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載靖意味不明的笑了笑,看著齊衡道:“元若放心,那日我一定到。”
顧廷燁疑惑蹙眉:“衡哥兒,我怎麼瞧著你對來盛家這麼上心?”
齊衡一愣,笑道:“尊師重道麼!到時我說不定還要和二叔請教一下學問。”
顧廷燁聞言,笑著拍了拍齊衡的肩膀。
眾人上了車馬,
顧廷燁和徐載靖一樣,都是騎馬而行。
出盛家大門的時候,兩人就看到一個衣著光鮮的小廝,正準備從盛家離開。
看到出門的眾人,那小廝趕忙站在一旁拱手一禮。
騎馬跟在徐載靖身後的青雲,看著那小廝說道:“這位,瞧著你有些眼熟,可是喬家的仆從?”
小廝笑著點頭:“回這位哥哥,小人正是喬家的,今日替我家九郎來送帖子。”
看著徐載靖等人的寶馬雕車,小廝眼睛一轉,繼續道:“想來幾位公子府上此時帖子也送到了,初二那日城外賽馬結束,我家九郎在吳樓設宴。”
徐載靖笑著頷首:“原來如此!”
上下掃視了一番小廝後,徐載靖又道:“青雲。”
默契十足的青雲點頭後便伸手進袖子,掏出一串銅錢,遞給喬家小廝,道:“傍晚天寒,這位雇輛牛車馬車的回去吧。”
“小人多謝徐公子!謝過這位哥哥。”捧著銅錢的小廝喘著白氣說道。
後麵坐著馬車的齊衡,在路過喬家小廝的時候,笑著點了下頭,便放下了車窗簾。
車聲轔轔
回興國坊的路上,
齊衡坐在車中一手抓著暖爐放在腿上,一手撩著車窗簾朝外看著。
抓著暖爐的手,食指還在暖爐上點個不停。
“公子,車外北風有些涼,小心咬著您。”不為在一旁勸道。
齊衡輕輕點頭,放下車簾道:“嗯!我瞧著快要經過狀元樓,等會兒你去要上份撥霞供帶回去。”
“是,公子。”不為點頭,轉身撩開車簾道:“王胡子,前麵狀元樓停一下。”
“好嘞!”
不為放下車簾,回過頭看著坐在車廂正中,再次撩開窗簾的齊衡,道:“公子,您在想什麼呢?”
“唔?”齊衡朝不為看來,順勢放下窗簾,緩聲道:“沒什麼!過兩日你還得去四寶齋一趟,買上幾根最好的毛筆備著。”
不為一愣,疑惑道:“公子,文房用品向來是咱們國公府裡采買,您怎麼還”
“多話。”齊衡蹙眉淡淡道。
不為趕忙低頭:“是,公子。”
走了一會兒。
“籲!不為小哥,狀元樓到了。”
“公子,小人下去了。”不為道。
齊衡無聲點頭。
一陣涼風湧進來,不為出了馬車。
齊衡又撩開窗簾,呆呆看著車外狀元樓前懸掛的明亮燈籠。
不知怎麼的,那燈籠上緩緩浮現出了明蘭美麗的臉龐。
“元若哥哥”想象出來的明蘭,害羞的朝齊衡輕輕喚了一聲。
齊衡嘴角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
從小到大齊衡被父母保護的很好,甚至有些太好了。
在自家母親平寧郡主的管束下,他平日裡少有機會和女孩子接觸。
自懂事這十幾年來,平寧郡主主動帶他見過的女孩子,也就是隻有柴家表姐柴錚錚。
其他家的女孩子,平寧郡主都是防賊似的防著,她們能和齊衡說話聊天,那肯定是有父母長輩在一旁看著。
這些年齊衡見得最多的,便是盛家的三位姑娘。
其實,一開始齊衡最先注意到的是四姑娘墨蘭。
墨蘭年歲在三個姑娘中最大,也是身材容貌最先長開的,心有傲氣頗通詩詞文墨。
學堂同窗們說話,墨蘭也能說上幾句。
墨蘭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她漸漸的有些太過討好逢迎,和齊衡相處的時候,總是撿最好聽的說。
齊衡自小見過那麼多高門貴女,心思玲瓏的姑娘他不知見過多少,一來而去之間自然明白了的墨蘭的想法。
對此,齊衡絲毫不意外,更不在意,畢竟他從小都習慣了。
而五姑娘如蘭,本性天真嬌憨,為人端莊少言,齊衡能明白如蘭看向自己的眼神,其中根本沒什麼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和墨蘭較勁。
六妹妹明蘭
想到明蘭,齊衡再次笑了笑。
明蘭一開始隻會低頭練字,在不論是學堂中,還是在齊衡這兒都是個小透明。
齊衡最開始注意到明蘭,還是徐家五哥老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欺負’明蘭。
徐家五哥弄亂小揪揪的時候,明蘭總會雙手捂著腦袋,保護自己的‘發型’,同時怒視徐家五哥。
而且許是年紀小,明蘭看向自己的眼神,和她兩個姐姐也不一樣。
據不為給他打聽來的消息,齊衡知道六妹妹的生母在盛家並不受寵。
不知道什麼時候,
徐家五哥漸漸的不再和六妹妹鬨。
某一天,
齊衡回頭和長楓說話的時候,無意間又看了眼明蘭。
隻是一眼,
齊衡就感覺心中漏跳了一拍。
後來,
齊衡每次轉頭裝作無意的掃一眼六妹妹,就會發現似乎明蘭比上次看到的又美麗了一分。
有趣的是,這麼美麗的六妹妹,隻會稱呼他小公爺,並不會和她兩個姐姐一樣叫他元若哥哥。
更不會和盛四姑娘一樣,主動和自己搭話。
‘可歎,我沒有如徐三哥那般好的哥哥,不然我也能時常去盛老夫人院兒’
想著這些,齊衡輕輕歎了口氣。
不知怎麼的,
齊衡心中又有一個穿著女使衣服的身影一閃而過。
齊衡搖了搖頭。
這時,
馬車稍稍一動,
車簾被撩開,不為帶著一身冷氣進到車裡:“公子,買好了。”
“回府。”
齊國公府,
二門處,
齊衡帶著不為剛下馬車,旁邊的管事媽媽便福了一禮,道:“小公爺,郡主娘娘吩咐,請您回來就直接過去。”
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齊衡點頭:“好,我這就過去。”
路上,
齊衡同陪著的管事媽媽道:“母親她為何這麼著急叫我過去,可是有什麼事兒?”
挑著燈籠的管事媽媽搖頭:“回小公爺,奴婢並不清楚。”
齊衡嗯了一聲,繼續走著。
來到後院兒,
在女使的通傳聲中,齊衡低頭穿過棉簾,帶著不為進到了屋內。
屋子裡燒著地龍很是暖和。
齊衡解開披風交給女使後,躬身拱手:“父親,母親!兒子今日帶了狀元樓的撥霞供,請您二老嘗嘗。”
齊國公點頭,笑著看了眼平寧郡主,道:“我就說今日放假,元若會帶東西回來,你還不信。”
平寧郡主笑著看了眼齊衡,道:“撥霞供給下人!衡兒,你過來坐。”
齊衡點頭,走到齊國公夫婦下首的椅子邊坐下,笑道:“母親,兒子衣服都沒換就被叫過來,可是有什麼事兒?”
平寧郡主笑容稍減的點頭:“衡兒,先喝口熱湯暖暖身子。”
待齊衡喝了一口,平寧郡主和齊國公對視了一眼,緩聲道:“過兩日,薛家哥兒成親,咱們齊家是要出人的!衡兒,到時你要去一趟。”
齊衡聞言,很是驚訝的蹙著眉頭道:“母親,是大房伯娘的娘家薛家?”
平寧郡主點頭。
“母親,兒子之前並未聽說薛家表哥有定親,怎麼到了臘月時節,就要成親了?”
平寧郡主歎了口氣,搖頭道:“此事”
見平寧郡主沒有說下去,齊國公輕聲道:“元若,以後你在外麵可要潔身自好,不要讓人有機可乘啊。”
齊衡一臉迷惑:“啊?父親,您何出此言?”
齊國公說道:“聽你伯娘說,薛家哥兒本是有了議親的對象,家世很不錯!但,前兩日忽然有個姑娘,手裡攥著薛家哥兒常用的象牙折扇,說是和她的定情之物。”
齊衡目瞪口呆驚訝出聲:“啊?這”
齊國公肯定的點頭,繼續道:“聽說那折扇是薛家哥兒極其喜愛貼身常用的,不少人都認得。”
“但薛家哥兒自己說,那柄折扇連同扇套早已丟了三四個月。”
旁邊的平寧郡主搖頭道:“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東西丟了既不大張旗鼓的找,也沒和家裡說!唉!”
齊國公道:“那姑娘家世也不錯,這一番糾纏後,薛家哥兒議親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齊衡聽完緩緩點頭道:“那,父親,薛家表哥是要娶那個持著折扇的姑娘?”
齊國公擺手:“並不是,薛家祖上也是出過將軍的,可不會咽下這口氣!這不,直接找了個家世比薛家低不少的武官嫡女迎進門。”
齊衡聽完,有些感觸的說道:“這薛家做事倒也果斷決絕。”
平寧郡主點頭,看著齊衡,語重心長的說道:“衡兒,你父親是一品國公,我在父皇母後跟前也有些臉麵,和殿下論起來,算是殿下的義姐。”
“你外祖父又是源遠流長的襄陽侯,外祖母出身金山銀海的柴家。”
“身份上,你比薛家那孩子隻高不低,外麵不知道有多少高門大戶的嫡女,想要和你有些牽扯。”
“要知道,隻要成了衡兒你的大娘子,以後便是鐵打的國公夫人。”
“所以,衡兒,你聽完此事,可要引以為戒呀!一不小心可是會影響你終身的。”
平寧郡主說話時,一旁的齊國公連連點頭。
齊衡聽完,站起身拱手道:“母親放心,您說的話兒子謹記在心。”
平寧郡主點頭欣慰道:“好衡兒,坐下吧!”
看著坐下若有所思的兒子,平寧郡主繼續道:“你父親的爵位,雖說有你堂哥體弱的原因在,但說起來也是你大伯為了家族傳承讓出來的,咱們家要感恩。”
“薛家哥兒成親的事有些匆忙,可咱家要給足了薛家麵子。”
“到時衡兒你,大可將喜事當成咱們家的,帶著笑臉儘力幫忙才對。”
“兒子明白。”齊衡拱手道。
這日一早,
潘樓正街,
四寶齋中,
店鋪中沒有燒著地龍,暖爐也沒點著,所以很是清冷。
小廝不為戴著護耳,一邊下馬車一邊將自己手上的手套脫了下來。
“喲,不為小哥,你怎麼有空來了?”店門口的夥計笑著道。
不為微笑:“我家公子過兩日去參加喜宴,命小人來買上幾件好東西當成禮品聊表心意。”
“哦哦,您裡麵請。”夥計笑道。
店內,聽到對話的管事也笑著走了出來。
進到店中,
不為在管事的介紹下不住的點頭,有時還要聞一聞聽一聽。
很快,不為便指著其中六支毛筆,道:“老丈,就這幾支吧!。”
“好嘞!小哥稍坐,小老兒讓人給包好。”店鋪管事笑道。
不為笑著點頭:“有勞老丈,兩支一裝,可彆裝一起。”
“小哥放心。”管事笑道。
隨後,不為朝著搬凳子過來的夥計道了聲謝後,坐上去的同時開始戴起手套。
很快,店鋪管事便帶人捧著三個木匣走來。
不為起身掀開木匣,看著整齊躺在匣中裝著毛筆的長條木盒,又看了眼迭在其中的絲綢套子,滿意的點點頭,道:“甚好,甚好。”
說著,眾人一起走到櫃台,不為付錢的時候,店鋪管事道:“不為小哥,承惠二百四十兩。”
正掏出小金錠的不為一愣,道:“老丈,你不會算錯了吧?這些豈止二百四十兩?”
管事笑道:“小哥,東家定的規矩,親戚來買就是這個價格。”
不為無奈點頭,遞出金錠後笑道:“那老丈看著切吧。”
錢貨兩清後,不為提著三個木匣朝外走去。
剛出店門,就看到三輛馬車停在了門口,女使和媽媽們正在下車。
不為掃一眼就準備上自家馬車,但視線掃過,不為的目光卻停了一下。
原因就是,其中一輛馬車上,掛著‘盛’字的木牌。
見此,
不為稍等片刻,看到他熟悉的女使喜鵲看過來,對視一眼後,不為笑著微微躬身一禮。
喜鵲趕忙回禮,回完禮趕忙和一旁戴著護耳拿著暖手爐的如蘭說道:“五姑娘,那邊是小公爺身邊的不為哥。”
“啊?”如蘭驚訝的看過去,正好看到不為朝這邊點頭致意。
如蘭笑著擺擺手。
本想上馬車的不為猶豫片刻,便站在了一旁。
等了一會兒後,六七位和如蘭差不多打扮的姑娘下了馬車。
不為視野裡,如蘭和品蘭帶著幾個他不認識的姑娘朝這邊走來,其中並沒有明蘭的身影。
見此,
不為微微低頭,垂下眼皮看著地麵站著不動。
待如蘭品蘭等人進到四寶齋後,這才轉身上了馬車。
四寶齋中,
回頭看了眼離開的齊家馬車,品蘭道:“嘶,這國公府的仆從就是不同呢,真是有禮!”
如蘭同意的點點頭。
跟著的幾位姑娘,卻都目露驚訝。
“國公府?哪家國公府呀?”
“齊國公府啊!”品蘭說完,她的好友們紛紛朝外看去,視線追著齊家的馬車,嘰嘰喳喳的說了幾句話。
店鋪老管事在幾位姑娘身上看了眼,沒有說什麼,就帶著微笑靜靜的站在一旁。
老管事眼光還不錯,看得出這幾位姑娘以點頭的如蘭為中心,要想買什麼東西,她自會出聲詢問。
彆看如蘭在柴錚錚、顧廷熠等人的雅集聚會上身份不顯,在品蘭好友身份多是商賈富戶嫡女的圈子裡,如蘭出身還是很高的。
要是捋一捋如蘭長輩們身份,那可是很說的過去!
畢竟祖輩不是探花郎,就是侯府千金,外祖父配享太廟,親爹進士還任職吏部,姐姐又是侯府大娘子。
“方才,是國公府的小廝吧?他買什麼了?”如蘭輕聲問道。
老管事笑了笑:“這位姑娘好眼力,那位小哥買了幾支毛筆。”
“可還有貨?我們瞧瞧。”
“幾位這邊請。”
來到陳列毛筆的地方,老管事笑著道:“幾位,這是本店售賣幾年的綠絲紫檀筆。”
“這筆頭用的乃是筆杆材料是筆鬥”
說著,老管事拿著毛筆,用筆杆在硯台上磕了兩下:“叮叮”
“幾位聽聽這動靜,多脆多動聽。”
老管事說著,六七位姑娘們紛紛點頭。
“這支筆多少銀錢。”品蘭問道。
“承惠九十九兩。”老管事笑道。
“九”品蘭咂舌的看了眼如蘭。
如蘭也是被價格給驚到了。
“這麼貴啊?”周圍幾位富戶家的姑娘紛紛歎道。
老管事笑著點頭。
如蘭和品蘭對視了一眼,道:“呃我們還是看看彆的!”
周圍姑娘們紛紛點頭,她們是有銀錢,但還沒到說隨便用近百兩銀子買毛筆的程度。
“有什麼雜書麼?”如蘭問道。
“諸位這邊請。”老管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