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錢不感興趣的盎語老師？
這個梗傳了快一年了，江孤煙自然知道方豫說的是誰。
“咯咯咯~”江孤煙喝了酒情緒還是比平時亢奮一些，用手背擋著嘴，咯咯笑個不停。
自己之所以一直不找小男生，就是覺得小男生太幼稚，太喜歡吹牛，沒辦法追趕上自己的思想。
這男生是自己遇到過最有吸引力的男人，但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是馬贇親口答應的？
你說我信不信？
小男生這種吹牛式的逞強，想想還有點可愛。
當然，前提是帥。
醜的還這麼愛吹，那就是虛榮和油膩。
不過，雖然喜歡吹牛，但這小男生還挺知道分寸的。
既沒找自己要過微信，也沒拍過照。
吃完飯，江孤煙猶豫再三，還是和幾個喝的麵紅耳赤的助理們坐上了來時的吉普牧馬人，準備返回邕州。
我更希望，留在記憶中的，是那個用力頂撞自己的大男孩。
我不想把那種身體和靈魂的戰栗，變成現實的一地雞毛。
江孤煙眼神朦朧，微閉著眼，傷春悲秋。
車剛開出村口，就看到正在和小孟還有蘭廣成溝通村口這條路該怎麼修的方豫。
江孤煙咬了咬嘴唇，突然叫住司機，隨後拿起相機，對著方豫側臉和背影，哢嚓哢嚓拍了幾張照片。
“好了，走吧，師傅。”
江孤煙又回頭望了望，卻看到對方隻是對著自己應付式的揮了揮手，便又轉回頭和小孟說話，微不可聞的發出一聲輕輕地歎息。
牧馬人晃晃悠悠的向前開了一公裡，就看到對麵來了一輛豐田普拉多，後麵還跟著輛哈弗。
單車道的砂石路，對麵一個勁的按喇叭催掛著扈州牌照的牧馬人讓路錯車，江孤煙的司機低聲罵了一句，還是乖乖的倒了幾米，讓出了半條車道。
坐在副駕的江孤煙掃了一眼，就不由得一愣。
普拉多裡麵那個胖子有點眼熟啊……
好像是芝山縣丞？
方豫壓根不在意江孤煙信不信，就是懶得編理由而已。
文藝綠茶和高檔茶之間完全是兩回事。
高檔茶耐泡、香氣足、風味物質濃厚，就算澀，澀裡也帶回甘。
而文藝綠茶，就像是熏了香精的鐵觀音。
普及個知識點，文藝綠茶隻適合短時間的炒製，不適合長時間燜泡，更不適合做口糧茶。
這種茶的玩點主要在於反差和新鮮，越是文藝的，炒製的時候越容易調製。
看到這種被無數茶友視為珍品、用虎跑泉的泉水配著王俠軍“剔透江南”無鉛水晶玻璃盞、每次都小心翼翼的隻泡五克的茶葉——
卻被自己一抓一大把，用來醃茶葉蛋和衝奶茶，那些原本碧綠的茶葉在鍋中上下翻浮，煎出茶沫……
要的就是這種反差。
不過嘛，這種茶剛泡的時候，聞起來還挺香，口感柔順，確實蠻上頭的。
但一兩炮後……
呃，是一兩泡之後，就會覺得寡淡無味，既缺少紅茶的綿軟醇厚，也缺少普洱的回味悠長。
那口香精味一開始覺得香，幾泡後就開始覺得鬨得慌。
尤其喝到最後，容易喝一嘴茶葉沫子不說，倒的時候還不好清理，越喝越煩。
而且還是八二年的老綠茶，哦，不是，是八三的。
保鮮水平不錯，除了得避光冷藏，還得依靠科技與狠活。
嘗嘗味兒就得了。
而且她也沒吃虧啊，分明是占了便宜好吧？
不過，自己終究是從江孤煙身上領悟到穩固陣營的方法，倒也可以給她點好處。
——
“路全長538公裡，邊上沒有宅基地，也就沒有征地補償，村裡之前算過，整條路大概要960萬。”
小孟說完，臉色忐忑的看了看這個似乎比他還要小幾歲的年輕人。
雖說這個“方總”已經答應了捐助修路，但960萬可不是一筆小錢。
這年頭，說大話使小錢的人太多了。
他現在雖然不算正式的吏員，但也是體製內，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
類似這種承諾投資幾千萬，地方上接待了一通，最後分毛不見的情況聽說過太多了。
“960萬？”方豫不由得微微皺眉。
果然。
看到方豫的表情，蘭廣成瞪了小孟一眼，哈哈一笑：“聽起來是不少，但現在有政策，可以申報四好農村路的建設補助，最高每公裡有一百萬，要是申請下來，負擔就能輕一半。”
聽了蘭廣成的話，方豫微微一笑：“每公裡最高補貼100萬，至少要三級雙車道瀝青路麵。”
“剛剛孟乾事說的960萬，應該是按照單車道水泥路的建設成本計算的吧？”
“芝山屬於四好農村路一類補助地區，補助比例高不假，但也有建設要求，單車道水泥路宗府、地方、縣裡的補貼疊加在一起，最高也隻能申請到每公裡45萬。”
蘭廣成心裡咯噔一下，沒想到這方總年紀不大，對這裡麵的門路還挺了解。
等等，這方總不會是專門過來騙補的吧？
蘭廣成不由得心生狐疑，正要說話，就見麵前的“方總”擺了擺手。
“單車道水泥路通行能力有限，壽命太低。”
“既然有補貼，那就得把補貼拿滿，要修，就修三級雙車道的瀝青路。”
！！！！！
蘭廣成和小孟全都嚇了一大跳！
三級雙車道瀝青路！
那不是和縣道的規格一樣了？
最主要的是——成本不一樣啊！
原本村裡預計修的單車道水泥路最多也就花八九百萬，平均每公裡一百八十萬左右，但三級公路建設成本每公裡至少500萬以上！
三級公路和四級是不一樣的，無論是車道寬度、硬路肩要求、高邊坡防護、路麵結構、最小縱坡、最小水平曲線要求都更高。
原本538公裡的單車道水泥路，如果修成三級公路，說不定總長度就變成了六公裡以上。
成本至少要多出兩倍！
而且芝山地處深山，交通不便，又是喀斯特地貌，建設成本本身就高。
原本960萬能搞定的村道，這樣一搞至少要25003000萬！
就算每公裡100萬的補貼拿滿，也隻不過是個零頭啊！
“方、方總，補貼是按工程量和工期申請的。”
蘭廣成強笑著提醒了一句，生怕這年輕的“方總”套了補貼就跑。
看到方豫臉上沒什麼表情，蘭廣成忍不住想要再提醒幾句，就聽到車聲隆隆，兩輛越野車把砂石路麵壓得咯吱咯吱的，停在了村寨口，幾個中年人鑽出車門，一路小跑過來。
“龍縣丞？”
蘭廣成眨了眨眼，這才看清，來的正是芝山縣丞龍達。
他怎麼來了？
——
長東村，合眾堂。
“捐贈意向書可以簽，縣裡在項目審批立項後，萬方首批款項就會到賬，但是……”
方豫敲了敲合眾堂中央的大木桌桌麵，發出咚咚的聲音，目光灼灼的掃視了一圈所有人。
這長六七米的大木桌足有一兩百年曆史了，據說這寨子剛建起來的時候就有了。
龍達和其他縣乾事被方豫看得額頭上全是汗，大氣也不敢出。
“但是，我還有兩個要求。”
方豫舉起右手，伸出兩個指頭。
“方總，您講，您講。”
龍達拿了張紙巾，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蘭廣成憨厚的笑，心中卻是既慶幸又驚訝。
還好自己沒因為對方的年紀，就輕視這張嘴就說要幫村裡修路的年輕人。
誰能知道，對方居然真的是個大老板！
聽龍達的意思，那個萬方集團每年幾百億的收入？
我的個乖乖。
全縣全年gd好像還不到40億吧？
難怪龍達這麼霸道的人，現在也這麼謙卑呢。
能讓龍達這樣露出這種表情的人，可不多見。
強龍不壓地頭蛇，之前州裡來人，也沒見龍達這樣啊。
不過，這方總此前看上去總是笑眯眯的，跟普通大學生差不多。談起正事來，壓迫感怎麼會這麼強？
“第一，我投進來的每一分錢，都要用在修路上，我相信各位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什麼。”
方豫目光如電，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
聽到方豫的第一點，龍達乾笑了兩聲：“應該的，方總可以放心，我們會妥善用好這筆錢，確保每一分都用在刀刃上，我們也歡迎萬方的監督。”
方豫點了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看龍達：“我也相信可以用好，但如果用不好…”
龍達猛然打了個冷戰，頭頂的冷汗順著發縫流下，都流進了眼睛裡，卻也不敢擦。
現場其他人更是感覺氣溫驟降，尤其那兩個邪惡向的，覺得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方豫也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反正到時候正式協議會用“盟誓契約”來簽署，用不好，就承擔違約責任唄。
包括且不限於：出門必被狗咬、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一輩子攢不下兩百塊、家徒四壁、子女不孝、半身不遂、耳聾眼瞎、天打雷劈……
“第二，是關於我剛剛說的助農直播。”
方豫不以為意的把玩著手中的簽字筆，靠在椅子上。
助農直播？
龍達感到壓力驟然一空，喘了兩口氣，忙不迭的拿起紙巾擦汗：“您講、您講。”
“這個助農直播隻是個開始，ta播也會動員更多的主播加入到助農中來，打通農戶——供銷公司——物流集散——消費者的正向循環，帶動地方經濟。”
“因此，我希望縣教育部門出具一份黑名單，將全縣所有父母雙全卻還任由兒童失學的家庭列入其中，要求參與直播助農的電商公司不得從其手中采購任何農產品。”
！？！？！？！
現場所有人都麵露訝色，原本以為對方是用修路和助農作為交換條件，置換芝山的旅遊資源或其他資源，怎麼也沒想到對方提出的是這種要求。
有些心血來潮做慈善的，總覺得所有的苦難都是資源短缺所造成的，以為通過資助和獎勵，就能解決一切問題。
但實際上，對於底層來說，懲罰遠比獎勵更重要。
基層其實一直也都是這麼做的，比如針對輟學家庭停發產業獎補或農業補貼。
原本怎麼說都沒用、逼急了跑到合眾廳門口罵大街的一些家庭，隻要一停補，馬上就慫了。
沒想到這個方總年紀輕輕，居然也能理解到這一點。
不過，假如這個助農直播真的有效果，能給農戶帶來額外收入，對那些不讓孩子上學的家庭來說，倒確實是個打擊。
就算這些農戶到時候通過把農產品放到親戚那裡代賣給電商公司，也肯定會受到利益損失。
久而久之，不讓小孩上學的家庭自然就越來越少了。
當然，對於那種“在校不在學”的隱形輟學者，仍舊沒有什麼用，但能多解決一部分問題，總是好的。
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這個助農直播真的能讓村民賺到錢！
“好！沒問題！方總想的果然周到！”
龍達操著半生不熟的普通話熱情洋溢的鼓起掌：“感謝方總、感謝萬方集團和ta播為芝山脫貧致富所獻出的愛心！”
——
從長東村到扈州，足足要開接近四個小時，江孤煙一行人下高速時，太陽都已經下山了。
“總算回到文明社會了，三天兩頭的限水，我感覺自己都要臭了。”
“沒錯！洗頭！我今天一定要洗頭！”
“姐，明年咱們彆這個時候去了，我這次聽說，五到十月一直都有水，就是十一月之後進入枯水期，才開始限水。”
聽到小助理們的抱怨，江孤煙微微一笑：“我們是去支教的，又不是去享福的，我們就是要和孩子們一起吃苦啊。”
聽了江孤煙說的話，小助理不由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
你不來，人家一周才洗一次，你來了，人家為了照顧你，隔兩天就得讓你洗個澡。
本來枯水期村裡就沒水，全靠送水車向村裡運，你沒苦硬吃也就算了，怎麼還得連累彆人更苦？
“姐，我記得你昨天沒洗澡啊，怎麼身上一點味道都沒有？”
小助理好奇的聞了聞江孤煙，發現對方身上的味道完全不像是兩天沒洗澡的。
現在天冷，兩天沒洗澡也不至於臭，但人體的各種分泌物一樣會產生一些淡淡的味道。
江孤煙聞言微微一怔。
對啊，昨天晚上太激烈了，累的不行，渾身都是汗，隻是稍稍清理了一下就睡了，怎麼會沒什麼味道？
江孤煙剛產生點疑問，手機就響了。
經紀人？
“孤煙，方便嗎？”
江孤煙剛接起電話，就聽到電話那邊經紀人興奮的聲音。
“方便，剛下高速，正去酒店，明天上午回新鎬。”
“我給你談了個大資源！”經紀人滿口的炫耀。
“什麼資源？”江孤煙看似漫不經心的撓了撓頭皮。
“是個公益代言人，絕對符合你的人設訴求！”
“而且，這次可是大平台，你這邊平台資源一直不好，要是打通了平台關係，後麵說不定有更多的合作機會！”
經紀人得意洋洋。
“公益？什麼公益？哪個平台的？”江孤煙一聽，果然來了興趣。
公益賺不到錢，但麵向公眾的公益本就是公眾人物的收益。
而且還是正向收益。
“對了，不是什麼素食類的公益吧？”
江孤煙突然警醒了一下。
前段時間有個提倡素食的n發了個宣傳，抨擊大周人什麼都吃，結果有人發現，這家n的名字就出現在新港貝萊德泄密事件中，是爆出的認知作戰機構的一部分。
素食這倆字，在大周公眾媒體上一下子就臭了。
“當然不是！我又不傻！阿狸的！還有ta播！雙平台！我牛不牛逼？我跟你說，這資源談下來可太不容易了……”
經紀人繼續自吹自擂。
光從這點上，就能看出來這經紀人的能力比曾佳差得多。
當初人家曾佳可沒把caa的合資當成自己的功勞吹。
阿狸和ta播雙平台的公益？
雙平台？難道說……
一道靈光自江孤煙的腦中閃過。
“你說的是公益是助農類的嗎？”江孤煙屏住呼吸，低聲問道。
經紀人一聽，登時就有點慌，乾笑兩聲：“你猜的還真準。”
聽到經紀人的回複，江孤煙心裡咯噔一下。
“具體什麼情況？詳細說一下。”
經紀人小心謹慎的措辭：“是一個阿狸和ta播的雙平台助農活動，說是到全國各地助農，通過直播帶貨的方式幫扶農民，第一站就是南越州的芝山，我和他們說了一下，說你現在就在芝山支教……”
“我是問到底他們聯係的你，還是你聯係的他們！？”
江孤煙毫不客氣的打斷經紀人，急忙問道。
“……他們聯係的我。”經紀人支支吾吾，“但肯定也是因為我們宣傳的好，讓他們早就知道你在芝山支教了很多年，符合這個項目的定位，才會找到我們。”
“孤煙、孤煙，你在聽嗎？喂~喂~”
江孤煙啪的一聲掛斷電話。
聽到經紀人說的話，她差點沒暈過去。
居然是真的！
那個電話居然真的是打給馬贇的！而且馬贇還親口答應了！
他到底是誰？
等等，ta播……雙平台，ta播是哪家公司的來著？
y搜？
y搜又是誰的？
柚子科技？
姓方？
江孤煙拿起電話，手指顫抖的在通訊錄中敲了個“方”字後，才想起來，她和方豫既沒留手機號，也沒加微信。
我錯過了什麼！？