷首：
“的確如此，若真能離開天路，不死神藥，有概率讓我活出第二世，可...你想的太簡單，天路，豈是誰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之地？”
“當年，我選擇留下，就已經沒有任何可能，可以離開了，死，也隻會死在這裡。”
不過，他顯然沒對此抱太大希望，還輕聲安慰：
“塵兒，已經夠了，你是好孩子，但，生死已有定論，死前，等到你，我已經無憾。”
“若你不願意接受，讓我愧對聖皇囑托，那才是真的死也不瞑目，青龍一族，需要你。”
說到這裡，他笑了起來：
“老頭子我，早就活夠了，我的時代，早已過去，曾經的故人，都如落葉凋零，一個不剩。”
“我累了，我的父親，我的妻，我的族人，他們，都在等我，就讓我完成這最後的心願，無牽無掛的去找他們吧。”
“若你不願意，那老頭子我，可是真的沒臉去找他們。”
江塵看著這一幕，很揪心，但，也堅決不願意接受，最終，他留下這番話：
“老祖宗，若我有辦法助你離開天路，你可願再活一世，再陪晚輩一程？去見證，青龍一族，再現於世？”
江炎一愣，笑著搖頭：
“若真能離開，就是再陪你看看這世間，陪你再走一段路，又有何妨。”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奢望，並不放在心上，然而，江塵卻鄭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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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請給我一個月，可好？”
江炎噎住，早知剛剛就不那般說了，這下，進退兩難，本還想勸這個後輩，現在，反倒是自己騎虎難下。
看著這個後輩，鬼使神差般，竟點了點頭，笑了笑。
“好，那就等一個月。”
“不過，塵兒，賭注總是相互的，若一個月後，我還是出不了天路，你...該如何？”
江炎盯著他，麵色認真起來。
“到那時，我再無他言，願意接受您的血...”
江塵，作出承諾。
真到那個時候，仍舊無法解決，他答應，接受江炎的一切。
“好。”江炎輕輕頷首，很滿意：“拭目以待。”
...
隨著江塵離去。
城主府，再度安靜下來。
江炎，這位青龍聖王，緩緩起身，看著碧波蕩漾，滄桑的眸子，掠過一抹追憶。
“三千年....真久啊。”
“我終於....可以去找你們了。”
湖中，江炎似乎變得年輕，變成那個意氣風發，頭角崢嶸的少年，在招手，在向其打招呼。
身旁，有一個穿著杏花鵝襖的少女，正舉著拳頭，要揍他。
後來。
又變成了一個小屋。
燭光搖曳，一個寬厚的中年男人，正摸著一個少年的頭，笑意盈盈，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靈果，又或是一瓶靈丹。
再後來。
是一群半大的少年，揮著手，大笑著，在平野上，逮住一頭碩大的黑虎，呼喊著：
“小炎，快來，快來！”
亭中，江炎不知何時，老淚縱橫。
再次輕聲道：
“三千年...真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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