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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水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打落在傘頂，劈劈啪啪的聲音如密集的鼓點。
天色昏暗，雨水不停，人群蜂擁。
一下雨，整個校園好像換了個世界。
平日進出校門都需要依次排隊，莘莘學子都是一派祥和有序的樣子。
而如今在這雨夜中，每個學生都左衝右擠，努力地往前走，目標隻有一個，快點出校門，早點回家。
人定的秩序終究會因為人產生的情緒被打破，任憑護學的老師們如何大喊，這些維持秩序的聲音隻會消散在雨聲中，消匿於人頭攢動的學子群裡。
不過也有些明智的學生沒有跟上去擠，而是站在邊緣地方等人流疏散。
“人也太多了。”
江小鬆撐著傘，伊依挨著他，兩人同在一把傘下。
“一會就容易出去了，剛才在下樓的時候我們也這樣等一下就好了。”
一把傘的空間有些窄小，使得她的聲音沒有被雨聲消泯，反而在江小鬆耳中聽得真切。
雨聲中，少女的柔聲多了一些空靈，多了一絲禦禦的感覺。
江小鬆稍微偏頭，偷偷地用餘光看她。
伊依表情恬淡，正靜立原地，觀看著前方宛若鬨市的紛亂場景。
老師們披著雨衣在高喊，學生們滿不在乎地歡笑，上百人一起堵塞在校門口。
放學的雨夜不同平常，以前少見的各種景象都在此刻紛紛湧現。
學生你擠我，我擠你，跟出圈的羊群一樣往校門口擠。
“噠噠噠。”
雨點落在傘頂，很有節奏，也很急促，但這種急促在這種節奏下又是另一番感覺。
雨珠連線成絲，乾擾著視線。
她往前探了探頭，又縮回來，這個期間幾滴雨點就落在了她漂亮的眼睫毛上。
少女眨眨眼睛，水珠抖落，隻有零星的水珠還掛在她睫毛不肯下去。
路燈下，幽白的燈光給校園提供照明，伊依站在這裡還能看到各種雨衣，雨傘的反光。
迷離的光芒反照，少女的美眸和眸上睫毛的水珠閃爍清光。
旁邊在偷看她的少年看入迷了，而伊依本人暫時沒有發現，她還在無聲地觀賞雨夜。
雨水滴落到燈柱上端，沿著燈罩彙聚，聚成更大的水珠，滴落到地上。
看著這匆忙的一切，聽著這嘈雜所有，伊依沒有和其他人一樣感到心煩或焦急，精致的麵容隻有恬靜。
長久觀賞雨夜的少女此時心極靜，宛若一潭幽靜小池，水麵平靜如鏡。
不過有人站在臨淵處一直在看這潭平靜的水，伊依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
目光溫和眷戀，非常直白，但他自己好像不知道。
這樣的感覺她再熟悉不過，於是伊依笑著也偏過頭，正好對上江小鬆的視線。
他的眼中還帶著先前看她的著迷，和伊依對上視線後他眼中又是呆愕。
少女抿嘴，唇角彎彎，先前麵上的恬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小魔女一般的慧黠。
“在學校裡都看不夠我呀，回家慢慢看~”
被逮個正著，江小鬆臉紅一下匆匆把頭轉向另一邊。
也許是感覺這樣有些沒麵子，他又慢慢地轉回去，快快地望了她一眼，小聲開口。
“我是覺得剛才你那樣像個......”
“什麼？”
“呃，那個，那個......像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仙女，貶義詞的那個嗎？”
“是誇你的......”
“喔，主要是從你嘴裡能說出誇我的話，真是讓人難以置信呢。”
“......愛信不信，隨便你！”
好不容易說了一點誇人的話，卻沒討到好，江小鬆憤憤地偏頭，不想看到她。
“開玩笑啦，我很喜歡你誇我，以後要多說誇我的話。”
“不要。”
“說嘛說嘛，我最喜歡你誇我了，快再誇我一句，要不然捉弄你一輩子。”
伊依嘻嘻發笑，用涼涼的手指戳他臉蛋，弄得江小鬆連連躲閃，臉更紅了。
她笑得很開心，不僅隻是看到江小鬆臉紅樣子的開心，還因為他誇她了。
“仙女？嘻嘻。”
一個木頭能說出這樣話，伊依很知足，很快樂。
雨水漸大，她心裡平靜無波的涼潭落下了也落下了好多雨點，就因為江小鬆一句笨拙的誇她的話。
雨夜微冷，她收回冰冰的小手，摸著自己的臉。
少女的臉白皙嫩滑，隻是雨夜寒冷，原本她吹彈可破的臉蛋上多了一抹粉紅。
臉涼冰冰的，手也是，伊依兩手互相搓搓，張開嘴哈氣。
“好冷哦。”
嘴裡哈出的熱氣為涼涼的小手帶來一點暖意，雖然短暫，卻也是雨夜中難得的溫暖了。
舉著傘的江小鬆白了她一眼。
“你還冷，我一直舉著傘我都沒吭聲。”
“你手也很冷嗎？”
“當然了，不過也沒那麼冷。”
“喔。”
得到肯定答案，伊依又對著手哈了一口熱氣，要比剛才的長。
等到她手心熱熱的，伊依用兩隻小手把江小鬆握著傘柄的那隻手包裹住。
雨夜寒冷，少女的手心卻很溫暖，而這種溫暖傳到了他手上。
雨聲淅淅瀝瀝，雨點落在傘頂上的聲音連綿不斷。
江小鬆呆住了，感受著手上被包裹住的溫暖，他思緒斷路，耳邊的雨聲也仿佛一下被按了靜音鍵，他什麼都聽不到了，眼前的世界也變得虛幻。
感官有些失效，除了手上的溫暖，其他的東西，他一無感知。
慢慢地，不止是手暖和了，在淩寒的雨中，他的臉忽的急劇升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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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噠噠噠。”
雨點聲依舊，好半天江小鬆才回過神，他脖子滾燙，還有些僵硬。
江小鬆艱難地轉頭看伊依。
“現在還冷嗎？”少女嘻嘻笑著，兩隻小手緊緊地貼著他的手。
“你，你，乾什麼？”
“你不是說你手
冷嗎，我就給你暖暖。”
“不用！快放開！”
“再暖一會，咦，你的手都快跟我的一樣暖和了。”伊依的手沒有如他所願的放下來，依舊雙手包夾住他的手。
她低頭對著自己的手哈了一口氣，溫熱的氣息帶著水汽，暖和了她的手，也暖到了江小鬆的手。
“我也真的好冷呢。”
傘下無聲，雨點淅索，人群嘈雜，路燈白亮的光芒照著兩人，像一個小太陽似得。
江小鬆終究也沒有選擇掙脫開，哪怕其實他一甩手就可以了，但他拿著傘，那樣雨會淋到伊依。
而且，她的手掌，手心都好暖，接觸的地方讓他有種很舒服的感覺。
不過，這是在學校啊，讓彆人看到可太不好了。
江小鬆小聲警告：“這是在學校，你給我保持一點邊界感，我們還站在路燈底下，這麼明晃晃的，讓彆人看到就完了.......”
“哢。”
也不知道是不是雨水的緣故，他說話時，頭頂的路燈忽然哢的一聲滅了。
突然周圍突然黑黢黢的，他嚇了一跳。
倒是伊依，雖然也驚訝，但更多的是開心。
“我看不見啦，彆人也看不見啦，什麼邊界就都分不清啦！”
“你給我把手快放下去，喂！怎麼還蹬鼻子上臉了，你給我把手從我臉上放下去！”
“可是你的臉好熱好暖手欸。”
“.......”
伊依咯咯咯的笑著，開心極了。
唯一可惜的是，她沒有使用多久江小鬆牌暖手寶。
嘈雜的聲音沒有了，前方擁堵的人群終於變得稀疏，隻有零零碎碎的學生出去。
兩人也不胡鬨了，一塊往校門口走。
沿途的路燈都滅了，隻有校門口的燈像燈塔似得指引著他們。
得益於幾分鐘的等候，現在走起來就不用擠了，隻不過準點的放學時間一過，學校裡的路燈就熄滅了。
這段路不長，兩百米的路程兩人卻走的有點慢，因為黑燈瞎火的，看不太清楚路，時不時會踩到小水坑，弄的褲管都濕掉了。
還有一個原因是他們走的不方便，王水萍給的傘不知道為什麼有點小，兩個人需要肩膀挨在一塊才能都避著雨，這樣走有些曖昧。
伊依自然不會放過這種名正言順的好機會，所以在教學樓出來後就一直牢牢地靠著他，能貼他多近就多近，恨不得兩個人成為一體才好。
少女柔軟的嬌軀緊緊挨著江小鬆，他撐著傘，自然也是有反應的，所以反應起來的時候，江小鬆就不得不把傘往伊依那偏移一點點。
涼涼的雨水澆在頭上，清涼意湧現，他感覺反應下去後就又悄悄地把傘挪回正中間。
“你乾什麼呢，肩膀都被雨淋濕了？”伊依貼著他，好奇地問了一句。
“呃......傘有點小，沒事。”
“喔，這樣。”
伊依信服似得點點頭，轉而斜側著身子，比剛才更用力地靠著江小鬆。
他眼睛一下就圓了，大著聲音問她：“你乾什麼？”
“省點空間，這樣就都不會被淋了。”
她的解釋很好，讓江小鬆啞口無言，隻是心裡發苦。
十七八的青春少年，身體裡麵全都是火。
見他不吭聲也不反抗，伊依選擇狠狠地得寸進尺。
少女的肩膀斜著靠在他身上，並且她跟一隻貓似的，用軟和的身子蹭他。
毫無疑問的，撐傘的江小鬆憋得更難受了。
彆惹火，女人！
“......你再這樣頂莪，我摔倒了一定拉著你一起摔倒。”
“嘻嘻嘻，說說為什麼你突然把傘往我這挪，為什麼你非得淋點雨，說出來我就不這樣蹭著你了。”
“......”
可惡啊。
出了校園，一天的高中生活才算終於結束。
兩人比其他同學多等了十來分鐘，雖然暢通無阻地出來了，但校外的景象還是有些神似。
兩邊自行車的停放區人滿為患，披著雨衣和沒披著雨衣的走讀生一邊淋著雨聊天，一邊苦哈哈地找自己的自行車。
今天來學習接送學生的車輛極其多，交警在遠處的十字路口疏通車輛，饒是如此也依舊車水馬龍。
往日學校門口跟前的這條路是不能停車的，可現在哪裡都是車，路口跟前都是接學生的家長和家長的學生。
大雨天，每輛車都開著燈，明亮熾白的車燈交彙在一起，非常晃眼睛。
伊依眯縫著眼睛看那些燈光，看不清具體景象了，但是各種小圈圈一樣的光暈在她眼前繞，五光十色的，很好看。
“閉上眼睛乾啥，看路走，彆摔倒了。”江小鬆提醒。
“喔。”
校外人還是多，大家都在找自己家長的車輛在哪，人走的到處都是，還是亂哄哄的。
他們也到路沿上，邊走邊往四周都看看。
江小鬆在找出租車，伊依在找她母親的車，看她有沒有來接自己。
車輛極多，一整條路都是來接送學生的車，關鍵還下著雨，雨夜中視線不好，再加上車燈晃眼睛，他們找到有些不容易。
“阿姨來接你沒？”
“不知道，也沒看到她的車，下雨天她接不接我全看她心情。”
“那我打個車，我們一塊回好了。”
“嗯呢。”
江小鬆想得簡單，打個車和伊依一塊走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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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他們兩人走完校道，到十字路口的時候都驚呆了。
四條馬路全部滿滿當當，車輛行動緩慢，交警努力指揮交通。
車輛之多，以至於他們打的車燈讓夜晚亮如白晝，閃人眼睛，馬路變得極為亮堂。
“這麼多。”
江小鬆實在沒想到車能有這麼多。
放眼望去掃了一大圈，他才艱難地找到幾輛堵在後邊的出租車。
路邊上也有不少和他們也想打車的學生，都站在道上招手。
等紅綠燈一過，車稍微流動了一下，迎麵來了一輛出租車，他趕緊
招手。
車減慢速度，慢慢停下，可不是給他停的，是比他更在前麵位置的學生。
“要不我們也往前走一點？”伊依提議。
江小鬆尋思了一下點點頭，兩人就往前了一小段。
又是一輛出租車過來，這次他倆一塊努力招手，但遺憾的是車又是給在他們前麵的彆人停的。
“要不......再往前一點？”江小鬆有點無奈。
“我覺得一直這樣往前走，我們都能自己走回家了，反正我們家都不遠，走回去也行的。”
雖然伊依說的很有道理，但是江小鬆這時候杠上了一樣，選擇又往前走了一截路，非要坐上車不可了。
不出意外的，等了好一會又沒車，而且這回壓根是沒出租車了，路上都是私家車。
“那我們還是走回去吧......”
江小鬆向現實屈服，默默地到一邊的輔道小路走，伊依也默默的跟著。
雨越下越大了，傘頂的聲音密集。
她有點冷，夏季校服太薄了，又沒有口袋，手沒地方放，這會凍得小手冰涼。
“哈~”
伊依對著手繼續哈氣，倒是能暖和一會，可是女孩子身體的好像跑的更快一些，剛暖一下就又冷了。
她想像在校園裡一樣蹭他身體取暖，可是江小鬆旁邊的路沿石，她擔心給他真的弄倒了就不好了。
路邊積聚了有小水窪，車輛路光時的燈光散在上邊，亮白亮白的，還像果凍一樣duangduang的，伊依看著覺得好好玩，摸了摸自己的臉蛋，也是彈彈的，這一下她就忍不住了，獨自偷偷發笑。
隻不過開心的少女該冷還是會冷，白嫩的臉蛋還是被凍得粉紅粉紅的，
伊依又朝手心哈了口氣，哈完氣以後她小手捏成個小拳頭，好像這樣就能鎖住溫度，能多暖和一會了。
隻是這樣收效甚微，她的小手又覺得冷了。
下次得提前備個暖寶寶才行。
少女張開手想在哈口氣暖暖，手卻忽然被牽住了。
那是一隻比她的手更大，更暖的手，牽住她的一刹那，伊依都失神了。
江小鬆的手很溫暖，被他的手牽著，有種很舒服的，也很有安全感的感覺。
起碼伊依是這麼覺得的。
隻不過短暫感歎後，她的臉也迅速惹滿緋紅。
“你乾什麼......”伊依低著頭，卻又忍不住抬起來看他，難得聲音有些怯怯地問他。
“我，我那個。”
江小鬆不敢回頭看她，支支吾吾的，偏偏牽著她的手沒放下來。
稍微克製一下心底的難為情，他小聲回複：“後麵有車來了，我想著抓你書包帶子的，但我，我抓錯了。”
輔道上確實有輛車經過，他們側著身避讓開。
隻不過等車走了，兩人牽著的手卻依舊沒有放開。
伊依沒問為什麼，江小鬆也沒吭聲，兩人的手就一直牽著。
他的手是真的溫暖，並不是隻是伊依的心理作用。
畢竟，伊依看小水窪和給手哈氣的時候，江小鬆把手偷偷伸衣服裡，放他熱熱的小腹上好半天，所以這會他小腹涼冰冰的，手卻很暖和。
江小鬆一手撐傘，一手牽著伊依，慢慢的走。
純情的少男第一次牽手，有些不太會牽，右手打著傘左手還要往後伸著牽伊依的手，走起來有些難受，他卻隻是紅著臉繼續牽著，好像沒感覺到彆扭。
“你這樣牽著走起來會很難受的，”
還是伊依輕輕說了一句，胳膊曲著，手腕一轉就帶著他的胳膊回縮一些，這樣牽著就不彆扭了。
“你，你好像很會牽手啊......”
“吃醋了？我都是看彆人學的，這是我第一次跟異性牽手呢。”
“喔。”
雨夜漆黑，紛至遝來的雨水，川流不息的車輛，著急歸家的人們，此刻一切都很快，隻有他們很慢，好像能牽著手這樣走一輩子。
雨中兩人共撐一把傘，牽手同行，身影朦朧。
牽了好久手好久，伊依才小聲問他。
“你，你怎麼突然就......就這樣了。”
“哪樣啊......”
聽他裝起糊塗，伊依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白了他一眼。
“彆胡鬨，快點回家。”
少女的手柔柔膩膩的，用力也沒什麼力道，反而讓江小鬆心裡舒服。
當然了，他表情上是不會有表現了，至於臉紅，反正黑漆漆的，伊依看不到他的臉。
為什麼突然就想著牽她的手呢？
江小鬆輕輕抬起頭，傘也微微抬起了一些。
雨夜寂然，雨聲緩和，手裡牽著的小手如良玉般溫潤。
其實沒什麼借口，就是在學校裡他們等彆人先走的時候，伊依給他暖手時，還說她有些冷。
不管是她捉弄他的說辭還是彆的什麼，江小鬆覺得還是不能讓她的手就那樣冷著。
丈夫總不能讓自己的妻子瑟瑟發抖。
他又把傘悄悄往伊依那挪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