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民矮胖的身子就像是落水狗般的震驚,他嚇得腳步蹣跚地退了好幾步。
“你和他有什麼關係嗎?那個叫裘原的人……”
史棟用發顫的聲音問著邱明,因為他也感受到自己的罪惡感,進而心生畏怯。
“你想知道?”
邱明說完就將視線往下一移,她將兩手慢慢地交握著,然後從右手無名指上取下戒指。
接下來,她將戒指輕輕地戴在左手的無名指上。
“裘原……和我有婚約了,他是我的未婚夫。”
邱明說這話時,就像是雕像一樣,一動也不動。
這些話就像正被撥弄的琴弦,不斷震撼著每個人的內心深處。
滄桑淒涼的音色,宛如殺人凶手的悲哀告白……
邱明開始向大家訴說她的故事:“裘原是新來的高中老師,而我是他的學生。當時的我實在是個亂七八糟的學生,偷東西、打架啦!什麼事情我都做過,甚至連禁藥我都可以弄到手,沒有任何事能讓我感到害怕。而裘原似乎想改造我,不斷苦口婆心地教導我,但是我卻覺得很不耐煩,對於他不厭其煩地教導,我一點也不放在心上。最後,我因為打架被學校抓到,學校對我處以退學的處分。趁著這個機會,我離家到夜總會工作,過了幾個星期,他竟然搬到我租屋的隔壁,甚至還自作主張幫我報名考大學,晚上還像爸爸一樣在門口等門,不論任何事,他對我都是關心備至……就這樣,他開始成為我的家庭教師。”
邱明蒼白的臉頰,不知何時突然紅潤起來,也許是那段甜蜜的回憶,使得她冰凍的心也融化了。
她任由思緒飄向往日,臉上輕輕地浮起一抹微笑。
“從那時候起,他就悄悄進駐我的心了。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感情就不好,媽媽在外麵有了男人,爸爸整天不是工作就是搞女人,更差勁的是,他們把我交給保姆帶,甚至連陪我一起吃頓飯的時間都沒有,後來我不知不覺愛上裘原,但是他不知道是太正經還是太木訥,竟然完全不知我的感覺。最後在他的督促之下,我考上了公立大學,我的運氣還不錯,有一份相當不錯的工作可以支付我的學費,而他還是待我如學生一樣,我想這樣也好,平常有人可以照顧我,我還是我,也可以無拘無束、自由自在,偶爾做做菜和他一起品嘗,生活過得非常幸福。但是那樣平靜的生活卻維持不到三年,他的學生被他打了一巴掌後,就腦出血死了……”
她原本快樂的表情到這個時候突然消失無蹤,隻剩下哀愁包圍著她。
“我告訴他說,那不是你的錯,而且事實也的確是如此啊!經過警方調查,證明那個學生是病死的,但是他沒辦法聽進去這些話。最令他難過的是,校方把責任撇得一乾二淨,使得輿論都把矛頭指向他,也因為這個原因,他變得非常討厭自己,覺得自己就像是電視裡演的壞老師一樣。自從辭去學校教職後,他的生活一直過得很不好,每到半夜都會聽到像夢魘一樣的叫聲,喝醉酒昏睡在公園裡還差點被凍死,他的身心都凋零了,我也一樣……”
邱明的表情變得很苦惱,不過頃刻間,她回複原來猶如雕像般的冷酷表情,繼續輕輕地說著:“不久,夏天結束了,我想你們應該也記得很清楚吧!”
她的眼光就像一把銳利的刀刺向史棟和華民。
他們兩個慌張地閃躲,邱明的臉上再度浮現冷笑。
“夏天酷熱的天氣,即使是夜晚也讓人無法入睡。有一天半夜,裘原按了我的門鈴,我飛快起身開門,因為他已經好幾個月不曾找過我了,他看到我隻穿件丁恤和內褲的樣子,還笑笑說:‘你這是什麼樣子!’
我忍不住抱著他哭了起來,他也回抱我,然後……我們親吻……
現在回想起來,那次似乎是我們的初吻,也是最後一次……
他對我說:“我想通了,與其一直活在悔恨之中,不如積極地把自己的事做得更好。他告訴我,他接到一個想自殺的高中女生的電話,還說:‘明天早上我會好好勸她,一定要讓她打消自殺的念頭。’
然後又對我說:‘有個東西我一定要先給你。’
就是這個戒指……”
她用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左手的戒指。
“那天晚上,是我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了,但是我萬萬沒想到,快樂的天堂和悲慘的地獄竟隻是一線之隔!”
她突然張大眼睛,眼中燃燒著憎恨的怒火。金天感覺事情並未因此結束,心裡莫名升起一股寒意……
她繼續說著:“隔天早上,我在他的房間等他回來,結果接到警方打來的電話,我才知道他死了……
我立刻跑到離家不遠的事故現場,隻見電話亭中用白色粉筆畫著代表屍體的位置,當我了解那一切都是事實時,我簡直要崩潰了,他的雙親都不在,所以所有遺物都歸我;而警察也認為那是一件意外事故,因此大致調查一下就結案了。
我從他當天穿的夾克口袋裡,找到一張餐巾紙,上麵有他當天打的電話號碼,我想借著電話號碼找到那個想自殺的女學生,阻止她自殺的念頭,因為我想幫他完成他沒有做完的事。一直到那個時候,我還認為裘原的死隻是個意外罷了,紙上所記載的電話號碼是附近一家咖啡廳的,我把這件事和店裡的人說,得知當天在店裡接起電話的人是個高中女學生。
然而更令我錯愕的是,店裡的人說,當天那個女學生邊講電話邊看著筆記本,而且手邊還抄寫一些東西,而她穿的製服還是裘原以前上課的學校製服。我想這絕對不是巧合,如果她是刻意找裘原來談自殺的事情,那不是很奇怪嗎?因為他被外界批評是一個對學生施加暴力的老師,如果有學生想找老師談心事,怎麼可能會找上他呢?
這時我心中突然興起一股奇怪的念頭,我想,他的死真的是許多偶發事件同時發生而造成的嗎?於是我回到電話亭前的咖啡店,想找當時使用洗潔劑的工讀生,但是他在事故發生之後立刻辭職,而且工作期間隻有兩個星期。
我根本找不到他,且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為什麼那個學生隻在事件發生前後的兩個星期裡打工?為什麼想自殺的女學生要邊打電話邊做記錄?是為了要向誰報告嗎?我知道那個女生慣用左手,而且戴著眼鏡,身材略顯矮胖,我決定要找出那個人。
那個高中女生的學校也就是我的母校,我回去找高一時的老師,告訴他我想看看學校裡學生的入學照片,當他知道我現在是一流大學的學生,態度馬上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於是我順利地找了幾張可能是那個學生的照片後,偷偷拍下照片請咖啡店裡的人確認,後來又花了幾天的時間跟蹤那名學生……
我發現她經常進出電腦商店,所以就利用這點去接近她,我告訴她自己目前從事電腦相關工作,然後把她帶到我家裡,一方麵我們同為女性,再另一方麵,她絕對不會料到自己有危險,因此當我亮出刀子時,她竟然哭得尿濕了褲子。接著,我把她綁住後說出了裘原的名字,她嚇得馬上什麼都招了,包括‘網絡推理團’的事,還有殺人方法,全都一五一十地告訴我,我除了一邊忍住怒氣,還一邊逼問她的身份證號碼及電腦密碼,我把電腦接上之後,赫然發現她用邱明的名字和‘網絡推理團’的人對話,當我漸漸明白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時,那個邱明竟然對我說:‘我做的事不過是把他找出來而已,我這樣不算殺人吧?’
我聽完它的話後,猜想其他‘網絡推理團’的人一定也和她抱持相同的想法,一點也不認為自己犯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