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宛關外,廝殺震天。朱業見著前方的一幕,一張臉龐,顯得更加怒火中燒。他如何想不到,陳忠敢棄馬步戰,且用先前的戰馬,作了一輪衝陣。“給我擋住蜀賊!”“短刀!”下馬步戰,長槍殺敵不利,隻剩千多人的騎營,紛紛抽出短刀,緊跟在陳忠後麵,循著戰馬衝陣的北麵,急急跟了上去。半途中,約莫還有百餘匹的戰馬,驚懼回衝。但還好陳忠早有準備,本陣避讓了方向。“殺!”陳忠提刀怒吼。“殺死蜀賊!”另一邊的朱業,同樣跟著提刀,鼓舞士氣。朱業很明白,殺不了陳忠,自家羊倌軍師的布局,便要作廢。他們這支奇襲的銀戟衛,也將寸功不立。為了各自的夙願,兩軍又迅速拚殺起來。在北麵的方向,放生的戰馬,在被短刀劃臀之後,紛紛露出凶意,直奔北麵狂衝。料想不到陳忠的後手,北麵的推槍陣,隻稍待一會,便驀然大亂。見著機會,千多人的蜀卒,紛紛踏步出去,一路艱難廝殺。廝殺中,陳忠轉過了頭,看著大宛關的方向。……“將軍,朱將軍,大宛關出軍了!”便在這時,後頭有人急報。廝殺正烈的朱業,聽著滿臉都是火氣。但還好,先前就留下了人,作為提防。“敢衝近者,殺無赦!”“將軍,是我北渝的戰俘,約莫是為了乞活,衝亂陣了!”“怎的?”收刀的朱業,一時更加吃驚。沒等他開口再問,突然間,在大宛關城門的方向,迅速響起了聲聲的慘叫。密集的飛矢,不斷拋射而來。沒有著甲的戰俘,頃刻間倒了一大片。“朱將軍,大事不好,第二陣才是蜀人之軍!”朱業大怒,“那些蜀賊,定是要接應陳忠,攔住他們!若有失,我等愧對羊倌先生啊!”……午後,陽光越烈。坐在坡地下的羊倌,最終抬起目光,看了看天色後,艱難籲出了一口氣。從他五人擋萬軍開始,已經過了不少時間。即便用儘一切法子,但現在,約莫到強弩之末了。隻可惜,在朱業那邊,還沒有斥候傳來殺死陳忠的喜報。也就是說……極可能是失敗了。“軍師,現在怎辦?蜀軍已經要殺過來了!”羊倌麵容苦澀,一時難以開口。卻不料,已經聚過來的五人,其中一個領頭的,已經認真發聲。“我等自知,軍師尋我五人,不僅是作為疑兵,約莫還有另一個作用。譬如說,我五人的身材,都有些乾瘦,若背了身,佝僂身子,與軍師並不會相差太多。”說話的領頭,一時笑了起來,目光裡有著不舍。“不若如此,趁蜀人未到,我等五人隻留一,保護軍師。餘下的四人,便扮作軍師與逃軍,引開蜀人的追兵。”“我先前便有了打算。坡上春草多長,又有不少灌木藏身,不若如此,軍師便請藏起身子,赴死的事情,讓我等來做。”羊倌痛苦閉目。“吾叫楊頌,就此拜彆軍師。”隻留下一人,餘下的四位,都紛紛起了身。那位領頭的,還小心換上了羊倌的薄袍。“謀計不成,非先生的錯。但這北渝江山,還需先生這樣的人來操持。”“請先生藏身。”隻說完,叫楊頌的護衛再無猶豫。和另外三人,對視了一會,才往著另一處的方向,走了出去。羊倌趔趄身子,跟著僅隨的一名護衛,迅速入了春草與灌木。在偶爾抬起目光的時候,他望著大宛關的方向,麵容一下子決然。謀計不成,他亦有錯。但出征無寸功,如何有臉麵回北渝。大宛關,大宛關,城中尚有降卒,可還有一絲的機會否。……“蜀賊!”大宛關的前方,朱業殺紅了眼。此時,不管是出城的戰俘,或是其他的蜀人,他已經有些顧不得。三番兩次,偏偏無法奈何那位陳忠。已經過了這麼長的時間,自家的羊倌軍師……恐已經戰死。一念至此,朱業麵色更悲。不知鏖戰多久,待屍體鋪了一層後,朱業才得到另一個可怕的消息。馳援的蜀人,已經殺到了。也就是說,羊倌軍師無了。“吾朱業,無力回天矣。”朱業聲音沉痛。為自己的不勝,為羊倌軍師的戰死。“銀戟衛,與我殺光蜀賊!”陣地中,朱業更加瘋狂,殺意更盛。在他的前後左右,開始陷入困境的數千銀戟衛,也跟著孤注一擲,不死不休。“圍剿銀戟衛,燒毀營旗!”出城的宋姓裨將,聲聲怒吼。在旁邊不遠,原本要趁機殺回大宛關的陳忠,在聽說援軍趕到後,也重新列陣,配合援軍,圍剿這支最後的銀戟衛。深入敵軍腹地,原本就是兵行險著。陳忠有些後怕,老羊倌動了三計,還好他都沒有上當。若不然,該被困的便是蜀軍了。終於趕到的上官述,氣得想罵娘。他終於明白,坡地那邊根本沒有甚的敵軍,而他無端端的,被擋了不少的時間。還好,銀戟衛沒有攻破陳忠,若不然,他真是百死難辭其咎。“圍剿銀戟衛!”在上官述的聲音,沒有喊出多久,天空之上,驀的風起雲湧。一場毫無道理的春雨,約莫要落在鯉州大地上。……“老軍師,我如何下得去手……”在坡地下的隱蔽灌木,僅留的護衛,拿著短刀聲音顫抖。在他的麵前,自家的羊倌軍師,原本的滿頭蒼發,皆已經被削掉,連著那一捧儒雅的文士胡子,也跟著儘數割斷。北渝無二的第二席軍師,已經變成了禿頭禿臉的模樣。但現在,老軍師還說,要眼窩子下留疤,才算變更易容。看著麵前的護衛,老羊倌沉默不答。老邁的年歲,他不知撐不撐得住。但現在,他已經無了機會。他很明白,最容易讓人暴露的,便是一雙眼睛。三謀皆敗,他已無退路。唯有最後一局,若是成功,或許還有機會。雨水中,羊倌鼓起老態龍鐘的臉,看著麵前的護衛。“動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